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只有在人在的情况下,才称其为时间,
没有一种时间,是人不在其中的。
——海德格尔《时间与虚无》
直男之爱
今天是情人节,就讲个表白的故事吧。
一周前,也就2月7日,马斯克在社交平台X上发帖称:
我爱上了@realDonaldTrump,就像一个直男可以爱一另一个男人一样。
realDonaldTrump是特朗普的X账号。
媒体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八卦,福克斯新闻的记者在众目睽睽之下问了特朗普一个问题:
“第一夫人怎么看?”
特朗普笑笑说,我想她不会介意——某种程度上吧。
终极形态
马斯克向特朗普的表白方式,是公开化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自去年夏天那颗子弹擦着特朗普的耳朵呼啸而过时,马斯克就进入了一种疯魔状态,高调官宣支持特朗普,在随后白热化的选战中,几乎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顶级的商人往往是赌徒,吕不韦视流落他乡的秦异人奇货可居,用自己的雄厚资本供其挥霍公关登上王位,最终间接促成了中华第一个大一统帝国的诞生。
两千多年后,大洋彼岸的“马不韦”梅开二度,力保特朗普重返白宫,被戏称为“马保国”。
秦朝与美国,虽是不同时代的不同国家,但人的野心和欲望往往类似,不管是吕(驴)是马,赌徒的行事逻辑也大同小异。
赌得越大,收益越大,赌输的代价也越大。
事后来看,马斯克加入特朗普战团,对特朗普最后的胜利的影响似乎没有想象中大,特朗普对付妇女是有一手的,三次参加大选,两次完胜的都是妇女,败给了垂垂老矣的拜登。
比起希拉里,哈里斯输得更惨,蓝墙轰然倒塌,摇摆州不再摇摆,这位以哈哈哈著称的哈哈姐,在败给特朗普之后再没了笑容。
不知是媒体故意,还是哈里斯真的笑不出来了,反正在选战后的新闻图片里,哈哈姐的表情,严肃有之,愤怒有之,丧气有之,唯独没了招牌式的笑容。
但在特朗普和哈里斯的第一次辩论中,哈里斯无疑是占上风的那个,这位法官出身的巾帼妇女,一度让特朗普情绪失控、胡言乱语,辩论之后,特朗普宣布了自己的胜利,并心有余悸地表明,将不会再跟哈里斯辩论。
那时的哈里斯笑得很好看,黑皮肤衬托着雪白的牙齿,魔性的哈哈声响彻世界。
但在此之前,那颗改变美国国运的子弹就出膛了,擦着特朗普的耳朵呼啸而过,随后就是世界第一富豪马斯克宣布All in,全力支持自己的心中偶像,当特朗普包扎着绷带如“一只耳”那样意气风发亮相时,后来利于哈里斯的演讲和形势也无可奈何了。
美国人最科学也最迷信。
早在第一次大选中,特朗普就跟基督教福音派打得火热,牧师和长老站在特朗普身后以手抚背集体为天选之人发功的照片就曾在互联网疯传,旁人看着好笑,殊不知,这是美国政治中的关键一环。
这两年,拜登和特朗普先后打破年龄最大的在职美国总统记录不是没有原因的。
美国自建国之日起,就流传着关于“年长的领袖”的故事和信仰,简单点说,就是当美国处在历史转折的重大危急时刻,就会出现人生经验丰富的年长的硬汉,来带领美国人民走出困境。
若在承平之际,哈里斯这样的候选人或许胜出的机会更大,但美国此时已处在下沉年代,需要的不是一个迎合“政治正确”的政治明星,需要的是能在各方面推倒重来并脸皮厚到能够无视各界非议的年长的领袖。
正因如此,我们才活久见地看到,一个身上背负着几十个刑事罪名的“重刑犯”迈着九死不悔的轻盈步伐一步步踏入了白宫。
在那颗子弹出膛之前,特朗普就已经具备了美国历史上“年长的领袖”的各种素质,唯独缺少的,是那种带有一定神秘色彩甚至是迷信色彩的“天命”的加持,类似中国古代秦末时期陈胜吴广搞的“篝火狐鸣”,或是元朝末年起义军的谶语口号——“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当子弹擦过特朗普的耳朵,大难不死的特朗普遂成为无可匹敌的天选之人,就像漫画里的沙鲁完成了终极形态。
这个时候,马斯克几乎是凭着商人特有的直觉,第一时间宣布了对特朗普的“效忠”,因为他看到了更为具像化的未来。
马斯克长于南非,从小性格另类,被同学孤立,甚至受到霸凌,鼻骨粉碎,他没日没夜的看书,在幻想和妄想中猥琐发育,马斯克读书涉猎甚广,在他将要大展拳脚奔赴进入下沉之路的自由女神神像之国时,想必读过短如脐下三寸的美国史,并对“年长的领袖”那样的典故如数家珍。
正是因为过去泥沙俱下的积累,面对特朗普遇刺未遂的历史时刻,马斯克才能一把抓住机遇,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把梭哈的all in 抉择。
马斯克梭哈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能看到未来,马斯克可能是其中之一。
但世事往往复杂,不方便断言。
大概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看到特朗普即将主宰美国这个未来的马斯克,搭上了顺风车,在宣布效忠之后,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做足姿态,全力表演,以期在未来的论功行赏中分到一大杯羹。
第二种可能是,马斯克心里其实也没底,唯有背水一战,利用自己的全部资源,力挺特朗普,赌一把大小,是死是活屌朝上。
事后来看,马斯克在竞选中的作用主要有三个。
第一个作用,是利用他的钞能力,搞光明正大的“贿选”,比如搞抽奖,每天送出一百万美元,向特朗普的竞选委员会注入亿万资金等等。
第二个作用,更为关键,在大选之前,马斯克就已经买下了推特,即现在的X社交平台,记得当时一些权威媒体,只将这项收购当作是公子哥的任性,某世界知名杂志的封面,设计成一脸纨绔子弟气象的马斯克用鸟笼将推特这只“鸟”装了进去。
现在看来,马斯克所谋者大,绝不是提笼架鸟的公子哥,推特真正的作用是控制和引导舆论风向,在美国式的大选中可谓占尽便宜。
特朗普深知新媒体对政治的影响,2016年上任时就已有推特治国的“美名”,待到2024卷土重来之时,对公众舆论影响巨大的推特已然是自家“马仔”的私有财产,胜负岂有悬念哉?
第三个作用,旗帜鲜明支持特朗普的马斯克实际上做了一个表率和榜样的作用。
马斯克扛起挺特朗普的大旗,后面的新生代企业家蜂拥而至,他们未必喜欢马斯克本人,但他们信任马斯克的判断。
曾经将特朗普“封杀”的扎克伯格忙不迭溜须拍马,负荆请罪,送上巨额政治献金到特朗普的私人账户,作为让后者息怒的筹码。
我们需要知道,马斯克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一个建制,即美国的新兴科技势力,马斯克的转向(马斯克早前支持民主党),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转向,是整个建制的转向,在“马党”的转向之下,民主党以传统军工复合体为主体的“深层政府”尽显老态。
这两天,特朗普的副手兼迷弟,美国副总统万斯在巴黎AI峰会上,宣布美国拒绝签署全球AI声明。
这意味着,在当下以AI为主的这波科技浪潮中,美国将无所顾忌,举倾国之力,为马斯克等人大开绿灯。
收获的季节到了,尽管可能只有4年时间。
马斯克只争朝夕。
慈父
特朗普胜选后的海湖庄园,俨然是电影《教父》的现实版,那些渴望在新政府谋个一官半职的从龙之士纷纷云集,其中马斯克是最亮眼的仔。
从海湖庄园曝光的特朗普全家福照片中,马斯克竟然占有了一席之地,虽然位置比较靠边儿,但已然令那些从龙之士们可望不可及。
照片里的马斯克,猴搂着自己的儿子,笑得是那么自然动人,丝毫不逊于哈哈姐巅峰时期的笑面。
听着特朗普的孙子孙女辈的儿童称呼自己为“马叔叔”,马斯克获得的满足感我认为是超越了功利的,更有一种形而上的情感的慰藉。
不可否认,胜选后,马斯克“赖”在海湖庄园,乃至成为媒体笔下的“影子总统”,这种行为是趋炎附势的,但又不完全是趋炎附势。
一言以蔽之,特朗普是马斯克寻求已久的理想的“父亲”。
看过马斯克官方传记的人,都会对他那个“恶魔”父亲印象深刻,马斯克将他的父亲描述成“世人无法想象的邪恶”,但通读下来,他的父亲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只是情绪容易波动,对家人脾气差了点,兼之比较好色,几度跟“继女”谈恋爱,并生下孩子。
这个“不伦故事”随着马斯克传记的畅销成为全世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老马似乎并不以为意,反倒洋洋自得,说马斯克继承了自己的优秀基因。
父母离婚时,马斯克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被判给母亲,并据他本人在传记中所说,他对其父深恶痛绝,但小马斯克在人生的关键时刻,依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选择——选择离家出走,去父亲那里,跟父亲一起生活。
关于马斯克这个早年的选择,常为人所忽视,其实这件事在马斯克的人生中是相当重要的,正如多年后,马斯克选择押宝另一个“父亲”——特朗普。
马斯克在传记中给出的理由是,之所以要回到“恶魔”般的父亲那里,是因为他觉得父亲太孤单了。
这个理由不能说牵强,毕竟人的爱恨本就是复杂的,尤其是对于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往往是爱恨交织,一言难尽的。
但有个理由,马斯克在传记中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相较于他的母亲,他的父亲更有财力,更有资源,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更“有用”。
事实上,马斯克童年时期翻山越岭的“寻父”经历也确实得到了不小的回报,在他决定闯荡美国创业之时,他的父亲,那个他口中的“极其邪恶之人”给了他一笔重要的启动资金。
马斯克创业时的“天使投资”来自他的“恶魔父亲”。
这大概是马斯克潜意识里始终无法解开的“情意结”,也是他需要寻找另一个“父亲”的最重要动因。
人生之路,犹如攀峰,动力来自有一座高峰可供仰望,若已经攀到峰顶,则接下来只有下坡路可走了,马斯克在商业上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巅峰,此时的他,迫切需要一个可供仰望的对象,商界里没有,那就只能从别的领域(比如政界)里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