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凤凰读书
文字之美,精神之渊。关注当下优秀出版书籍,打捞故纸陈书,推出凤凰网读书会、读药周刊、凤凰好书榜、文学青年周刊、凤凰副刊、一日一书、凤凰诗刊等精品专刊。在繁杂的世俗生活中,留一点时间探寻文字的美感,徜徉于精神的深渊,安静下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经典短篇阅读小组  ·  劝君看取利名场,今古梦茫茫。 ·  昨天  
左岸读书  ·  人生急不得 ·  6 天前  
单向街书店  ·  流浪者和他的民谣|刘东明音乐和读书分享会 ·  1 周前  
51好读  ›  专栏  ›  凤凰读书

金风玉露一相逢 |《金瓶梅》百图赏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3-09 07:03

正文


1

1


亲爱的读者们,普天同庆的女凰节过完了,你们缀可爱的蒙蒙又来了。


转眼已到了夏天,正在听老柴四重奏的我,为日益流逝的胶原蛋白而感到忧心忡忡。因为穷困敬业,消费主义狂欢的盛宴拯救不了我日渐枯萎的脸,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只感觉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时光奔流到海不复回。


有什么能让我们一夜之间重返青春,让我们的心如少女般小鹿乱撞呢


那大概就是永驻书中的春光秘笈了。那些充满灵性、肉欲、鲜活、永恒、多汁、丰满的鲜白肉体,那顾盼神飞的俏皮话、情人甜蜜的打闹,那玲珑的珠翠首饰、流水的酒席盛宴,永远存在于字里行间,可以随着影像流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以至于每一个听到的中国人都会红着脸笑着躲避,没错——我说的就是伟大的



我从豆瓣用户沈郎的相册里搬运了曹涵美老先生的画的《金瓶梅》五百图中的一百九十二幅画,主要讲述了潘金莲和李瓶儿争着抢着嫁给西门庆的心酸过程。看原著时发现李瓶儿嫁给西门庆那天竟然和我阴历生日是同一天(难以描述的心情……


潘金莲毒杀亲夫一段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我从武大郎暴毙后开始截的图。之前潘六儿勾搭西门大官人的百种媚态,我摘了台版金瓶梅的一些风情以饕诸君(明清的小说中描写颠鸾倒凤的古诗词,简直妖孽,都该打码。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不知道诸位少年锦时,斩过愚夫吗?为谁枯过呢?




金莲的万种风情


第一次在王婆茶楼里,西门庆和潘金莲终于获得了独处的机会。情色文学史上最经典的会面,莫过于此。


都说西门庆在房里,把眼看那妇人,云鬓半亸,酥胸微露,粉面上显出红白来。一径把壶来斟酒,劝那妇人酒。一面推害热,脱了身上绿纱褶子:「央烦娘子,替我搭在干娘护炕上。」那妇人连忙用手接了过去,搭放停当。


这西门庆故意把袖子在桌上一拂,将那双筯拂落在地下来。一来也是缘法凑巧,那双筯正落在妇人脚边。这西门庆连忙将下去拾筯。只见妇人尖尖趫趫刚三寸,恰半扠一对小小金莲,正趫在筯边。西门庆且不拾筯,便去他绣花鞋头上只一捏。那妇人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啰躁!你有心,奴亦有意。你真个勾搭我?」西门庆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作成小人则个!」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来说:「只怕干娘来撞见。」西门庆道:「不妨!干娘知道。」当下两个就在王婆房里脱衣解带,共枕同欢。 (以下省略百字诗词……)


第二次相见


那西门庆见妇人来了,如天上落下来一般,两个并肩叠股而坐。王婆一面点茶来吃了,因问:“昨日归家,武大没问甚么?”妇人道:“他问干娘衣服做了不曾,我说道衣服做了,还与干娘做送终鞋袜。”说毕,婆子连忙安排上酒来,摆在房内,二人交杯畅饮。这西门庆仔细端详那妇人,比初见时越发标致。吃了酒,粉面上透出红白来,两道水鬓描画的长长的。端的平欺神仙,赛过嫦娥。
 

动人心红白肉色,堪人爱可意裙钗。裙拖着翡翠纱衫,袖挽泥金带。喜孜孜宝髻斜歪。恰便似月里嫦娥下世来,不枉了千金也难买。


西门庆夸之不足,搂在怀中,掀起他裙来,看见他一对小脚穿着老鸦缎子鞋儿,恰刚半叉,心中甚喜。一递一口与他吃酒,嘲问话儿。妇人因问西门庆贵庚,西门庆告他说:“二十七岁,七月二十八日子时生。”妇人问:“家中有几位娘子?”西门庆道:“除下拙妻,还有三四个身边人,只是没一个中我意的。”妇人又问:“几位哥儿?”西门庆道:“只是一个小女,早晚出嫁,并无娃儿。”西门庆嘲问了一回,向袖中取出银穿心金裹面盛着香茶木樨饼儿来,用舌尖递送与妇人。两个相搂相抱,鸣咂有声。那婆子只管往来拿菜筛酒,那里去管他闲事,由着二人在房内做一处取乐玩耍。少顷吃得酒浓,不觉烘动春心,西门庆色心辄起,引妇人纤手扪弄。


潘金莲第一次给西门庆弹琵琶,西门庆用她的小鞋盛酒,也是古代床帷之经典镜头。


西门庆饮酒中间,看见妇人壁上挂着一面琵琶,便道:「久闻你善弹,今日好歹弹个曲儿,我下酒。」妇人笑道:「奴自幼初学一两句,不十分好,官人休要笑耻。」西门庆一面取下琵琶来,搂妇人在怀,看他放在膝儿上,轻舒玉笋,款弄冰弦,慢慢弹着,唱了一个两头南调儿:

「冠儿不戴懒梳妆,髻挽青丝云鬓光;金钗斜插在乌云上。唤梅香,开笼厢,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样。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柱儿夜香。」

西门庆听了,喜欢的没入脚处,一手搂过妇人粉项来,就亲了个嘴,称夸道:「谁知姐姐你有这段儿聪明!就是小人在构栏三街两巷相交唱的,也没你这手好弹唱!」妇人笑道:「蒙官人抬举,奴今日与你百依百随。是必过后,休忘了奴家。」西门庆一面捧着他香腮,说道:「我怎肯忘了姐姐!」两个殢雨尤云,调笑顽耍。少顷,西门庆又脱下他一只绣花鞋儿,擎在手内,放一小杯酒在内,吃鞋杯耍子,妇人道:「奴家好小脚儿,官人休要笑话!」不一时,二人吃得酒浓,淹闭了房门,解衣上床顽耍。王婆把大门顶着,和迎儿在厨房中,动啖用着。二人在房内,颠鸾倒凤,似水如鱼,取乐欢娱,那妇人枕边风月,比娼妓尤甚,百般奉承,西门庆亦施逞鎗法打动,两个女貌郎才俱在妙龄之际。


在和尚们为武大做法事之际,两人做在一处,后来俩人被和尚们臊得都不敢出来,特别有趣。


且说从和尚见了武大老婆乔模乔样,多记在心里。到午斋往寺中歇晌回来,妇人正和西门庆在房里饮酒作欢。原来妇人卧房与佛堂止隔一道板壁。有一个僧人先到,走在妇人窗下水盆里洗手,忽听见妇人在房里颤声柔气,呻呻吟吟,哼哼唧唧,恰似有人交媾一般。遂推洗手,立住脚听。只听得妇人口里喘声呼叫:“达达,你只顾𢵞打到几时?只怕和尚来听见。饶了奴,快些丢了罢!”西门庆道:“你且休慌!我还要在盖子上烧一下儿哩!” 



自此,西门庆和潘金莲更加肆无忌惮,在家调情取乐。近端阳,潘妈妈来看潘金莲,王婆过来探风,金莲知道西门庆来,便打发潘妈妈去了。西门庆从月台上过来,金莲从楼梯接着,二人到房中。 


自武大死后,金莲不戴孝,只顾浓妆艳抹与西门庆厮混。因西门庆连着两日不来,今日见了,金莲便骂了几句负心人。西门庆说小妾没了,丧事办了两天。今置办些首饰要给金莲,金莲笑着谢过。 


且说王婆去街上买肉,回来时落起大雨。她靠在他人屋檐下歇了一会儿,直奔家里。看见西门庆和金莲在对饮便去厨下,将鸡鸭切割停当,盛了果品,都摆在房中。


饮酒中,西门庆见房内墙上挂着一面琵琶,便对金莲道:“旧闻你善弹,今日弹个曲儿我下酒。”金莲笑道:“奴自幼粗学一两句,不十分好,你休要耻笑。”西门庆取下琵琶,楼金莲在怀,看金莲慢慢弹着。


金莲又是扮西施,又是唤烧香。西门庆欢喜之至,抱着金莲就亲,称赞金莲弹唱了得。金莲道:“奴今日与你百依百顺,过后休忘了奴家。”西门庆道:“我怎肯忘了姐姐?”


少顷,西门庆又脱下金莲一双绣花鞋儿,擎在手里,放一小盏酒在内。金莲道:“奴家好小脚儿,官人休要笑话!” 


不一时,二人吃得酒浓,掩闭了房门,解衣上床。王婆把大门顶着,在厨房忙活……当日,西门庆在金莲家玩乐尽晚,留了几两散碎银子,欲回家。金莲再三挽留不住。


话说西门庆家中有卖翠花的薛嫂,寻西门庆不着。后问了小厮玳安,到铺子里找到了西门庆。薛嫂要提门亲事:“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男人死了,青春年少,生得风流俊俏,会弹月琴。”西门庆心中荡漾。


次日,西门庆和两个小厮到了杨家。杨家算是气派。薛嫂进了里门回话说:“娘子梳妆未了。”便向西门庆叨念杨家境况,念及去年给西门庆买了一个丫头,许的几匹布还没与她。今日事成一并给了,好让她典几间房住。


说话间,丫鬟来叫薛嫂。薛嫂掀开帘子,妇人出来。西门庆瞧那妇人,身段妖娆,天然美丽,裙裾边露出一双小脚,心下已十分中意。相互问了年岁,方知妇人比西门庆大三岁。薛嫂道:“妻大三,抱金砖。” 


正说着,只见丫鬟擎了三盏蜜饯金橙子泡茶。妇人起身,取了头盏递与西门庆。薛嫂趁势掀起妇人裙子,与西门庆瞧那一双刚三寸、尖尖翘翘的金莲脚。西门庆满心欢喜,自取一盏陪坐。


吃了茶,西门庆让小厮呈上宝钗、戒指。薛嫂教妇人谢过。二人定了娶亲的日子。西门庆就此告辞。妇人又问了西门庆的近况,薛嫂自夸耀一番。


且说夫人的母舅张四,依着他小外甥杨宗保,图留妇人东西,劝妇人说,嫁西门庆不如嫁给尚举人。西门庆已有大娘子和几房妻妾,人多事多。况且西门庆行为不端,在外眠花宿柳。妇人不悦,回言不消老人家费心。


这张四到妇人起身的头一日,请了几位街坊邻居来和妇人讲话。此时薛嫂正带着小厮在搬妇人的东西,被张四拦住,要打开看看。妇人不肯,张四说道起来,夫人的娘家人和张四争吵。薛嫂趁势将东西全搬了。


六月初二,西门庆一顶大轿来娶亲。姐姐孟大姨来送亲,小叔杨宗保也送嫂子成亲。西门庆答贺了绸缎玉绦。到三日,杨姑娘家两个嫂子孟大嫂、孟二嫂都来过生日。自此亲戚来往不绝。


西门庆把西厢房的三间给了杨姑娘,因排行第三,家中大小,都叫她三姨,号玉楼。西门庆连在她房中歇了三夜,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月有余,西门庆不曾往潘金莲处去。


金莲每日把门儿倚遍、眼儿望穿,使王婆去他门口寻也见不着。金莲盼得紧,便又叫丫头去,丫头无功而归。正值三伏天,金莲让丫头伺候澡盆要洗澡,心里暗骂无情汉。


其时,金莲打了一回相思卦,见西门庆不来,不觉困倦,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约一个时辰金莲醒来,问丫头饺子蒸好没。丫头拿到房中,原来做了三十个,金莲数数只有二十九个。丫头说自己饿极吃了一个,金莲拿马鞭子打了她二三十下。


打了一回,穿上小衣,金莲吩咐丫头在旁打扇,口中说道:“贼淫妇,转过脸来,等我掐你这皮脸两下子!”丫头真个转过脸,被金莲尖指甲掐了两道口子。 


这日,金莲遇见西门庆家小厮玳安,便问西门庆近日何故不来探望。玳安将西门庆娶亲的事如此这般地说了。金莲一听,止不住泪流,说:“常言道‘容易得来容易舍’,缘,分也。”


玳安道:“你写几个字我替你捎去。与俺爹看了,必然来的。”金莲便打发玳安吃那剩下的饺子,自己写了首《寄生草》,封停当,交与玳安,说西门庆若不来,改日就坐轿子亲自去了。


金莲盼不来西门庆身影,便拔下头上的银簪央王婆去请西门庆。入夜,金莲夜不能寐,“琵琶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弹”,独自弹唱,心有戚戚。


且说王婆到了西门庆门首探问不着,伙计告知西门庆昨夜做寿,往朋友家去了。王婆便去东街口,见着了西门庆,如此说了一番,引西门庆到了金莲处。金莲见了西门庆,出门相迎。


西门庆摇着扇儿进来,带酒半酣。金莲道:“大官人,家中有新娘子陪伴,哪里想得起奴家来?”西门庆道:“哪里讨什么新娘子?只是不曾得工夫。” 


金莲道:“你还哄我哩!”就把西门庆的帽子取下丢在地上,从西门庆头上拔一根簪子,擎在手里,那是孟玉楼送的。金莲说怎么不戴她送的,西门庆撒谎说掉了,王婆也帮腔。


金莲见西门庆手中一把扇儿,疑是哪个妙人送的,便扯烂了。西门庆说是一朋友相送,金莲又奚落了他一番。王婆道二人聒噪了半日,不要误了勾当,便下厨安排吃酒。


王婆陪着,吃了几杯酒回去了。西门庆吩咐小厮牵马回家去,当晚就在金莲家歇了。


是夜,两人如胶似漆,不想王婆突然来报:武二见日到家。两人顿时慌了手脚,只好应了婆子之计,择日完婚,以免口角。 


转眼到了武大百日,西门庆依照王婆之意,请来几位僧人念佛超度。那僧人们见着金莲模样,不禁心猿意马,乱了心智。


金莲卧房正巧与佛堂隔一板壁,一僧人歇晌早归,直走到那妇人窗下,听见屋内欢爱之声,忍不住心襟荡漾。 


待众人回来,一传出去,便都知道那妇人藏了汉子在屋里。到晚间,金莲与西门庆又并肩立于帘后,僧人们见着身影,一起乐了起来。 


第二日,两人安排了一席酒,与王婆作辞,将迎儿交付与王婆养活,吩咐待武二回来,只推说妇人改嫁了事。西门庆便一顶轿子、四个灯笼将金莲娶到了家中。


金莲过门,被安排在花园里住下。先前陈家娘子陪嫁的名唤雪娥的丫头已做了四房,金莲于是排行第五。 


次日,梳洗毕后,新妇人前往拜见大娘子。吴月娘惊于其姿色,不禁暗自感叹。


月娘命丫鬟服侍她坐了,新妇人只不住地将眼打量众人,但见月娘温柔持重,娇儿顾盼神飞,玉楼俏丽妩媚,雪娥娇小怜人,真是各领风骚。


三日后,金莲每日起来便到房中与月娘做伴,察言观色,殷勤得体,实是博得大娘欢心,却也惹得其余姐妹不满。


却说武松八月初回到清河县,交了差事,径直往哥嫂处寻来。不料家中没人,正与迎儿询问时,王婆出来告知武大已暴病身亡。


武松听毕,换了素服,摆上灵位,祭奠兄长。是夜,武大冤魂不散,武松心生疑惑,次日一早便向街坊打探详情,这才从郓哥儿口中探得真相。


武松与郓哥儿将西门庆告上公堂,不料这恶人早已贿赂了官府,武松告状不成,便一路寻到狮子楼。西门庆仓皇而逃,回到家中与金莲商量,意欲将武松置于死地。


西门庆使银两告倒了武松,将其发配到孟州充军。武松一走,西门庆便了了心病,忙不迭在家中大摆宴席。


席间说起隔壁花家娘子,原是东京梁中书之妾,遇祸乱流落民间,嫁给了华子虚。


筵罢,回到房中,西门庆又想收了春梅,金莲应允,更博得他一阵欢喜。


次日,西门庆便在房中收了这丫头,金莲于是对她也客气起来,只令其干些轻巧活计。


一日,金莲早起送月娘出去送殡,回来又睡了会儿,起身走到亭子上,正巧遇见玉楼从厨房出来。


两人做了会儿针线,春梅、秋菊又送了茶来。吃茶毕,两人觉得烦闷,就摆上小桌,准备下棋。


正下到热闹处,不想西门庆回来得早了,看见两人穿着家常衣服,却挡不住风情万种,忍不住上前嬉笑搭讪。 


三人坐一处下了一局,金莲不巧输了,赌气走到瑞香花下,倚着湖山。西门庆跟着上来赔笑,两人不觉竟缠绵起来。


是夜,金莲吩咐预备澡水,两人洗毕,又享鱼水之欢。却说家中虽月娘居大只不管家事,娇儿支使银钱,雪娥打点饮食起居。


次日一早,西门庆要吃荷花饼并银丝汤,差秋菊去拿来。谁知这丫头久去不归,金莲又使春梅去看,两人回来,只说厨房指桑骂槐,说妇人调唆了不是。西门庆听罢,便向厨房去,对雪娥一顿打骂。


月娘早起听到厨房喧闹,知道了原委,便差人安抚了事。只那雪娥愤懑不平,又到月娘房中一吐怨气,却不想被金莲听到了。


少顷,金莲进房,与那雪娥针锋相对,险些打起来。月娘看不下,差丫头拉走了雪娥。


金莲遭此一劫,顿时花容不整,待西门庆回来,便嘶声哭诉了一番。这男人立时怒气冲天,抓住雪娥,又是一顿打骂。金莲心中自是欢喜,从此,两人恩爱愈深。


又一日,西门庆到隔壁花家赴宴,看上了李娇儿的侄女——卖唱的桂姐。


席间,桂姐上前献酒,与西门庆打情骂俏。及到酒席散了,西门庆也不归家,只与桂姐一道去了。


到了家中,桂姐姊妹两个便陪着爷们弹唱取乐,夜深,西门庆就在李家歇了。


第二日,朋友们一撺掇,西门庆便将桂姐娶过了门。这帮狐朋狗友也趁着热闹兀自捞了不少好处。


却说这西门庆自从有了新欢,日日歌舞升平,乐不思蜀。只是苦了金莲,正当韶华,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倚门而望,直等到黄昏时分。


玉楼引来一个小厮,名唤琴童,年方十六,生得眉清目秀,乖巧伶俐。他每晚在花园小儿房中安歇,金莲常赏酒给他。朝朝暮暮,眉来眼去,二人都有意了。


西门庆生日将近,吴月娘使玳安去桂姐那里接他回家。金莲写了一个柬帖:“……灯将残,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狠心肠,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下书“爱妾潘六儿拜”,嘱玳安悄悄交与西门庆。


谁知这个柬帖恰好叫桂姐看见了,一时间醋意大发。慌得西门庆赶紧哄劝,又呵斥玳安道:“家中那淫妇再使你来,我一到家,打她个臭死!”玳安只得含泪回家。


玳安回家说了,一家人无奈。金莲回到房中,捱一刻似三秋,便打发两个丫头睡了,将琴童叫进来,给他酒吃。


金莲把小哥灌醉,两人干做一处。夜夜如此。闲话传到了孙雪娥李娇儿耳朵里,这二人去对月娘说。月娘劝她们不住,眼看到了七月二十七日,西门庆回家做寿。


西门庆听说金莲偷养小厮,三十大棍打得琴童皮开肉绽,又从他腰上解下金莲送的锦香囊葫芦儿。琴童只说是在花园里捡的。 


西门庆进到屋里,命金莲脱光了衣裳跪在地上,“嗖”的一马鞭子抽在她身上,“说!你和那奴才干了几遭!”金莲哭说那锦香囊葫芦儿是她掉在花园里的。见她和小厮说的一样,西门庆这才饶过。 


再说孟玉楼听说金莲受辱,瞒着孙雪娥李娇儿过来看望。金莲说:“那两个淫妇背地里挑唆汉子打我,我与她们结怨结得比海深了。”


当晚西门庆到玉楼房中,玉楼说:“那两个诬陷六姐呢,要有这事,大姐姐能不先说给你听?” 


第二日是西门庆的生日,前来贺寿的络绎不绝。李桂姐也来了。晚夕告辞时专去拜望金莲,金莲却叫春梅把门关得铁桶一样。桂姐羞愤满面地走了。


当晚西门庆来到金莲房中,金莲使出千般柔情,万种风姿,用娇声软语诉说:“真正疼你爱你的只有我,你却中了别人的计,对我下狠手……”把个西门庆挑逗得当夜淫欲无度。 


过了几日,西门庆到桂姐家来,桂姐怄气不见。西门庆陪着笑脸才问出来,是那日受了金莲的气。桂姐要西门庆剪下金莲一绺子头发来给她解气。


有了桂姐这番激将,西门庆回家来,直奔金莲房中。金莲见他满身酒气,连忙加意用心服侍。


西门庆又叫金莲跪在地上,唤春梅拿马鞭子。春梅道:“这又是怎的平地起风波?这还怎的叫我们与你一心一意?我可不依你!”关上门走了。


西门庆无计可施,只得叫金莲上床来,哄她说:“我要你一绺儿头发做网巾顶线儿……”金莲叫他剪了,倒在他怀里娇声哭着:“奴凡事依你,你可不能抛闪了奴家。”


次日,西门庆把这绺儿头发送与桂姐,桂姐一面陪他吃酒,一面走到背地里,把金莲的头发絮在鞋底下,每日践踏。


金莲自从剪下头发后,一直心中不快。月娘请了汤药叫她吃,又叫了算命的来。将生辰八字一排,说金莲命里克夫。金连忙说“克过了”,算命的又说她“犯小人”。


金莲请教,算命的让她用柳木做男女两个小人,如此这般……金莲听了,满心欢喜地照着办了。


这日,隔壁花家送了帖子请西门大官人过去吃酒。西门庆去时,花子虚不在,西门庆恰与他家夫人李瓶儿撞个满怀。那妇人生得妩媚多情,直看得西门庆魂飞天外。


不多时花子虚回来,先请西门庆在家里吃了一回酒,二人一道又过构栏后巷吴四妈院里,去给吴银姐过生日。


花子虚喝得酩汀大醉,西门庆扶他回家。李瓶儿忙和丫头接着,又请西门庆坐下喝茶。两个人说着话,西门庆早把夫人话里那些意思听明白了。


一日,西门庆让人拖了花子虚去饮酒,自己径往花家巷子里走去,假意路过。李瓶儿见了,又请进来,诉说花子虚在外眠花宿柳的事。西门庆满口应承劝他回家。


第二天李瓶儿让花子虚备了礼盒送到西门庆家。西门庆又还礼请花子虚吃了一回酒。转眼到了重阳,李瓶儿又叫花子虚设酒席请西门庆等朋友饮酒赏菊。


酒宴上,西门庆出来小解,李瓶儿打发丫头绣春上前去说话,暗示花子虚今夜酒席散后定会去眠花宿柳,要西门庆别跟了去,早早回家。西门庆心领神会。


酒宴上,西门庆出来小解,李瓶儿打发丫头绣春上前去说话,暗示花子虚今夜酒席散后定会去眠花宿柳,要西门庆别跟了去,早早回家。西门庆心领神会。


李瓶儿打发花子虚去了,叫丫头请回了西门庆。自己素体浓妆,乱挽乌发,娇滴滴地领着西门庆进了里屋。


李瓶儿备下一桌齐齐整整的酒菜,嘴里说着感谢的话,暗示花子虚今夜不会回来了。西门庆听得心花怒放,两人并肩叠股,交杯换盏。


吃得酒浓时,打发丫头出去,两个就在床上交欢。从此,但凡花子虚不在家,这边给个暗号,西门庆就从墙头上过来。因着不走大门,街坊邻里无人知晓。


这日金莲和玉楼在花园里绣花,忽见一个瓦块从墙头上掷过来。两人都以为是隔壁丫头扒着墙头看花,并没有往心里去。


到晚上,西门庆回家来,茶饭不吃,就在花园里转。白天的那个丫头在墙头上打个照面,西门庆赶紧搬个凳子翻墙过去了。这一切都叫金莲看在眼里。


天明西门庆回来,金莲打翻了醋缸,逼着西门庆说出实话来,到底和花娘子偷过几回,不然就嚷到花子虚耳朵里去。


西门庆跪着哄她,又拔下头上李瓶儿送的簪子,说是瓶儿送金莲的,改日还要为她做鞋呢。金莲看那簪子甚是精致,是宫里出来的稀罕物,心下欢喜,便不再追究,并答应为他们周全此事。 


自此,西门庆过李瓶儿那边一回,就给金莲讲一回他们两个的风流事。 


西门庆从李瓶儿那边带回来一个手卷给金莲看,上面是一幅幅男女交欢的图画。


晚夕,金莲和西门庆就在鸳帐之中,照着那画幅行乐。


一日,西门庆闷闷不乐转回家,原来是花子虚犯了事,叫官府拿了去。吴月娘劝西门庆今后在外边说话办事小心些。正说着,李瓶儿打发丫头来请西门庆过去说话。


李瓶儿求西门庆疏通官府救花子虚,拿出六十锭大元宝,共三千两,还有四箱柜的细软珍宝,都让搬到西门庆家里去。


为了避人耳目,箱柜是从墙头上过去的。西门庆上下打点,从杨提督到内阁蔡太师,都送了人情去。果然,不久花子虚就放回来了。


花子虚问起家中钱财,不想遭李瓶儿一顿臭骂:“我一个妇人家,不使钱财,人家凭什么放你回来?你早不知争气好强,这会子想起钱财来了?”直骂得花子虚哑口无言。


花子虚遭了这一回事,卖了房子失了钱财,不久又得了伤寒病,舍不得花钱请医生,二十几日就身亡了。家里人走的走,散的散。李瓶儿从此和西门庆往来更加亲密。


正月初九是金莲的生日,花子虚五七还未过,李瓶儿就买了礼物过来,一一拜见了月娘、娇儿、玉楼,见着金莲,一口一声“姐姐”地拜了。月娘吩咐在明厅里放桌儿摆茶。


喝罢了茶又摆上酒,李瓶儿甚是善酒,盅盅酒都不辞,直喝得面若桃花。西门庆当日不在家,女眷么都叫她只管畅饮。


酒喝得正酣,月娘看见了金莲头上李瓶儿送的那对簪子,问她在哪里打造的这精致玩意。李瓶儿说是老公公早年从宫里带出来的,并说要送给几位娘子每人一副。


吃罢了酒,李瓶儿告辞,众娘子同声挽留。盛情难却,李瓶儿再要回去就有些没情面,于是答应留下,吩咐家人回去仔细门户。这时,西门庆回来了。


于是又摆上新酒菜,众娘子陪着西门庆和李瓶儿,你一杯,我一盏,说着喝着,直到三更时分。


该歇息了。李瓶儿因是给金莲做寿的,就在金莲屋里歇。西门庆到孟三娘屋里去了。


金莲领着瓶儿到自己屋里,洗了漱了,一同歇息。


第二天早起,春梅服侍瓶儿临镜梳妆。瓶儿知是西门庆用过的丫鬟,赏了她一副金三事儿,又夸赞金莲好福气。


梳妆毕,金莲领着瓶儿在花园里转悠,看见西门家正在和花家相邻的墙边建房子,说是请了阴阳先生看过,要和华家的园子打通,连成一片。


这时花家冯妈妈送了四副簪子来,瓶儿给了月娘、娇儿、玉楼、雪娥每人一副。又说好十五那天观灯时,都上花二娘府上去。金莲插嘴说:“我打听了,十五那天正是二娘生日。”


这李瓶儿又在西门家耍了一天,到傍晚才归。走时请西门庆拜见,月娘说他出去给县丞送礼了,瓶儿这才千恩万谢,上轿归家。这真是:合欢桃核真堪爱,里面原来别有仁。


到次日,月娘留下雪娥看家,带着娇儿三个一起来到李瓶儿在狮子街新买的房子。瓶儿设放围屏桌席,悬挂许多花灯,又专叫了两个唱曲的,殷勤接待西门家众娘子。 


李瓶儿家临街楼上,娇艳佳人,凭栏观灯。但见那灯市中,人烟凑集,花红柳绿,车马轰雷,鳌山声汉,好一个热闹世界。


金莲等人在楼上看灯,就有那浮浪子弟在楼下看她们。有猜是公侯府里女眷的,也有认得的,说是卖炊饼的武大的娘子,后来跟了西门庆的。


见楼下围的人多了,月娘叫众人都到席上吃了一回酒,便与娇儿先告辞,留下玉楼和金莲再陪着说一会子话。


却说西门庆同应伯爵、谢希大两人吃了酒,心里惦记着晚上李瓶儿那边有约,正走着,迎面碰上了祝日念,死活拉他去李桂姐那里耍。


到了桂姐家,又是一通饮酒作乐,寻欢取笑。 


那桂姐打扮得粉妆玉琢,和玉卿两个在两边殷勤侍候。


酒过两巡,桂姐、玉卿一个弹筝,一个抚琵琶,唱了一套曲儿。


西门庆正看着众人在院里踢球,玳安悄悄来说:“大娘二娘都家去了,花二娘叫小的来请呢。”西门庆只在桂姐房里坐了一小会儿,就推说家里有事,匆匆走了。


来到狮子街李瓶儿的家,金莲她们也都回去了。萍儿花冠齐整,素服轻盈,款移莲步,下阶迎着,径直把西门庆让到屋里。 


重摆美酒,再设佳肴,把花灯都点上。瓶儿敬上酒说:“拙夫已故,举目无亲,今日此杯酒,只靠官人与奴做主……”“待你孝服满时,我自有安排……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咱们吃酒。”


玳安上来磕头拜寿,瓶儿赏了他。西门庆叫他先回去,自己和瓶儿两个关了房门,在灯下抹牌喝酒。


瓶儿央告西门庆把自己娶过去。西门庆应允道:“你孝服既满,我便开工,盖和金莲她们一样的三间楼,接你过去住。”说得瓶儿满眼含泪地笑了。


于是两个颠鸾倒凤,淫欲无度,狂到四更时分,方才就寝。


二人在枕上并肩交股,直到饭时。就连迎春丫头煮的粥,也叫拿到床上吃。


外面玳安打门,说家里来了三个川广客人,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和西门庆谈。西门庆起初还不愿意起床,叫瓶儿劝着才慢腾腾地起来回去。


西门庆回家打发了生意,到金莲房里说想要娶了李瓶儿,和金莲一处作伴。金莲也愿意,就给西门庆脱衣裳,却不想从衣裳里掉出个沉甸甸的物件来。


西门庆笑道:“这物件叫‘勉铃’,是行房事时用的。”两人就大白天插上门在屋里试起这个物件来。 


一日,李瓶儿变卖了一些家私,凑与西门庆二百两银子。西门庆请来个叫贲四的监工,开始翻盖花家那处旧房子。那贲四也是个不守本分的,曾在大户人家做事,却拐跑了人家的奶娘。西门庆见他百能百巧,便雇用了他。


这日应伯爵过生日,西门庆等一干人都到齐了。酒饭吃到晚夕时分,玳安牵马来接,在西门庆耳边悄悄说:“二娘请你早些去呢。”不想这话叫应伯爵听了去。


应伯爵追问,西门庆只好说了准备择日娶李瓶儿一事。大伙儿听了,一起把杯,先为西门庆贺了喜,又都应承下来,花家那边有什么瓜葛,大伙儿一块儿出面。


西门庆来到李瓶儿家,那边已经烧罢了灵,花家兄弟听说了西门庆要娶李瓶儿的事,也没说出二话来。瓶儿见喜期将至,越发和西门庆胡乱癫狂。


五月二十日,帅府周守备做寿,西门庆带了贺礼过去吃酒。日西时分,玳安来接着,径直去了李瓶儿家。瓶儿先取出顾银匠做的喜日子的头面来让他瞧了,又安排酒菜畅饮。


两个正在床上饮酒调笑,忽然玳安匆匆来接,说是西门庆的女儿女婿搬着许多箱笼回家了,让西门庆赶紧回去。


原来圣上因边关失守,怪罪下来,将蔡京、杨戬等族人朋党发配的发配,监禁的监禁。西门庆的亲家陈洪正是朋党之一,陈家只得求助于亲家。 


西门庆安顿了女儿女婿,又叫人抄录了东京行下来的文书。不看则罢,一看,险些吓掉了魂。亲家陈洪这一回可是犯了大事了。西门庆连忙收拾金银宝玩,叫来宝来旺两人连夜上东京打听消息。


西门庆从此家门紧闭,翻盖花家房子的工程也停了下来。眼看到了迎娶的日子,李瓶儿差冯妈妈来请西门庆过去说话,西门庆推说有事不能去。日子到了六月初旬,李瓶儿等得望眼欲穿。


瓶儿盼不来西门庆,每日孤枕而眠。这日仿佛看见西门庆打外面进来,两人互诉衷情,绸缪缱绻,彻夜欢娱,却原来是春梦一场。 


就这样朝思梦想,李瓶儿渐渐形容黄瘦,茶饭不思,卧床不起。


冯妈妈连忙请了大街口的太医蒋竹生来,开了汤药,服侍瓶儿吃下,病体才渐渐康复。


李瓶儿备下一桌酒菜并三两银子,专门酬谢蒋竹生。


从蒋竹生口中,李瓶儿得知了西门庆家中之事。那蒋竹生把个西门庆好一顿贬,说他放私债、贩人口、打老婆、坑妇女,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 


李瓶儿没了主意,求蒋竹生给她找个人家。蒋竹生寡居多时,连忙跪下求婚。瓶儿想想西门庆也靠不住,就请冯妈妈做媒,择六月十八好日子,把蒋竹生倒插门招进来,结成夫妻。


再说来保来旺到东京拜见了蔡京府上,送上银子,打听得昨日内里刚刚传出消息,杨戬的事,圣上开恩另有处分了。其他人犯待查明问罪。


又打听到李邦彦府上,知道陈洪、西门庆的名字已经上了人犯名单。连忙送上五百两银子,求李大人把西门庆的名字改成了贾廉,这才躲过了一场大祸。 


此事既过,西门庆这日又和应伯爵几个到吴四妈院里喝酒取乐。晚夕出来,正巧碰到冯妈妈,遂跟上去问李瓶儿这些日子怎么样。


冯妈妈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西门庆听了,恼得直跺脚,“你嫁别人我也不恼,为何嫁与那个矮王八?”气冲冲回到家,正在跳马索玩耍的月娘、玉楼几个见他脸色铁青,都躲开了。 


只有金莲不走,在那里扶着庭柱儿兜鞋。西门庆看着碍眼,带着酒气上前去,骂了两句,踢了两脚。


一家人都莫名其妙,不知西门哪里来的无名火。叫过玳安来问,才知是因为李瓶儿招了蒋太医做倒插门女婿,惹恼了西门庆。


翻盖花家旧房子的事又开工了,西门庆叫女婿陈敬济和监工贲四一道照料此事,陈敬济于是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在那边忙。吴月娘看不过眼去,这天叫人摆了一桌酒菜,专门犒劳陈敬济。


月娘得知陈敬济诗词歌赋、双陆象棋、拆牌道字,无所不通,就叫他到院中一起抹牌,陈敬济推辞不过。


月娘、玉楼、西门庆大姐三人在床上铺上茜红毡儿抹牌,陈敬济见过礼,在一旁坐下看牌。


抹了一回,大姐输了,陈敬济替补上去。正打着,金莲掀帘子进来。陈敬济猛然一见这等妖艳美人儿,不觉心荡神移,忙上前深深作揖,金莲还了万福。 


月娘道:“五姐,你看这小雏儿,倒要把老鸦子赢了。”金莲便凑近前去,一手扶着炕沿儿,一手摇着团扇儿,替月娘指点。


众人正抹牌抹得热闹,玳安抱着毡包进来,说西门庆回来了。月娘忙叫小玉打发陈敬济从角门出去了。


西门庆到了金莲房中,金莲一边叫人摆菜置酒,一边说道:“后日花园卷棚上梁,亲朋好友少不得要来递果盒看挂红,得张罗着置办酒席……”


西门庆吃了几杯酒,不觉困倦,倒头睡了。那时正值七月中旬,天气闷热,金莲睡不着,听得帐内蚊子响,便赤着身子,执着烛满帐找蚊子。


照一个,烧一个,回头看见西门庆仰卧枕上,睡得正浓,摇都摇不醒。


潘金莲见西门庆仰身睡着,忍不住放下烛台,用纤手弄他……


妇人玩了一顿饭时,西门庆忽然叫春梅筛酒在床前执壶而立,饮酒取乐。金莲得知是他与李瓶儿的把戏,气不打一处来,趁机挑唆,几句话冲得西门庆心头火气,发誓不再理李瓶儿。 


且说潘金莲见汉子偏听,以为得志;每日装饰打扮,十分得意。那日后边会着陈敬济,有心要勾搭他;这日西门庆出外去,金莲便使了丫鬟,叫进房中,与他茶水吃,以后两人常时下棋做一处。


一日,西门庆新盖卷棚上梁,大厅上管待客官,吃到晌午时分,人才散了。西门庆起得早,去后边睡去了。陈敬济走来金莲房中,讨茶吃;金莲正在床上弹弄琵琶。


金莲叫春梅拿她吃的蒸酥果馅饼儿给他吃。陈敬济见金莲弹琵琶,戏问道:“五娘!怎不唱个儿我听?”妇人笑道:“好个陈姐夫!奴又不是你映射的!如何唱曲儿你听?看我对你爹说不!”


那陈敬济笑嘻嘻慌忙跪下央及道:“望乞五娘,可怜见儿子,再不敢了!”自此这小伙儿和这妇人,日近日亲,或吃茶吃饭,穿房入屋,打牙放嘴,挨肩擦膀,通不忌惮。


西门庆家中盖起花园卷棚,前后焕然一新。八月初旬某一日,夏提刑做生日,西门庆早早去了。吴月娘在家召集众妇人游赏新花园。


不一时,摆上酒来。吴月娘居上,李娇儿对席,两边孟玉楼、孙雪娥,潘金莲、西门大姐,各依序而坐。月娘道:我忘了请姐夫来坐坐。一面使小玉去请他来。


吃了一回酒,吴月娘与李娇儿、西门大姐下棋;孙雪娥与孟玉楼上楼观看。唯有金莲在山子前、花池边扑蝶为戏。不妨陈敬济在她背后戏道:”五娘,你不会扑蝴蝶儿,等我替你扑!“


那敬济笑嘻嘻扑近她身来,搂她亲嘴,被妇人顺手推了一跤。却不想玉楼在楼上远远瞧见,叫金莲说话。金莲方才撇了敬济,上楼去了。敬济见妇人去了,默默归房,心中怏然不乐。


西门庆从夏提刑庄子上吃了酒回来,打南瓦子巷里头过,遇见了平日常得他资助的两个光棍——草里蛇鲁华与过街鼠张胜。西门庆把蒋竹山要了李瓶儿之事说了一遍,要二人替他出气。二人忙不迭答应了。


西门庆骑马来家,已是日西时分,月娘等人听见他进门,都往后边去了,只有金莲在珠帘内看收家伙。西门庆见妇人在亭子上,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金莲笑道:“俺们今日和大姐开门看了看新园子。”


妇人叫丫头上酒,西门庆吩咐撤了别的菜蔬,只留下几碟细果子,再筛一壶葡萄酒。二人吃酒作乐。


二人调笑一阵,西门庆趁着欢喜,把今日门外撞遇鲁华张胜之事,告诉了一遍,又把蒋太医行医时的一桩糗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却说李瓶儿招赘了蒋竹山,约两月光景。初时蒋竹山指望打动妇人心,不想妇人在西门庆手里经过的,往往不称其意,渐渐颇生憎恶。一日骂得竹山狗血喷脸,半夜三更将他赶到前边铺子里睡。


竹山受了气,在铺子里坐着。忽然来了鲁华张胜两人,说竹山三年前为发送妻小借了鲁华三十两银子,如今该还本利四十八两。蒋竹山骂他俩讹诈,却遭一顿好打,被保甲栓了去。西门庆知道后,差人吩咐地方,明日早解提刑院,又拿帖子对夏大人说了。


次日早晨,夏提刑审案,见保人文书俱在,认定是将竹山赖债,痛责三十大板。一面差人押他回家,拿三十两银子交还鲁华。这鲁华张胜得了三十两银子,径到西门家回话了。


蒋竹山提刑院交了银子,归到家中,妇人哪容他住。蒋竹山自知存身不住,哭哭啼啼,忍着疼痛,自去另觅房儿。临出门,妇人还使冯妈妈舀了一锡盆水,赶着泼去,说道:“喜得冤家离眼睛。” 


妇人一心想着西门庆,茶饭不思。待八月十五日吴月娘生日,使人送了生日礼。又叫玳安来传话给西门庆,说甚是后悔,一心还想嫁西门庆。西门庆答应择日抬她过来。妇人得知,满心欢喜,亲自下厨管待玳安酒饭。


妇人说道:你二娘这里没人,明日好歹你来,帮扶天福儿,着人搬家。次日,雇了五六付杠,整抬运四五日;西门庆也不对吴月娘说,都堆在新盖的玩花楼上。


择了八月二十日,约后晌时分,方娶过门。西门庆在新卷棚内坐着,单等妇人进房;妇人轿子落在大门首,半日没个人出去迎接。月娘听了孟玉楼的劝,终于出来迎接。妇人抱着宝瓶,径往她那边新房子里去了。


新房中早已铺陈停当,单等西门庆晚夕进房。不想西门庆旧恼在心,不进她房。次日,叫她出来,后面月娘房里见面,分其大小,排行六娘。接着三日大摆酒席,请堂客,会亲吃酒,只是不往她房里去。


到了三日,打发堂客散了,西门庆又往孟玉楼房里欢去了。这妇人见汉子一连三夜不进她房来,到半夜,打发两个丫鬟睡了,哭了一场,用脚带吊颈,悬梁自缢。两个丫鬟一觉醒来,猛见床上妇人吊着,吓慌了手脚。


两个丫鬟忙叫人说:“俺娘上吊哩!”慌得金莲起来这边看视,见妇人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直掇掇吊在床上,连忙和春梅把脚带割断,解救下来,撅了半日,妇人吐了一口精诞,方才苏醒。


西门庆正在玉楼房中吃酒,忽听一片声打仪门,原来是春梅来请西门庆,说六娘在房里上吊哩。慌得玉楼撺掇西门庆不迭,说道:“我叫你进她房中走走,你不依,这当弄出事来!”


于是打着灯笼,走来前边看视。见金莲搂着她坐着,说是才灌了姜汤。那妇人喉中哽咽了一回,方哭出声。月娘众人,一块石头才落地,好好安抚她睡下,各归房歇息。次日晌午,李瓶儿才吃些粥汤儿。


到晚夕,西门庆袖着马鞭子,进她房去了,指着妇人骂道:“我自来不曾见人上吊,今日你上个吊我瞧瞧。”那妇人想起将竹山的话:西门庆是打老婆的班头,降妇女的领袖。思量间越发烦恼,痛哭起来。


夫人一再解释,西门庆怒气消下来些,又被她几句柔情软话,感触得回嗔作喜,拉她起来穿上衣裳,两个相搂相抱,极尽绸缪,一面命春梅放桌置酒。


金莲和玉楼从西门庆进她房中去,就站在角门首窃听消息。春梅在窗下潜听了一回,隔门告诉二人刚才的情形。玉楼恐怕西门庆听见,便拉金莲来西角门首站立。


正说着,只见玉箫自后面走来说道:三娘还在这里,我来接你来了。玉箫又问玉楼屋里动静,玉楼一一对她说。玉箫道:“她莹白的皮肉儿,怎么挨得?”玉楼笑道:“怪小狗肉儿!你倒替古人担忧?”


正说着,只见春梅拿着酒,小玉拿着方盒,径往李瓶儿那边去,把酒菜齐整整摆在桌上,留下迎春、绣春两个在房里侍候。


金莲玉楼各自回房歇息。西门庆与李瓶儿两个相怜相爱,饮酒说话到半夜,方才上床就寝。





让我们一起为兰陵笑笑生、曹涵美先生和沈郎点赞!!


点击原文链接,可以观看全五百图哦!


责编:蒙蒙





凤 凰 读 书

知识 | 思想 | 文学 | 趣味

主编:严彬(微信 larfure)

合作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