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你先看完上面的视频,
然后听着下面的音乐,
安静读完本文。
相信很多人看过上面这段视频,一位美国大叔因为患上了渐冻症,最后选择了安乐死,在家人的陪伴下,他喝下了一杯药,最后说了一句:请给我一点水。然后安然离去。
看完后我久久不能忘怀,因为我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是否有勇气去做这个件事。在做出决定到真正去实施,这中间我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在实施的那一刻,想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即将化为灰烟,自己是否会当场决定不走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们每个人出生的那一刻,其实都饮下了这位大叔的这杯药,只是他缓冲的时间是一分钟,而我们可能要缓冲几十年。这个视频之所以震撼人心就是,它把每个人可以用几十年麻醉自己的时间,压缩成了一分钟。
对死亡的探讨一直是哲学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也有人说哲学就是一门研究生死的学科,因为死亡是一个确定又不确定的事件。确定的是人一定会死,不确定的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死去。著名思想家蒙田有一次跟朋友散步,忽然转头往家里跑,朋友很奇怪就跟随来到他家,发现他在纸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朋友问:你慢点回来不也可以记录下来吗?蒙田说:万一我来不及,死在路上了呢?
心理学家兰克认为处理不好生和死,人一生都会在恐惧和焦虑中度过。在生时一个人从子宫中接生出来,会经历挤压和频临死亡的体验,这种与安全居所的分离,会带来巨大恐慌。在成长中一个人慢慢独立,开始削减掉出生的恐慌后,立刻又会意识到自己会死去,这种对未来将要与人世的分离,又重新引发了焦虑。
如果处理不好从生走向独立,兰克认为你在面对个人逐渐自主的时候,你就无法肯定自己的能力。如果处理不好从独立走向死亡,你在面对他人时,因为时时想着自己将要离去的事实,你就无法献身于友谊与爱。今天我们要谈论的主要是后一部分。
苏格拉底在被雅典陪审团宣判死刑后,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但他说:“高兴一点看待死亡吧, 并且记住一个真理:没有什么坏事会危及一个正直的人,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他和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被神所抛弃,我将面临的死亡也不是偶然来到的。只是我看得很清楚, 死亡并且解脱对我来讲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神意没有给出任何阻止我的信号,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并不责怪我的原告, 还有判我死刑的人们, 他们没有做伤害我的事, 当然他们所有人对我也本来就是不怀好意, 因此我会有一点不喜欢他们。 ”
“分别的时刻来到了, 我们会各走各的路,我去死, 而你们继续活着, 哪一条路更好, 只有神才知道。”
然后他接过狱卒递过来的毒药,看到家人朋友泪流满面,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克里同,我们应该向阿斯克勒皮俄斯献一只鸡。
阿斯克勒皮俄斯是古希腊的医药之神,遭受疾病痛苦的人在睡前都要向他敬献牺牲,希望他能唤醒患病之人。在苏格拉底看来,死亡跟睡觉没有太大区别。喝完后苏格拉底起来走了几步,然后躺下安静的走了。
苏格拉底选择了死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会因为肉体的消失而被削减,他认为自己会因为自己的思想而得到永生。他说,如果死亡是一种湮灭,那么它就是一次漫长的无梦之眠,还有什么事情比他更快乐呢?如果它是通往某地——所谓的冥府——的通道,那么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我们还可以跟很多老朋友和希腊英雄们见面,还能与荷马、赫西俄德以及其他不朽的人交谈。
后来在但丁的《神曲》中,苏格拉底和这些他想见的人虽然因为没有信仰上帝被安排在了地狱,但是处于地狱的最外围一个叫林勃的地方,清流芳草,安静恬谧。
康德一辈子没有走出当时属于东普鲁士的柯尼西斯堡这座小城,一生在这里生活教书,他既不旅行,也不结婚,他认为爱情对哲学家,是一种巨大的打扰。一想到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要消耗精力,他就望而却步。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思考问题,教书,和散步,而且他的作息跟一个清教徒一样规律,早上4:45分准备起床,然后抽烟斗,吃完早饭就在一楼教课,然后写作,下午16:00~17:00散步,因为太规律了,所以邻居都拿他出来散步的时间来对表,唯独一次例外是读卢梭的《爱弥儿》,因为太入迷了,忘记了散步。晚上22:00他立刻上床睡觉。因为怕打扰自己的规律,所以他用线拴了一个尿壶,急了拉过来就解决。绝不早一点下床,上了床就绝不离开床,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Boy,每天如此,毫无例外。
他写了三本光耀哲学世界的著作:《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1804年2月12日,82岁的康德奄奄一息,闻讯赶来的学生们手足无措地环绕病床。一位学生出主意把三大批判搬到床头,希望老师充满自豪地踏上黄泉之路。
将近11点,康德说:好啦。
声落气绝,寿终正寝。康德的遗骨现在埋于当地大教堂“教授拱顶”之下,墓碑上写着:“有两件事让我充盈性灵,思考越是频繁,念之则愈密,则愈觉惊叹日新,敬畏月益,它们是:头顶之天上繁星,心中之道德律令。”
这是一个做学问人的一生,他完成了他的使命,走的踏踏实实,毫无牵挂。康德在他《实践理性批判》中表达自己对死亡的态度:“关于灵魂不死的任何理性设定都是不允准的”。严格来说康德属于无神论,因为神与死亡都属于不可认识的范畴,你无法认知,那就自不必多说。这个观点有点接近孔子:不知生焉知死。如果有神灵,那神灵便是充满内心的道德。遵循内心的声音过好每一天即可,至于死亡,来便来了。
康德一生平静,虽然健谈但基本上属于禁欲系,传说他的学生帮他找了一个小姐,事后问他的感受,他说无非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动作罢了。他安安静静来,安安静静走,给世界顺道留下了三本皇皇巨著。
我在大学里教课经常把康德和王阳明放在一起讲,他们两个人在中西方哲学上都是集大成者,康德升华了经验论了唯理论,王阳明调和理学和心学。王阳明之前,朱子主张格物,要多读书,多观察,然后分析道理(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陆九渊主张持守,心里明白了,世间万物的道理就明白了,不用赶着去读书(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王阳明认为知行要合一,要秉持良知,而后在践行中是实现良知。
王阳明一生经历了大风大浪,曾科举接连失败,也曾被宦官陷害九死一生,也曾在荒山野岭的龙场躺在棺材里感悟天道,也曾驰马扬鞭评定朱宸灏之乱....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的三不朽人物。三不朽就是完成了立言立功立德这三件事,中国历史上一共两个半人,两个人是孔子和王阳明,半个是曾国藩。
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王阳明执意要返乡,大约是觉得时日无多。他乘坐的船到了江西大余县青龙铺,这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当地任职的弟子周积前来探望王阳明,王阳明极其虚弱地说:“我要去了。”周积哭着问老师有什么遗言,只见王阳明灰暗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说完,瞑目而逝,终年五十七岁。
王阳明一生在实践他所开创的心学,在开创功业中实践了他的心学理论。在一次又一次的辉煌后,最后戈然而止。
苏格拉底、康德和王阳明,这三位中西大哲用三种方式面对了死亡的问题。一种是苏格拉底式的,虽然苏格拉底是不敬神灵的,但他有彼岸的情结,这也是几乎所有宗教所推崇的,你会在死后得到救赎,人生不过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死后你就幻化做其它形式继续存在。
还有一种康德式的,不必去思考这个问题,平静的生,至于何时死,由它决定好了。我不必耗费太多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但它到来的时候,我也接受。我来世间,是来完成自己的一些使命,至于其它,让星空决定吧。过好眼前,走到哪里,算到哪里。
最后一种是王阳明式的,向死而生,既然我终究会死去,那么在不断临近死亡的过程中,我不断的激发我内心的澎湃动力。奔向死亡,拥抱生命,绽放良知。王阳明具有大部分中国人立德立言立功的情怀,有着伟大的使命感。他跟康德的不同在于,康德关注过程的实现,用道德来驱动;王阳明心怀天下,用伟大的目标来指引。
不管何种形式,他们最后都安静祥和,无所羁绊。人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但应该有选择如何面对死亡的权利。到弥留之际,你是安然面对,还是垂死挣扎,你是主动拥抱,还是拖拖拉拉,我想,值得每个人去深思。
如果有一天我面对这个问题,我想我会坦然面对。如果是因病无治,我会主动做出决定,因为每天都无愧于这一生。我只求自己爱的人,在身边拉着我的手。这样来生,我们就不会失散。
生,就如夏花般灿烂,
死,就如秋叶般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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