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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骑跨在我身上的侵辱者对我说:你报警也没有用……

女权之声  · 公众号  ·  · 2017-03-28 22:09

正文

编者按:


女声此前曾报道过一起性侵案件。女生蝶(化名)被人性侵和限制自由,在朋友的帮助下辗转报警后,警察的态度令人失望,甚至劝她考虑那位男生的前途、提出私了。因为对执法部门的反应感到失望,蝶和朋友hc写下了事件经过,让更多人监督警方、检方和法院依法办案。详情见—> 被朋友性侵,大家都在劝我私了,为什么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


本文是蝶发给女声的最新文章。她的这一次发声是有感于近日发生的山东“辱母杀人案”,是她安全感缺失却依然满怀希望的心境诉求。“当你我被暴力威胁的时候,尊严就开始岌岌可危了,而当屈辱满溢,公权力的正义缺失时,复仇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昨天晚上因为看了刺死辱母者的相关报道而失眠了,或许我可以用蝶的身份说点什么。


之后,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际, “你报警也没有用……”


这句话是施暴者说的,当时他正骑坐在我的身上,按住我的双手,我感受到了恐惧,但我没有绝望,我还能说出我会报警这样的话。


但他说的话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自己的身体遭受着不可抗的压制,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你报警也没有用,警察不会相信你的……”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报过警,没打过报警电话,没和警察叔叔正面接触过,但我却有点相信他说的话。我担心就算我报了警,我的权利可能依然得不到保障,而是二次伤害。


这样的对话之后,就是拼命的反抗,除了呼喊着不要,我甚至想不起来喊救命,在他疯了一般扯下我的内裤,撕开我白色衬衫裙的时候,我脑海里冒出一个词:死了。


我遇上了自己反抗不了的强暴,我第一次用尽力气咬了他手臂一口,只是我没想到他反咬一口,而且比我咬的还狠,留下一个紫黑色瘀痕和一圈红色咬痕,还有一声痛苦的惊叫,和之后绝望的哭泣。


我不懂,为什么他会说报警没有用,而当时我竟然有点儿赞同这个观点。


在他停止施暴之后,我不敢选择打电话报警,而是给闺蜜打电话, 除了害怕他知道我报警会对我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外,我也担心警察可能不出警,甚至嘲讽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按照小时候的经历,有事找警察叔叔是最靠谱的,因为无论电视里还是书本上都这样告诉我,遇到歹徒要报警。但后来慢慢的我就对这样的话产生了怀疑,看了媒体上那么多的警察不作为,司法不作为的负面新闻后,还有自己身边发生的执法人员助纣为虐压迫受害群众的事,我还能笃信报警真的有用么?


我不知道,但最后我还是报了警,因为我相信,最起码,他们能保证我人身安全。尽管在和警察接触的过程中,我担心对方不会秉公办事就像害怕侵害者施暴一样,但我还是相信着,在群众的监督之下,执法过程能保证最大的透明和公正,而不是权钱了事。


所幸案子走上了司法程序,但有多少人能走到这一步呢?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警方的执法和司法部门的处理还是可以点赞的(而这些原本是他们应有的职责),但我还是受到了来自公权力的伤害,而这种伤害有时候比性侵者的暴力更容易摧毁我。


我开始怀疑从小到大相信的正义是不是一个谎言 ,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当权者是不是可以随便压迫它的人民,弱肉强食的规则是不是就代表我强就能随便侵害别人的权利,我的世界观开始动摇,我感到在这样一个社会下生存是一件没有希望的事。


我想起警方刚到的画面,在警卫室里,我和他,还有警察三方共处一室,我独自一人站在角落,而警察和他站在一起,几双眼睛盯着我,他们用我听不懂的东莞方言交谈而不是普通话或者粤语,那种感觉就像老乡见老乡互侃家常一样。而我只能通过手机联系外界,帮忙报警的朋友告诉我,我可以要求警方说普通话,她还提醒我记下警号,录下和警方的对话。


在报案过程中,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来自警方对我所说事实的质疑, 不是那种追寻真相的质疑,而是一种诋毁我人格的质疑


当警方知道我和施暴者此前曾有过自愿的性行为的时候,在警方录口供问我是不是处女而我回答不是的时候,在闺蜜爆料我有过约pao行为的时候,他们对我的反应全部围绕在最好我能私了这样的情景里。


警方曾查询过我的犯罪前科,自然什么记录都没有,当时我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行为通常只是针对犯罪嫌疑人的,而律师前段时间告诉我,她在卷宗里看到这部分觉得有点过分,因为对于一个受害者,一个报案人来说,这有可能侵犯了我的名誉权,写到这里我已经无法描述我的心情了。


我只是想维护我作为一位女性、一个人的尊严和权利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我想起被外露阴茎侵辱的苏银霞,难道欠债暂时还不上就能被人侵辱了?生意(可能)不干净就活该被人拿鸡巴怼?我第一次愿意上床就活该我第二次被强奸?我约pao就表示我随便甚至品格有问题了?我忠于自己的欲望并且不羞于表达就是混蛋了?对于这样的“受害者有罪论”,我心里只想骂一句:去你的!


所以当看到于欢他们报警后,警察面对施害者不是控制歹徒带回警局调查,却让悲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感到不可思议,尽管自己在强奸案里也曾面对过检察院以荒诞的理由下达不批捕决定书这样的事,但我还是惊呆了。


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血玫瑰》,那个被五个大汉轮奸而患上性病的女孩儿,最后通过自己的方式复仇,当时的我觉得很悲哀,一个得不到法律保护的女孩儿,除了复仇杀死强奸自己的人还能怎样挽救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当你我被暴力威胁的时候,尊严就开始岌岌可危了,而当屈辱满溢,公权力的正义缺失时,复仇的开始,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除了报警,除了追究法律责任,这一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挽救当时我被抢走的尊严,我也期待着法制社会而不是人情社会,无论是权钱或者舆论都不能凌驾在法律之上。


但这一刻,我却更希望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发声,而不是化身为蝶来讲述这个故事,但就算只是偷偷地这样诉说,我都已然费尽气力。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部分人都在讨论于欢的时候,我却关注那位被侵辱的女性,并且为之发声。 为什么男性不需要用自己的性别来发声?


相关文章里我看到这样一条评论:“写得太好!看完全身发抖,为什么女性被侮辱就不是犯罪?!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我只求社会把女人当人看。”这样的评论,让我心头一紧。


女童(男童)被性侵这样的事,在现在,依然还停留在努力被看见的阶段,而性暴力,指责受害者淫荡活该这样的话语还不绝于耳……而其他性少数群体污名和权益遭压迫的事,更不为人知。我已经没有了深究下去的勇气。


这刺死辱母者的事件,我看到各种群体都在努力发声,有在呼喊司法公正的,有在呼吁打击高利贷的,而我,关注的是女性权益。 但像我这般能发声的受害者,到底有几个?关注者,又有多少?而行动者呢?


其实我很庆幸还有人愿意顶着压力发声,当沉寂响遍大地,当无人再愿意开口,那就是爆发的时刻了,百般压抑群愤的结果,就是加速死神接近的时刻了。


所以我觉得借助权钱删帖和禁言这样的路子是很可耻的,如果帖子有违事实,大可发声反驳而不是急于删帖,不过对于那些人来说,删帖比没底气地去撕要来得方便省事多了吧,所以他们百试不厌。


而弱小的我只希望沉寂响遍大地的时刻不要来临,而希望之火不灭,每一个人都能在日常生活的美好里寻找对抗不公和邪恶的力量,还有迸发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样的积极行动和改变。



作者惠寄女声



女权主义的价值取向给你造成过困扰吗?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吗?当你“女权主义者”的身份走出柜子,或是跟他人用带有性别视角的思路讨论问题,有人曾对你冷嘲热讽,甚至恶言相向吗?你又是怎样回应这些不同的反应的呢?请参见本期#女权乱乱谈#——我的女权主义“出柜”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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