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姜萍,本不想多说什么。非科班出生的数学天才历史上比比皆是,而
人生又是一场马拉松
,无论是少年成名,亦或是中年后才奋起,最关键的是按自己的心意过好自己的一生,
平常心最难的,同时平常心也是跑好马拉松所必须的。
当下这种被放到聚光灯下的环境,实在不利于小菇凉保持平常心,也希望不论决赛的成绩怎么样,那些自媒体都能留点口德,不要在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上妄加揣测,靠编造诸如作弊或暗箱操作的阴谋论来吃人血馒头。虽然不希望看到,但多半会有商家之后会找姜萍代言,书商会希望姜萍写书(如果写书,也该是教出姜萍的老师来写更值得看),学校或者教育局也会请姜萍四处做报告,只是希望这些活动不是半强半诱惑式的捧杀。毕竟数学研究是要持久的注意力的,而这最需要没有打扰的环境,如果此时能有专业的心理辅导人员,能帮助这个一夜间爆火的姑娘守住平常心就再好不过了。
从这件事中,
更应该考虑的是该做出怎样的改变,让更多本可以像姜萍这样天才不会被埋没
。姜萍在中专遇到一位能够教本科甚至博士水平数学知识的老师,这在这件事之前是如爽文一般可遇不可求的事。然而如果有足够给力的制度设计,以及资源投入,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批量出现。西方国家虽然强调快乐教育,但如果有某个学生在特定领域表现出天赋,那学校就能够给予支持,例如制定了个性化的,一对一的学习计划,包括更高级的课程和额外的挑战性项目,也会提供书籍及开展课程所需的设备。认识到天才学生可能面临的特殊挑战,如社交困难或压力,学校会提供心理咨询和情感支持。
上述的措施都要花钱,那就需要自媒体或建政党来考察这钱值不值得花。这个问题有两种论证的方法,一是算账,比如一个数学家能够创造多少价值,比如可以拿华为高薪在全球招募天才少年给出的薪酬估算,还可以拿一线城市理科博士或硕士的平均工资来估算新培养一个博士水平的人才能给社会带来的收益;再类比风险投资的逻辑,估计需投入的资金及成功培养的比例,根据成本收益论证该不该花时间培养。
另一种论证的方式,则是康德对什么样的行为应该做的论辩。即一个行为是否道德,取决于这个行为是否可以被普遍化为所有人的行为准则。按照这样的论证,
如果认为追求真理(例如学习及研究科学及数学知识)是每个人都应该遵循的,那么即使这样的行为没有带来经济利润,也是应该被所有人推崇的。
按照这样的论断,即使算出来花钱在各地培养更多未来潜在的,类似“姜萍”这样被埋没的天才即使划不来,由于追求真理是一个可以被普遍认可的行为准则,也是值得投入的。这时的投入会不像在前述功利主义的视角下那么急功近利,例如如果是为了收获更多像姜萍这样具有博士水平的少年天才,那么可能会像之前少年班那样,从被推崇的神童变成伤仲永,例如曾经占据头条的复旦留美博士暂时结束16年流浪史。
去年有本书《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讲的是孵化企业,设计科技产品时无心插柳不强求结果方能在长期成功。其中所讲的道理,用在促成天才产生上也很适合。书中写道:把一个机器人放进迷宫,训练机器人如何找到出口。直觉上的做法是设定目标,接近目标就加分,否则就淘汰,但在实验中这个做法的效果并不好。而“新奇性搜索”的效果更好,这种算法会生成一组不考虑是否接近目标,只考虑新奇性的解决方案。而实验证明,新奇性搜索能让机器人在面对复杂迷宫时最快找到迷宫的走法,而只是追寻目标会让机器人在快到终点时碰壁。
如果由于姜萍的成功,各地的中专大专都去搜查有没有一个类似的天才少年,那根据墨菲定律,总能找出一些有天赋的孩子,然后将这些孩子放到名校加以培养,难道这些天才就能安然无恙的过好一生吗?看看曾经的中科院少年班四十年后有多少人真正成才,就不难想象答案。就如同当下各家学校争抢姜萍,但
真正应当尊重的是姜萍的选择,即使最终她没有去任何名校,依旧在中专完成了学业,也于无碍于她当下的展现的光辉。
在侦探故事中,要观察的不是出现了什么线索,而是
哪些
线索没有出现。由小及大,像姜萍这样引发了全民关注的事件,舆论发酵了这么久,有阴谋论比如质疑造假的,也有当天才宣传的,更有羡慕遇到名师的,但缺了对兴趣和异类的包容。在一所学服装设计的中专里,00后能包容身边的同学在做着她们不理解的高深数学,不会像美国那样霸凌。而那位教姜萍的老师,他的家人朋友不会觉得以他之前的背景去了中专是辜负了父母的心血,这种对新奇性的包容最值得被鼓励。
只有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新奇性的价值,觉得追求真理是一个即使没有当下收益也要去做的事情的时候,未来才有希望
。因为伟大是不能被计划的,项目如是,个人也是这样。
曾有一部神剧”天道“,对应的小说《遥远的救世主》,其中对传统文化有很深的质疑,对传统文化能再撑多久很是悲观。书中虽没有明说,但对学而优则仕肯定是批判的。如今这些争抢着希望姜萍去某校就读,这背后反映的何尝不是希望姜萍未来能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然而若是真正读懂了《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及其背后要讲的道理,就应当鼓励每个人都去做自己定义的强者。天道这部剧中写“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如今的舆论场却只是期望救主或怀疑救主,要么觉得国家在面对西方卡脖子的时候能出现姜萍这样的天才,无异于获得了武林秘笈,要么觉得这种事情出现背后一定是为了炒作成红人然后靠着名气赚流量的快钱,而这两种无疑都是弱者才有的心态。
客观不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会因时间地点而转移。如果姜萍的事件能让围观的吃瓜群众有所收获,那应该是我们不应该忽视每个人的发展,姜萍在中考时数学成绩不好,之后上了中专才展现出数学天赋。这
意味着不能因为之前成绩不好就否定当下,而是要意识到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年龄大小,都要以发展的眼光去看问题
。就拿教育孩子这个话题具体来讲,用大模型等工具,去根据前几年的考题去分析哪些知识点会成为考点,这就是想走捷径,属于期望救主的文化;而试图通过大模型来帮助那些潜在的天才少年发现自己的天赋,去为他们提供一对一的更深一层的课程辅导,才是一个具有强者文化的民族应该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