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上述变化,复苏旧秩序毫无可能。由于新挑战的出现,这样的尝试也是不够的。一旦上述前提得到承认,那么“欧洲协调”的瓦解可以作为现今世界的教训和警示。
对于该警示,
美国将需要加强旧秩序中的一些层面并补充应对权力变动和新的全球问题的措施,
其中包括:支持军备控制和核不扩散条约(nonproliferation agreements);加强其与欧洲和亚洲的盟友关系;给予那些不能抵抗恐怖组织、卡特尔、帮派的弱国必要的支持;反对独裁主义干涉民主进程。但是,美国不应当放弃将中国和俄罗斯纳入区域和全球层面秩序建构的努力,其需要采取的综合措施包括妥协、激励和阻挠。尽管整合中国和俄罗斯的尝试在很大程度上被认定是失败的,但这不应当成为否定未来努力的基础,因为21世纪的进程一大部分取决于这些努力将取得何种成果。
为了解决全球化带来的问题,尤其是环境变化、贸易以及网络战争,美国也需要寻求他国的帮助。
这并不意味着复苏旧秩序,而是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控制和适应气候变化的措施需要更加有雄心;必须完善世界贸易组织的架构来解决中国存在的技术盗用、向国内企业提供补贴以及使用非贸易壁垒等问题;网络空间也需要建立制度规范
。总的来说,这类似于呼吁建立一个新的“协调”。这样的呼吁,虽野心勃勃,但确有必要。
美国必须自我约束并重新获得相应的尊重,从而再建其作为良性霸权主义者的声望。
这意味着美国需要对其近年来采取的外交政策作出一些彻底的改变:
首先,不再鲁莽地入侵其他国家或者运用制裁和壁垒使美国的经济政策武器化。然而,最重要的是,美国需要对其现在采取的条件反射性地反对多极主义的态度作出反思。毕竟,世界秩序缓慢地自我瓦解是一回事,在建立该秩序过程中产生极大影响的国家带头毁掉该秩序则是另一回事了。
所有上述措施都需要美国首先管理好自己的后院,
应当采取的措施包括:减少政府债务;重建基础设施;在社会保障体系上加大投资;建立更加明智的允许海外人才落户的移民体系;通过降低选举的难度来解决政治上的功能障碍;拆散“杰利蝾螈(Gerrymandering)”[3]。一个国内分裂、被国内事务分散注意力并且欠缺资源的美国将无法有效促进全球秩序的构建。
除由美国维持的现代社会秩序外,其他主要选择要么不可能,要么不受欢迎,或兼而有之。以由中国主导的世界秩序为例,该秩序将是非自由主义的,其特征将是专制的国内政治制度及以国内稳定为首要任务的中央集权式经济体制。若中国试图主导其地区,其影响范围的回归可能会导致其与其它亚洲大国——如印度,日本和越南等——发生冲突。后者很可能会建立常规甚至是核武力。
而由欧亚中等强国及加拿大制定和领导的民主并基于规则的新秩序,不论其理念有多吸引人,都将因缺乏军事能力和国内政治意愿的支撑而夭折。在该秩序下更可能出现的是一个几乎没有秩序的世界——一个更加混乱的世界。
保护主义、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会大受裨益,而民主将一败涂地。国内及国际冲突将更加普遍,大国之间的对抗加剧。而面对全球性难题,合作却几乎无法建立。若这种局面听起来耳熟,那是因为它就是当今世界的模样。
世界秩序的恶化可能带来灾难。在欧洲协调(Concert of Europe)所有初衷于克里米亚被推翻的大约60年后,一战爆发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情况在主要方面与19世纪中期类似:二战及冷战后的秩序不可能恢复,但世界尚未处于系统性危机的边缘。不论是中美关系破裂、美俄冲突、中东大战,还是气候变化累积的影响,如今已到需避免这些情况成为现实的时候。
值得庆幸的是,世界最终陷入灾难这种情况远非不可避免;但糟糕的是,我们也远不能确信其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