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王晓蕾在2017年7月8日科技金融外滩峰会圆桌上的发言
王晓蕾:非常感谢黄老师(黄益平)刚才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今天跟以前,特别是对金融领域来说,有什么区别?今天下午的发言,我记得万总(万建华)总结,技术革命,第一步是改变了银行金融机构内部的工具,从账本变成了计算机,效率大大提高。第二个阶段,改变了业务方式,比如线下到了线上。从今天的讨论来看,给我一个深切的体会,第三个阶段的变化,我认为是银行了解客户手段的变化,就是银行了解KYC的变化。这个变化,既影响获客渠道、成本,也影响提供金融服务的成本。
一个相关的问题,就是焦局(焦瑾璞)说的问题,到底是金融科技引领普惠金融,还是金融科技公司引领普惠金融?这里的问题实质在哪里?就在于技术变革到了今天,有个现象,就是数字世界。除了活生生的人生活在今天外,几乎我们每一举一动,都有一个平行的世界,就是数字世界。每个人除了活生生的你我他之外,都有一个数字的、虚拟的个人。这个数字的、虚拟的个人,生活在哪里?就生活在控制数据的公司手里。
所以,为什么讲蚂蚁金服或BAT都想做金融?因为在他们的数字世界里,活跃着好几亿的人,他们就像一个如来佛端坐云端,往下一看,芸芸众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该给谁贷款,该把什么产品推给谁,清清楚楚。这些公司当初发展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做金融,但是当他建立了这个数字帝国以后,了解到了帝国里的各个人的数字以后,做金融的边际成本非常低。我不同意说这些公司做金融的成本低,我同意说边际成本低。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我王晓蕾,到底谁说了算?我说了算,还是数字世界里的那个画像说了算?还是虚拟的我说了算?我要干什么,究竟是我说了算,还是马云说了算?由这个问题引申出一个根本的问题,在未来的数字世界里,数据到底应该由谁控制?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数据的所有权。关于这个问题,国内国外讨论都很热烈,从人格权或财产权讲,有一个基本的故事,就是“我的数据我说了算,我的数字我作主”。这个自决权,我认为发展到今天,是时候要考虑把它还原给信息主体,就是你我他,就是小微企业。
回应刚才刘行长(刘晓春)的问题,他说一些基本的问题,应该作为社会的公共资源。我斗胆提个建议,我认为,作为普惠金融基础设施也好,数字世界、数字社会的基础设施也好,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公共平台,通过这个平台,能实现我本人把我的数字发送给我需要的、希望的、指定的机构或人。欧洲的《数据保护条例》最近通过了“数据可携带权”。我认为,其本质上就是对本人有控制权、支配权,我的事情我说了算,我作主。
我认为,有了这个平台以后,能让我控制我的数据,同样对从事金融业务的人来说,能线下线上结合,或纯线上,通过一个权威平台,大家按照一定的规则,把产生数据的各个源头,通过这个平台到达它需要的地方去,真正有条件让金融科技引领普惠金融,而不是说由金融科技公司来引领普惠金融。
最后,我想做一个小广告,我们在新金融的这个平台下做了一个课题,“个人信息保国际比较研究”。这本书没有黄老实说的那三本书那么亮丽,大家在会场外面的平台上也能看。这是我们征信中心、互联网金融公司、学校、律师组织起来做的一个课题,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比较了各个国家对个人数据保护的不同情况,法律法规的不同,比较全面。通过这个研究,我们深切地体会到,社会的进步,必须“以人为本”,技术必须服务于人。如果有一天,我说我是王晓蕾,我的数字世界说,你哪是王晓蕾?你叫黄晓蕾。到这天,就是人类进步比较可悲的一点。
主持人:我追问一个问题,刚才提到您的设想似乎是一个公共平台,但每个人拥有自己的数据和信息。如果需要接收哪方的服务,把自己的信息开放给另外一个平台,来用这个做判断。那我想问一下,前段时间我们有8家商业机构准备做征信工作,现在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您刚才的构架中,我举个例子,比如芝麻信用征信,这个平台根本不应该存在,还是有这样一个平台,只不过也用来加工个人所拥有的信息?我们怎么定位像这样的一些商业性机构现在做的这样的事情?
王晓蕾:几个方面来回答。
首先,什么叫征信?传统意义上来讲,征信是为了解决还款意愿问题,所以征信处理的最核心的数据,是借钱还钱的信息,更多是一个放贷机构之间的信息共享平台,这是传统的。刘行长(刘晓春)刚才说得很清楚,对银行来讲,KYC,了解你的客户,范围远远是大于负债情况的。所以还需要了解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经营状况怎么样,消费状况怎么样,等等。这些涉及的信息,是远远超出传统征信数据范围的。
对之前希望8家来做征信机构的准备,从目前来看,包括最近很多研讨会,监管部门也发出了很多声音,我个人认为最关键的一点,是消费者权益保护问题。因为每个消费者并不知道我在你这个平台上有什么数据,整个业务模式我个人认为也存在一定的问题。
对我刚才讲的公共的平台,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汇集数据。比如作为一个消费者或电商,在阿里平台上有信息,京东上有,1号店也有,谁能汇集起来?就跟盲人摸象一样,数字世界里的王晓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同的数据控制者、平台,能给出不同的画像,这个画像准确、完整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号。
所以,银行机构需要全面了解客户,任何一个单独平台,没有办法完成这件事情,征信是汇集,但传统征信只是汇集放贷信息,在未来新的数字世界,我们希望有个平台,能把我在数字世界里沉淀下来的信息,按一定的规则来保证它的准确性、实用性。这样一个平台,我认为是有待建设的,而不是说某家机构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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