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俩月里,我想了很多切实的问题:我要从事什么职业?我要如何平衡工作和写作?我要不要继续生活在上海?如果不生活在上海,我能去哪里?我要不要结婚?我应该怎么面对父母?我是否需要朋友?或者说我究竟有没有朋友?为什么有人恨我?为什么有人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我喜欢她了她又不喜欢我?我到底是怎么了……简而言之,我在重估自己生活里的一切价值。我是一个非常感性、非常情绪化的人,在那段时间之后,我好像变得硬质了一点点。
两个月很快过去,这些问题根本想不清楚。我没钱了,必须继续回去工作。但工作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一些情绪,一些往事,在我的内心里反复撕扯,常常让我悲伤的不能自已。最难受的时分往往是清晨,我出门上班,开着车在上海明亮而喧闹的马路上,然后某个转弯之后,我突然觉得悲伤袭来无法自持,只有靠边停下,喘息片刻——也只有片刻而已,因为这里是上海,这里是无法回望的,是不给回望者生存机会的,最多3分钟5分钟,我就得收拾情绪,继续前进了,等待我的是非常切实的会议通知、时间表、项目报价……在这种真正的残缺里,在生命中遭遇巨大的,不可挽回的缺陷时,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反复确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对,这所有的一切问题,我都无能为力。现在已经是2017年了,我常常在恍惚间觉得,时间并未过去,现在也许是2007,2008……然而却也只有时间在给我回答:我还是在广告业工作,这个行业还是那么累,那么不好做,我还是在写一些完全没有人看的诗,和看的人不那么多的小说,我喜欢的人还是不那么喜欢我,我讨厌的人还是那么讨厌,走了的人没有回来,在身边的大约也不会再走,我爹妈依旧觉得我在瞎混,我也依旧觉得他们对我没有理解……我和世界的关系依旧紧张,依旧经不起追问……但我不急,也不再回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