唐辛子：为什么说日本是最适合孩子生活的国家

文 | 唐辛子

今年4月，我的一位朋友因为工作调动，全家从东京搬家去了上海。家里的二个孩子，也顺利进入上海的日本人学校就读，和在日本国内的孩子们一样，享受平等的义务教育。

日本现在海外的教育设施中，由文部科学省认定的共有96所。这其中包括在中国的北京、天津、上海、大连、青岛、杭州、苏州、深圳、广州、香港等地的十来所日本人学校。几年前，我曾经参观过在大连的日本人学校，孩子们乘坐校车一起上下学，学校里的教学设施、教学安排、作息时间、学生活动、甚至孩子们带的红白帽子、日式双肩学生包，都和在日本国内一模一样。老师们也由文部省派遣，和日本国内的公立学校一样，3年轮换一次。老师们还告诉我：不仅仅大连如此，世界各地的日本人学校也都一样。全封闭式的教学管理非常日本，令人感叹。

虽然，日本也一样存在不合格的父母，东京等大城市某些人口密集的区域，也有要凭运气抓阄才能将孩子送进幼儿园的现象，但是整体而言，这个国家对孩子是相当舍得花钱的。每一个在日本出生的孩子，只要是在日本有合法居住资格、且加入了健康保险的，不问国籍，一出生就可以一次性拿到42万日元的出生补贴，新生儿还有牛奶费补贴、到16岁之前每个月的儿童补贴、以及免费的儿童医疗保障、和9年--12年的义务教育（日本国家规定是9年义务教育，但一些地方政府对高中3年也实施教育补贴）。

在日本生活得久了，最感叹的是日本人细致的服务：去商店买双鞋子，试穿时店员会跪下来为你换鞋；去餐厅吃饭，餐厅服务员会跪着为你点单；下雨天购物时，无须开口，店员们就会主动为你的购物纸袋外再仔细地包上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袋；去美容院理完发出来，已经走到很远了，无意中回头，会发现刚刚送你出门的理发师，仍然朝着你离去的方向，保持着90度的鞠躬姿势不变。

这种日本式细致，也同样体现在对于儿童的关爱与体贴上。日本孩子基本都是由妈妈一手带大：父亲外出工作，母亲持家育儿，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而不能麻烦年岁已长的爷爷奶奶——这是日本人的思维模式。所以，走在日本街头，经常可以看到年轻的日本妈妈，一个人领着孩子出门。如果家里有2、3个孩子，由妈妈一个人领着出门也是常事。

日本妈妈可以独立照顾孩子，独自领着孩子出门，跟她们的能干固然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整个日本社会的公共安全，以及为孩子所提供了各种公共便利。

对于儿童来说，安全是最首要的问题。日本是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几个国家之一。英国的“经济学人”杂志曾经对全球163个国家的治安优劣度进行数值化排名，日本排在第6位。除非是有意为之的恶性犯罪事件，一般孩子们迷路，都能找回来。例如几个月前，大分县一个2岁小女孩，中午的时候跟妈妈出门后走丢了，第二天上午才终于找到，小女孩除了有些擦伤之外一切无恙。（这儿不得不谴责一下那位妈妈：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呢！）

而最让全日本牵肠挂肚的一次小孩失踪事件，发生在北海道：7岁的小男孩大和君跟爸爸一起出门，大和君顽皮，朝路过的行人车辆乱扔小石子，爸爸很生气，将他一个人扔在山林里，然后就开车走了。爸爸的原意，只是想“教育教育”他，因为大和君太顽皮了。但等过了几分钟之后，爸爸将车再开回大和君下车的地方时，却发现大和君不见了。这一下大和君的爸爸妈妈急坏了，赶紧打电话报警。接下来，警察、消防、陆上自卫队，上百人出动进行地毯式搜查，终于在大和君失踪第6天后，在北海道鹿部町的自卫队练习场找到了大和君。发现地点距离失踪地约有6-7公里。也就是说，失踪的这6天，大和君一个人穿越森林步行了6-7公里，到达自卫队练习场之后，自己找到自来水龙头，仅靠喝水维持生命。被发现时，除了因为没有进食身体显得有些虚弱之外，其他一切正常，身体也没有伤痕——全日本都通过电视新闻看到大和君归来的消息，令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大和君爸爸在电视上鞠躬谢罪：“管教不得法，给所有人添了麻烦。以后一定注意，做个好父亲。”而重新回到学校的大和君，则像个凯旋的英雄一样，得到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好在孩子平安归来了，否则大和君的爸爸，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内心自责和舆论谴责之中。

▲ 新闻图片：大和君获救消息传出后，救援人员拍掌庆祝

对于父母而言，孩子的安全第一。但对孩子而言，自由自在地玩耍，才是他们每天的本职工作。为了给孩子们提供“工作场地”，所有的住宅区域，都会按规定修建大大小小的儿童公园。这些儿童公园不仅仅免费为孩子们修建，还是当地居民们避难或是从事社区活动的场所。顺便说：日本的学校也是在遭遇地震等灾难时的避难点。

如果妈妈想领着孩子出门购物、或者去远一些的儿童设施里玩，即使独自领着孩子外出也不会感觉不便：在车站或商店等公共场所，只要是有楼梯的地方，就会安装电梯，以方便婴儿车或者轮椅上下；所有的公共女卫生间，都会为使用尿片的婴儿设置“尿片更换台”、为0-2岁半的宝宝在每个厕所间里准备“儿童安全座椅”、为跟随母亲出门的小男孩设置小型的“立式小便器”——这还只是基本设施，属于条件比较差的；条件好一些的地方，只要空间允许，还会设置专用的“哺乳室”“儿童休息室”、以及婴儿车？轮椅专用通道。

除此之外，除了不方便领着孩子去的居酒屋之类外，一般的餐厅，都会备有儿童座椅和儿童套餐。坐在高高的儿童座椅上的孩子，正好和妈妈的视线保持平行，可以和妈妈平等对视，这令孩子安心；而日本的儿童套餐，通常会做成孩子们所喜欢的卡通人物形状，并且随套餐还会附送玩具。既可爱又可口的食物，还有好玩的新玩具——孩子们哪里还有时间在餐厅里四处乱跑、大喊大叫？基本都规规矩矩地安静吃饭。所以，不久前看到国内那个女大学生脚踢四岁女童的视频时，心里就想：如果餐厅的服务到位一点，例如也像日本人的餐厅一样，有能够吸引孩子安静坐下来的可爱套餐、有好玩的新鲜玩具，也许就完全可以避免接下来的不愉快吧。

当然，日本孩子的安静和规矩，也与他们所生活的环境、以及父母的言传身教有关。在任何公共场所，都很少看到大喊大叫的日本孩子，因为他们从小懂得遵守公共秩序，不给周围添麻烦。在餐厅里，如果有孩子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不耐烦，他们的母亲会马上领着孩子离开，以免影响他人；乘电车时，也很少看到日本孩子去抢座，他们的母亲也不会为了孩子去占座。为什么？因为这是一种从小开始培养的自律，是一种教养。

有一次中午出门时，遇到这样一件事：电车里空荡荡的，人很少，许多座位都空着，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小声问他的妈妈：“妈妈，我可以去坐下吗？”在妈妈点头表示“可以”之后，小男孩才走到座椅边，安静地坐下来。还有一次，我走在路上，那条路的步行道比较窄，只够二个人并肩，有一个大约3-4岁左右的孩子，正由母亲陪伴着，骑着儿童脚踏车从对面过来。远远看到我，母子俩远在百米之外就停了下来，站立在路边上等待我先通过。当我路过他们身边时，母亲首先鞠躬说“对不起！”，孩子也马上模仿着母亲一起鞠躬，大声对我说“对不起！”我回报给母子同样的鞠躬和微笑：“对不起！谢谢！”----我谢谢她们给我让道，并为此心怀歉意。而母亲和孩子对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差点挡住我的道了。尽管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对不起！”这大概是日本人一辈子说得最多的话。在车站、在商店、在街头，在任何公共场所，如果有人给推着婴儿车的母亲们让道，又或者帮母亲们按了一下电梯，除了得到母亲们的感谢之外，一定还会听到母亲们心怀歉意地说“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所表达的意思是：

“让您给我让道，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麻烦您给我按电梯，真不好意思，对不起！”

“对不起”是日本人的惯用语，也同时是个“惯性词”。日本人很怕给人添麻烦，麻烦了别人很容易产生内疚心，于是“对不起”会自然而然地随着这种思维惯性，从日本人嘴里滑出来。

为了减少母亲们外出时的这种内疚心，让她们完全可以在不影响他人、不给人添麻烦的前提下，也能安心带着孩子外出，日本的有关部门也真是做了不少事。上面所介绍的方便亲子出行的公共便利设施，就是日本厚生劳动省的“少子化对策”之一，是日本国土交通省“无障碍育儿推进计划”的结果。现代日本人变得不太愿意生孩子，日本孩子少，每一个孩子，不仅是父母的宝，也是日本这个国家的宝。如何为这些宝贝们提供一个舒适安心的成长环境，是任何日本政治家都不敢怠慢的课题。所以，日本会有一个孩子的学校，会有一个学生的车站，会有为了保证一个孩子顺利上学，由政府每天出钱雇佣出租车接送——这样的新闻发生在日本，都不足为奇。因为孩子对这个国家来说，太宝贝了。

日本国土交通省的“无障碍育儿推进计划”现在还在不断完善之中，什么地方有段差、不方便轮椅或婴儿车通过，什么地方还需要添加一个哺乳室，什么地方还需要增加一个自动的尿布零售机，都有专人进行定期检点，并进行详细记录。在日本国土交通省网站、或是各地方政府的网站，也可以查阅到“无障碍育儿推进”的执行进程：至今实施了那些计划，未来什么地方还需要继续改进？

几年前，日本政府开始大力呼吁爸爸们也应该分担家务，和妈妈一起承担育儿任务。因此，如今周末走上街头，会看到推着婴儿车的爸爸们多了起来。不久前的一个周日，我去家附近的综合购物中心购物，在购物中心一楼的“尿片更换室”里，居然看到在里面为孩子更换尿片的，清一色全都是年轻爸爸们。据说现在日本的男用公共卫生间里，也开始为几岁的小孩子设置“儿童安全座椅”了，如此，单独带着小孩子出门而又内急的爸爸们，也可以安心地如厕了。

不过，也无法完全安心。有一位正在“育儿奋斗中”的爸爸说：

“小孩子是安全了，可是大人们危险了！”

为什么呢？这位年轻爸爸说：有一次，他一个人领着孩子出门，如厕前将孩子系好在厕所里的安全座椅上。如厕完毕，站起身来冲水时，已经学会说话的孩子，眼睛突然瞪得好大，惊讶地大喊：

“哇！爸爸你的粑粑好大哦！”

这，可真是，太太太太太囧囧囧囧囧囧囧囧......了！

原标题：让每一个孩子都得到温柔对待——为什么说日本是最适合孩子生活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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