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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心理主笔团 | 鲜肉
河南省禹州市一个 7 岁小女孩,被三个男同学按住了手脚,往眼睛里塞纸。眼里揉进一颗沙子都疼,这扯开眼皮子往里塞纸,得多痛啊。
校园霸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议题,涉及了师生、家长、执法者多个社会环节。然而在讨论校园霸凌时,有一个重要角色却常常被忽略,那就是围观者。应用行为分析学者 Ross and Horner 将 “霸凌”定义为:对身体、心理或社会权力弱小者重复的攻击、恐吓、胁迫,或者其他导致权力不平等的行为。学生之间的关系,原本是平等的。但是校园霸凌打破了这种平等,建构成“霸凌者与受害者”的强弱者之间的关系。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每一个受害者的存在,都隐藏着一群不作为的围观者。美国一项研究表明,超过 80% 的霸凌事件都有围观者在场。当围观者采取干预措施时, 57% 的霸凌行为会在 10 秒内停止。围观者的帮助,很大程度上能够减轻受害者的的焦虑抑郁情绪。围观者的干预行为,无论是直接制止(如果它是安全的),还是告知家长,都是停止校园霸凌的关键。看,小朋友即使现场不敢阻止,回家告诉家长也是有帮助的。理论如此,现实却是,身处群体中,人们的独立思考能力会下降,甚至会变得更“冷酷”。也就是说,不只是小朋友,成年人也可能因为在群体当中, “无法”阻止霸凌。也是在前不久, 9 岁男童在小区内被疑似精神病患杀害,有舆论声音也在谴责旁观者的不作为。现场的情况给旁人带来的恐惧感,我们隔着屏幕无法得知,妄加指责可能太轻浮。在 1968 年, 社会心理学家 John Darley 和 Bibb Latane 就提出了旁观者效应(bystander effect):其他人在场会抑制围观者采取行动。当一群人围观一场不良事件时,人们会觉得自己的救助责任被他人分散(diffusion of responsibility)。 “反正有其他人在场,我不帮忙也是 ok 的吧?其他人也会帮的。”在后续实验中,学者发现,独自面对一位摔倒受伤的女性时, 70% 的人们会选择上前帮助或打电话求助;而在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只有 40% 的人提供了帮助。学者认为,面对不良事件,人们往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时,围观者可能会相互观察,以寻求他人的指导。当发现身边的人也没有反应时,就会误以为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受害者不需要他人出手帮助。“其他人都没去帮忙,看来这事儿不严重。我还是随大流吧。”我们不能忽略的一个事实是,普通人一生中能碰上不良事件的几率其实很低。因此,当碰到突发的、超出日常情况的不良事件时,人会处于“无知”的状态,说直白点就是反应不过来自己该干嘛。
对陌生人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办,勉强算解释过去了。但是很多时候,受害者并不是陌生人,围观者和受害者是认识的。比如校园霸凌的围观者往往是受害者的同学。按照我们普通的理解,不帮熟人应该会在内心感到道德压力。事实上,群体不仅抑制围观者的救助意愿,有时还能改变个体的认知。有研究表明,青少年往往高估同龄人对不良行为的认可程度,这其中就包括校园霸凌。在一个存在霸凌的班级环境内,学生们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我不能表现得不舒服,这样会显得我很奇怪“。在心理学上,这是多数无知(pluralistic ignorance)的一种表现。多数无知,指的是人们总误以为自己与群体中其他人想法不同,从而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意见。这导致了一个结果:大家最终都做了实际上没有人想做的事情。课堂上老师问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你恰好有一个地方没有听懂,但是你发现教室里没有人举手,好像所有人都听懂了,你只好把心里的疑惑按下去。实际上,其他人跟你一样,都有听不懂的地方,却以为所有人都听懂了。下次你再参加一场气氛热烈的喝酒饭局的时候,悄咪咪问问别人:你真的喜欢喝酒吗?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期待被群体接纳,以至于当发现自己的观点和那些喊得最响亮的声音不同时,往往会把内心隐藏起来,让自己的行为与群体靠拢。这个过程甚至可以是无意识的,人类要比自以为的更趋从群体的行为。很多心理学实验都发现——无论是目测纸条的长度还是评价红酒的品质,人们自然地认同多数人的判断。但那些所谓的多数人判断并不是真实的被试数据,只是实验者的圈套而已。人们发表观点会受到意见气候的影响,当察觉到自己的观点无人支持时,为了避免孤立,会选择一直沉默下去。而心理学告诉我们,人们感知到的“意见气候”,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与成年人相比,青少年正在尝试独立。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是其中一个独立诉求。因此,青少年受同龄群体的影响程度要深得多,他们更厌恶被同龄人排斥,渴望在同龄人之间得到认同,即便为此自己要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周冬雨在一次采访中表示,在《少年的你》当中,她不能理解陈念为什么要忍。陈念的忍其实非常真实,现实中,很多受害者都倾向于对被霸凌的事保持缄默——告诉家长或老师,会被视为“告密者”,这是背叛同龄人的行为。我们长大后可能对“背叛”同龄人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道不同不相为谋,聊不到一块儿就不聊呗。大脑对潜在奖惩的评估会影响人的决策行为,青春期早期,人脑中与奖赏机制相关的区域(包括复测纹状体和眼窝前额皮质)会有明显的变化,主要表现为多巴胺受体分布与密度的改变。也就是说,青少年对获得人际奖赏更加敏感,“不认同,毋宁死”。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少男也是。少年的敏锐、脆弱,都是真的。一个模拟捉迷藏的心理学实验表明,同样是被同龄人拒绝,青少年会比成年人更难过(Sebastian et al., 2010)。这是因为青少年处理负面情绪的脑区(右心侧前额皮质)仍在发育中,情绪调节能力比成年人更弱。写这篇文章,并不是给那些围观恶行而不作为的人洗白。在这个日益撕裂的社会里,了解自己,理解他人,都是非常重要的。可能我们被迫成为围观者的时候,能想起这篇文章,知道我们的弱点,努力去克服它。文章开头的 7 岁女孩眼睛被塞纸片事件,当地已经发布了回应。
施暴者有没有得到惩罚?有没有进行相应的教育和心理干预?为什么这么做?如何杜绝?对霸凌的干预应该一直被倡导,它可以仅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让世界少一点痛苦与创伤,起码,少一点受害者的精神孤独。https://en.wikipedia.org/wiki/Bystander_effecthttps://zhuanlan.zhihu.com/p/73222668https://www.stopbullying.gov/sites/default/files/2018-08/Bystander-Factsheet.pdfhttps://www.verywellfamily.com/how-witnessing-bullying-impacts-bystanders-460622Polanin, J. R., Espelage, D. L., & Pigott, T. D. (2012). A meta-analysis of school-based bullying prevention programs' effects on bystander intervention behavior. School Psychology Review, 41(1), 47-65. Sebastian, C., Viding, E., Williams, K., & Blakemore, S.-J. (2010). Social brain development and the affective conse- quences of ostracism in adolescence. Brain and Cognition, 72, 134–145.
了解自己,理解他人并不容易做到。信息过载,声音繁杂,还是容易被带节奏,唯有提升思维认知,获得看待问题的新角度,才能走出认知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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