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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英尺 第五章 繁花(1)

奴隶社会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7-08-05 08:00

正文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1104篇文章


题图:来自网络

作者:马曳,纽约州执业律师,现居香港。本文来自公众号:此岸 ( ID: cianmaye ) 

大凡恋情的开始总有一段像是天造地设的日子,不管是上天的旨意还是人勉力为之,总归会让两个人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相遇,打出不可能打错的电话给对方,说话都像是两个人看了同样的脚本。如若两个人最后终成眷属,这些巧合自然会被当作双方姻缘合法性的证据,在朋友聚会当中一次次被讲起,如果最后变成一对怨偶,回头看去总有至少一方会恍然大悟这其实不过是上帝促狭的捉弄而已。


周律师很快在一个校友活动里见到了那天晚上惊鸿一瞥的姑娘。那天陈墨冲上二楼来的时候,表情就像他从前看过的香港电影里遇上了小倩的宁采臣,明明自己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方,却有一副生怕唐突了别人的模样。周天酬并不觉得自己在任何地方见过这个脸色疲惫的姑娘,直到她称呼自己周律师,并且满脸绯红地掉头而去,周天酬才在心里断定这大概是某家律所的associate。


鬼使神差的,他起身站在窗后的阴影里向下看。院子里只有昏暗的光线,他看见那姑娘在院子里呆立了一晌,又仿佛还了魂似的从包里掏出电话来接。周天酬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忽然听到有客人从楼下上来的声音,于是他收回视线,转身迎了上去。


周律师早已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他更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几段不长不短的恋情,一枚最终也没送出去的订婚戒指。时也势也,他们因为了解或者不了解而分开。年近不惑的周天酬仍然时不时会有女友,但感情在他生活里的重要性越来越边缘化,如果方便便未尝不可,如果妨碍到生活里更重要的方面,那就不必多此一举。


在校友活动上再遇见陈墨,周天酬的想法是好奇多于兴趣。和别家律所的associate约会麻烦程度仅次于对自己的手下下手。周天酬觉得自己老了,不适合这些复杂的情况。他暗地里请校友会相熟的理事介绍他和陈墨认识,非常满意地看到陈墨的脸上又泛起绯红,在白日的灯光下无处藏匿。


如果缘分到此为止,它对周天酬的影响大概会像陈墨心中最初在明德茶水间的偶遇一样,仿佛在水里划过一道涟漪,很快也就没了痕迹。正当周天酬快要忘了陈墨的时候,陈墨又出现在了他面前。这一次是某画廊的特展。画廊是周天酬的朋友开的,他正好路过,于是打算去捧个场,远远便看见一个有点臃肿的白色身影站在画廊门口打电话,走近一看却是穿着如棉被一般庞大白色羽绒服的陈墨。


陈墨刚挂了程皎皎的电话,正在生她的气。对方死缠烂打地说服陈墨陪她来参观这场陈墨毫无兴趣的特展,临了陈墨到了画廊门口,却接到程皎皎的电话说临时被抓去做一个项目的proposal,必须得放了陈墨的鸽子。也许是被棉被般的羽绒服捂得,也许是跟程皎皎吵架的原因,周天酬看见陈墨时她的脸色已然粉红,即使是看见了他也并没有继续上色。周天酬一方面在心里想着这姑娘为什么披了个棉被式的衣服上街,另一方面又不免欣赏她吵架过后的新鲜脸色。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说:“陈小姐,好巧。”


陈墨恼恨自己几乎每次见到周天酬都是这样尴尬而毫无形象可言的时刻。既然形势已经这样坏,破罐子破摔也损失不大,于是周天酬问她为何不进去的时候陈墨照实说她对现代艺术毫无兴趣,本来是陪朋友来的,现在既然朋友不来了,她打算打道回府。


出乎她的意料,周天酬回答:“其实我对现代艺术也毫无兴趣,如果陈小姐也打算走了,不如一起喝杯咖啡吧?”


陈墨觉得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许因为她内心并不想拒绝,于是屏蔽掉了所有可能的理由。


陈墨是一个犬儒主义者——她第一次从英文里听到cynical这个词的用法时,便坚信自己正是一个犬儒主义者。和徐强分手,大体上陈墨觉得解脱多于伤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墨感激徐强迈出了最后一步,这些年里陈墨也不是没想过她和徐强是不是还合适在一起,一个理性的人会在得出不合适的结论时便把历史都当作沉没成本,然而人天生理性有限,就算是经过多年法律界的培养,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站在三十岁边上的陈墨心里一边觉得离开徐强是对的,另一边不免感慨既然有那么多年感情基础的徐强也无法接受她的工作强度和性质,那么大约这一类的男生都非良配。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在律所圈里身居高位的女性要么像莫佳宜一样没有结婚,如果已经结了婚的,配偶不外乎三种:家庭收入主要靠太太的,配偶也在professional service的,外国人。


陈墨难免有一点灰心,又微妙地产生了一点恨嫁的心情。坐在周天酬的对面,陈墨不断警告自己这不过是一杯咖啡的交情而已,却还是不能免俗地想到周天酬正好符合这三项情况里的两项:律所工作,华侨出身。周天酬的父母是马来华侨,十几岁的时候随着上一辈搬去北美,在那里生根发芽。周天酬受到严格的教育,务必要把中文也学到母语的程度,以示没有忘记祖辈的根基。他小的时候曾经痛恨中文课以及父母请来的迂腐的中文老师。没想到二十年后,周天酬凭借会讲中文的优势获得了所里的重用,以派驻北京为条件将他提前升为了合伙人,他顿时体会到了命运奇妙的策划。


这世上绝大多数投缘的人都是因为相同的爱好,像周天酬和陈墨这样因为无法欣赏现代艺术而走到一起的例子恐怕不多,然而这个下午比想象当中过去得更快,天色瞬时转暗,陈墨看了看表,想到许昊然项目上公司律师发来的最新一稿招股书她还没看,不得不跟周天酬提出她得回所里去。


周天酬倒也没有挽留她,只是笑着说:“看来明德最近生意不错,郭达民一定觉得他部下的风水阵起了作用。”他开车送她回国贸。陈墨默默盼望东三环可以比平日更堵一些,最好来个交通管制,让她可以在周天酬的车里多待一会儿。可惜事与愿违,一路颇为顺畅,十来分钟便到了国贸。


周天酬把车停在陈墨办公室楼下。鬼使神差的,陈墨问他:“你不用回办公室?”周天酬笑了:“其实是要的,但是先送女士。”


陈墨正想说那我们可以把车停下一起上去,忽然明白周天酬的意思是不要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国贸。北京的外国律所基本上都集中在国贸这几栋楼,许昊然曾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国贸遇袭,全北京的外国律师就被一锅端了。现下虽然是周末,以律师的加班频率,遇见熟人的几率还是非常高。


陈墨说不上自己是感激多些还是失望多些。她安慰自己说也许周天酬是在为她考虑,毕竟如果被熟人撞见,大约大多数人都会误以为陈墨想要跳槽,因此在接触别所的合伙人。她忘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存在,由着自己相信了自己想要相信的那个版本。


好几个associate办公室亮着灯:许昊然关上了门正在打电话,罗晓薇的办公室空着,她的包在桌上,陈硕看见陈墨来了,停下手里的活,笑着说许昊然上电话会之前还叮嘱他到了点就点外卖,免得他打完电话黄花菜都凉了,这会儿陈墨也来了,正好三个人一起点。


陈墨自然表示同意,想想又问陈硕:“我看罗晓薇好像也在,要不要也问问她?”


陈硕高深莫测地笑了:“不用。”看陈墨一脸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的表情,陈硕补充道:“罗晓薇家住得近,她周末一般都会在中午以前到办公室绕一趟,开了灯丢个包在这里,晚上再来拿走。”


“这是为什么?”陈墨不解地问。


“显得她周末都在加班啊。”


“可是别人不会发现她人并不在吗?”


陈硕摇摇头:“老板们周末偶尔会来一趟办公室,多半是不到半小时就走了。看见她的空房间,只会认为她一定是暂时走开去买个咖啡什么的。”看陈墨陷入沉思的样子,陈硕补充说:“其实这招挺有用的,李老板就特别喜欢罗晓薇。”


陈墨哑然,从前她在纽约的时候隔壁组里有一个senior associate,每每到周末的时候喜欢巡视和他一起做项目的下属的房间,如果发现黑着灯,周一就会塞更多的活给他。被问起的时候,这个人总是振振有词地说既然他都在加班,下属当然应该也在办公室。每年所里匿名评议的时候他总会收到许多负面评价,也曾有好几个律师离职的时候向HR表示这个人就是他们离职的元凶。但一拨一拨的新律师来了又走,这位senior associate却在组里巍然不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年轻的律师干脆把那些不那么急的活都堆到周末去做,或者去所里上会儿网,务必点完卯之后,才能开始正常的周末活动。


还是罗晓薇的方法更为精明呢,陈墨虽然有些不屑,却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陈硕从自己书架上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陈墨:“小王府菜单在第一个贴标处,你选好了我一起打电话下单。”陈墨接过翻了翻——这是一本厚厚的外卖菜单,按菜系分门别类,又按远近排序,有些页上贴了专门的标签,大概是陈硕常常光顾的地方。她不由揶揄道:“陈硕你是处女座吧?”


被揶揄的那个人正在回一封邮件,听到这话也没抬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98%的晚餐和65%的午餐都要靠这一本,花再多心思都是值得的。”


陈墨觉得这话是没错,可是拿着这本厚厚的文件夹,她总觉得有点可悲,算了,她在心里想,至少人家还有更多的选择,其实像我这样外卖次数并不比陈硕少,而办公室里只有东一张西一张的点餐纸的人才真正值得同情。她在便签条上写了两个菜名递给陈硕:“就这两个好了。”


陈硕接过去沉吟了一下,拿起电话:“外卖......明德律师事务所......对对对,国贸二座那个......猪肉炖粉条,干煸四季豆,鱼香肉丝,茄盒,干煸牛肉丝两份,三个米饭......对,要两份......是啊,许律师也加班......”


他挂上电话,看见陈墨探究的目光,解释道:“许昊然永远都要干煸牛肉丝和茄盒,小王府接电话的人一听我们要这两个菜就知道许律师又加班了。”


陈墨表示了解,“可你干嘛点两份啊?”


“他上电话会之前就说了这个电话会可能得好几个小时,估计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吃了,给他单点一份吧。”陈硕多多少少带了点同情的神色:“许昊然大概是我们这里最辛苦的senior了,只要李征明的项目上基本一定会有他。”


果然小王府的菜已经送来了,许昊然的电话会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他看见办公室外的陈硕和陈墨,示意他们进来把饭盒放在桌上,便继续打他的电话。


陈硕建议在茶水间一起吃饭。陈墨想着也不在乎这半小时,便欣然同意了。他们边吃边聊。陈硕在北京办公室久了,不免要给陈墨科普一些陈年往事。他说许昊然曾经有过一个跳去投行里做法务的机会,李征明一边劝说许昊然在银行里发展不如在律所,又许诺尽快升他为顾问律师,另一方面又给投行施压——当时这家投行和许昊然在同一个上市项目上,李征明借着自己代表公司的优势,不惜威胁要把此事作为利益冲突上报给公司,要求公司把投行从这个项目承销商名单中剔除出去,终于是逼得投行撤掉了已经发给许昊然的工作offer。


“你看,太被老板仰仗也不是件好事。”陈硕总结陈词道。


陈墨总觉得哪里有点对不上:“但是许昊然现在还是associate啊。”


陈硕举着筷子在空中一指:“这就是李老板的缓兵之计啊!当初诱饵是李老板下的,但最后许昊然并没有拒绝投行,是对方把offer撤了。而且李老板回头把没升顾问律师的原因归结到纽约作梗,说纽约觉得许昊然比John还低两个年级,既然John还是associate,许昊然升顾问律师不太好......”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听到许昊然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赶忙噤声,只见许昊然推开茶水间的门,跟两人点了点头,一边继续用黑莓打着电话,一边拉开冰箱门拿了两罐饮料又走了。


听着许昊然的声音慢慢变远,陈墨叹了一口气。


饭后陈墨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公司律师发来的招股书草稿。看着看着,她不禁感慨幸亏John做不了上市项目,不然大概会被眼前这份文件气死——各种typo分散在招股书各处,商业章节里新加的内容显然是公司写的,充满了语法错误和chinglish的用法,然而公司律师也没有改,大约是觉得反正承销商和律师会改,不必他们亲自动手。有些地方排版混乱,或者字体大小不一。这点上一轮陈墨就提出过意见,对方律师打电话来说他们暂时不准备进行修改,反正印刷行很快会重新排格式和字体。陈墨几乎被这种态度激怒了,她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和John一起工作习惯了,不免也变得吹毛求疵起来?


算了,就当是公司律师送给李征明的律师费吧。陈墨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用笔标注上她的修改意见。一轮看完,有几处陈墨不大懂的地方,她试探着拿着文件去看许昊然这会儿有没有空——许昊然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已经打完电话,正在伏案改一份文件,吃了一半的食盒被他推到一边,显然已经冷了。


陈墨从前也见过许多这样的景象。有时她自己叫了外卖,打开刚吃了两口,便不得不放下做其他事去,等到事情告一段落,饭菜已经冷了,她也已经倒了胃口。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恰逢陈墨来月事,她咬了一口已经僵硬冰冷的意大利面,站起身来关上办公室门伏案哭了一场。然而人的心总是渐渐变硬的,几回以后她已经能要么拿上冷饭去茶水间加热,要么面不改色地全部扔进垃圾桶。偶尔想到最初开始工作的时候,陈墨会嘲笑自己曾经是如此的玻璃心肝。


不过这种事随着在律所里年级的增长总是越来越罕见,最近一年来已经没有在陈墨身上发生过,冷不丁看到七年级的许昊然仍会如此,想到刚才陈硕给她讲的故事,她多多少少替他感到心酸。


许昊然倒并没有什么异样。听见陈墨的敲门声,他从文件里抬起头来请陈墨进屋,又自然地把食盒扔了,手边正在改的文件推到一边,跟陈墨看起那几处问题来。他一边解答陈墨的问题,一边啧啧叹息公司律师做文件如此粗糙,必然是因为公司把律师费总额cap给的太低,因此能不做的工作就尽量不做。


“这么重要的内容也能让公司直接写了拷贝过来,公司还要请律师干嘛,只是为了出一份法律意见书吗!”许昊然愤愤地说。


许昊然比陈墨大十岁有余。他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生,本是理工科出身,在美国读完PhD之后苦于工作难找,又念了JD。据陈硕说许昊然四五年前被李征明挖来,带着太太和两个还年幼的女儿举家搬回国内,太太从此赋闲在家,精心教导两个孩子。也许因为许昊然毕竟在那个还有诗和远方的年代念过大学,陈墨觉得他身上有点与现实不那么沆瀣一气的气质。他的书架上摆了许多幅从他和太太两人世界到三口之家再到四口之家的照片,虽然温馨是一个被用滥了的词,陈墨还是衷心觉得这个词安在许昊然的家庭之上正正合适。


“所以李老板还是很有眼光和本事的,碰到这种公司名声好听但是其实特别抠门的,他总能‘恰好’拿到承销商律师的角色,既参与了项目又不耽误收钱。”陈墨还在自顾自的欣赏许昊然的家庭合影,被他这句话拉回了现实。许昊然言语之间对李征明的欣赏如此明显,又不像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的样子,陈墨不禁暗自佩服许昊然的胸襟和气度,原来自己和陈硕毕竟是小人之心了。


快到午夜,陈墨终于把今日的事做完了。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陈硕的办公室已经黑了,罗晓薇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自顾自的唱着一出空城计,许昊然倒是还在,陈墨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看了看表:“这么晚了,算了我也回家了,顺道送你吧?”


反正只有两条街,陈墨也没有推辞。回到家里,她发现手机上有一条周天酬数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今晚的月亮倒是值得一看。


陈墨穿着睡衣打开了阳台门,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回屋裹上羽绒服才又走回阳台去——三四个小时前的月亮也许是斜斜挂在树梢上的一大盘,现在已经升到天顶变成小小的模糊的一团了。


她忽然升起了满心的惆怅,倒像是糟蹋了周天酬的好意。


仿佛窥探到陈墨心思似的,陈墨的电话忽然震动,正是周天酬来电。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即使是震动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像是会把全楼吵醒。陈墨急忙躲回房间里,接起电话。


可能是因为没来得及脱掉羽绒衣热的,周天酬的声音像羽毛般抚过陈墨的耳朵,令她全身发烫:“加班加得错过月色就得不偿失了。”


陈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周天酬也许和许多人说过这话,但是听在她耳朵里,无论如何还是受用的。她想着无论如何要负隅顽抗一会儿,不能让这丢盔弃甲的姿态太显而易见,于是她回答说:“你不是也回办公室加班了吗?怎么有这闲情逸致看月亮。”


周天酬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我好歹是合伙人,偶尔开个小差是不打紧的。”


陈墨还穿着羽绒服,觉得自己简直在被蒸煮一般。她一面试图单手把衣服脱了一面回答说:“合伙人就能掌握自己的生活了吗?”


“当然不是。”周天酬仿佛在安慰无理取闹的小朋友。“几周前的一个周末我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地方给人做伴郎,正等着新娘出来的时候,有个客户十万火急地非把我叫回城里了。”


陈墨好不容易摆脱了羽绒服,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不是新郎。”


“这倒不用担心,”周天酬回答说:“我是不婚主义者。”


作为一个被系统训练过的悲观主义者,陈墨敏感地觉得也许周天酬打电话来,绕了这许多弯,不过是为了说这句话。自己此时站在一个丁字路口。如果如常把对话进行下去,便是默认了这是一段不会走向婚姻的关系。如果表现出不悦,便是她和周天酬这段还未开始的关系的终点。


她打了个哈欠:“很晚了,睡吧。”


周天酬并未显得奇怪的样子,他说:“陈墨,晚安。”


作者有话说:


本来本周赵允同学要出场的,唉,下周吧,赵允同学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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