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互联网时代散户，美国金融市场产生了免疫反应后，开始自愈。
史无前例的散户“暴打”华尔街空头事件，开始进入一地鸡毛的击鼓传花尾声，游戏驿站（GameStop）最新股价收报40.69美元，跌回三周前（1月28日）盘中历史高位的十分之一。监管机构针对事件参与各方的调查也进入了关键环节。当地时间2月18日周四，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聚焦游戏驿站（GameStop）股票卖空和股价操纵举行了听证会。
谁是受害者，输掉底裤的空头，还是散户？谁应当负责，“贪婪的华尔街之狼”，号称要将“金融民主化”的交易平台，还是传奇的带头大哥Gill？
自证清白
被召集参与这场线上听证会的，均是“GME闹剧”中响当当的人物，包括Robinhood创始人CEO特涅夫（Vlad Tenev），对冲基金Citadel的CEO格里芬（Kenneth C. Griffin），对冲基金Melvin Capital的CEO首席执行官普洛特金（Gabriel Plotkin），Reddit联合创始人兼CEO赫夫曼（Steve Huffman），以及在“华尔街赌局”版内引领散户抱团GME逼空的传奇投资者吉尔（Keith Patrick Gill）。
在线听证会
“带头大哥”吉尔辩称，他本人并非专业投资者，也并未向任何人提供投资建议，或鼓动谁去做多GME股票，以谋取私利。他不认识GME内部的任何人士，是利用公开信息研究市场，得出两个结论，GME“被严重地低估了”，且“GME极可能将利用科技重新改造自己”，所以他开始押注GME。他极力排除“操纵市场”的嫌疑。
但他的言论似乎与GME走势相关，开场出场和发表证词时，股价都出现上涨。吉尔正面临集体诉讼，他被指控涉嫌欺诈，谎称自己为业余投资者并通过GME股价上涨获利。他5万美元本金的持仓市值在GME股价最高时膨胀至4600万美元，不过最近回落到了700多万美元。
GME股价
Reddit的CEO赫夫曼自信地维护了自己的社区，他称Reddit是互联网上最人性化的地方，Reddit（包括WallStreetBet子版）内并未发现任何市场操纵的迹象，也不存在“俄罗斯人”或“中国人”的幕后海外势力。当然，本场听证会上，赫夫曼处于相对安全区，远离了监管炮火，5分钟的自陈过后，在长达5小时的听证中几乎再没有说话。
Citadel的格里芬则通过数字来撇清“施压Robinhood、暗箱操作”的嫌疑。格里芬表示，在Robinhood限制交易、其他人无法或不愿意处理大量交易时，Citadel反而加大了力度，提供持续流动性。“在1月27日，我们为散户执行了74亿股的交易，这比2019年整个美国股票市场的日均交易量还多。”
在1月散户参与热情最高时，Robinhood等券商上演了“拔网线”的戏码。尽管Citadel是美国最大的做市商和零售业的投资者，格里芬坚称，“我们在Robinhood限制GME等股票交易的决定中没起任何作用。我也是通过公开报道才得知此事。”
民主党人吉姆·希姆斯（ Jim Himes）将Citadel比作WSB事件中的“赌场”，而正如大多数人所知，赌场通常会赢。面对业务上的敏感追问时，格里芬避而不答，暂时被搁置一边。
做空GME的Melvin Capital也否认与交易平台限制个股交易有关。普洛特金表示愿意分享自己的（惨烈）故事，基金最终以亏损状态平了GME的空头仓位，空头们将不得不适应meme-stock现象（被情绪病毒捧火而非基于基本面的股票上涨）。
重头戏都集中在了Robinhood身上。尽管Robinhood创始人特内夫就GME股票交易混乱向用户致歉，并辩称Robinhood大部分用户都是长线交易者，但立法者们并没打算放过他。
Robinhood，毁誉交集
“这不是GameStop的听证会，而是Robinhood的听证会。”彭博社如是评论。
“使金融民主化（这是一个崇高的呼吁），还是把小鱼投喂给鲨鱼，Robinhood的业务模式存在先天的紧张关系。”众议员卡斯滕（Sean Casten）这句评价还算中立，但一针见血。
Robinhood营收的大头来自“订单流支付”，贡献率超过50%。即Robinhood将客户的订单流（orderflow）转卖给Citadel这样的做市商。这使Citadel能够依据订单流向前或逆向交易，进行创收。而Robinhood则从用户信息买卖中获利——2020年Citadel支付了其订单流量总收入的一半以上。Robinhood有了这一营收渠道，因此能够提供免佣金交易。
Citadel是Robinhood的大客户，蓝色部分是其贡献的收入。
批评人士称，该模型为Robinhood创造了一种经济诱因，鼓励用户频繁交易——这种策略很少被投资顾问推荐给非专业投资者。特内夫试图转移这种批评，称该平台的大多数用户是长期投资者，只有2%的用户是利用短线波动牟利的日内交易者。
面对民主党人Alexandria Ocasio-Cortez（简称AOC）时，Robinhood创始人特内夫承受的是更加猛烈的抨击。AOC直言Robinhood并不像其声称的那样“免费”，实际上在其他方面向客户征税，特内夫在用“订单流支付”的概念误导客户。
民主党流量担当，炙手可热的AOC /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她还抨击该公司频繁崩溃和服务失灵，尤其是在波动加剧时。“Robinhood欠客户的不仅仅是道歉……”
Robinhood在WSB散户狂潮下差点翻车。1月27日Robinhood决定限制GME等股票交易，因为它需要为等波动剧烈股票向清算所缴纳的保证金激增至30亿美元，而它并没有这么多资金储备。要么拔网线，要么死。在限制交易之后，票据交换所的账单减少了75％以上，达到了Robinhood可以负担的水平。紧急筹资24亿美元后，Robinhood又放松了许多买进限制。
特内夫称这并非Robinhood的过失，当时的情况基本上是无法用模型估测的。但这一空前的意外事件，无可避免地引发了监管对其漏洞的关注。
另一位民主党人称，散户投资者被称为“傻瓜钱”。在支持金融民主化的同时，免佣金的商业模式对个人投资者有利还是不利。他想知道，在1月下旬GME和其他“meme股票”抛物线式的剧烈波动中，散户损失了多少钱。
几位共和党人则赞同Robinhood高管们帮助降低了个人交易者的交易成本，并呼吁对华尔街进行更少的监管。
在听证会主席马克辛·沃特斯（Maxine Waters）的闭幕词中，她更进一步抨击了Citadel通过与Robinhood的关系，薅短线交易散户的羊毛，同时代表着对整个系统潜在的重大“金融威胁”。
总而言之，在这场左派声音响亮的听证会中，散户是被保护的对象，而原本“劫富济贫”的罗宾汉交易平台是破坏规则的嫌疑人。不过，在一来一往的问答中，没有透漏太多新的信息。更多的问题悬在空中。
对于Citadel、Robinhood、带头大哥Gill以及WallStreetBet的责任认定，都需要更翔实的调查论证。
此外，后续监管方面需要打的补丁牵扯面更广，势必经历更多的拉锯过程。
比如，清算规则或清算速度是否需要改变，以帮助经纪平台继续为个人投资者提供交易工具？毕竟，Robinhood限制交易的主要原因就是清算所的保证金要求。
再比如，2010年《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大修时要求SEC收集每家上市公司股票被卖空的信息，但SEC在Dodd-Frank的授权下尚未履行职责，是否需要履职，从而改变空头交易的机制？回顾这场动荡的源头，GME曾被过度卖空，因此更容易出现逼空现象。
沃特斯重申，她计划至少再举行两次听证会，重点关注无佣金交易和订单流支付如何影响市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存托凭证与清算所等机构也将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