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演愈烈的“黄背心”抗议活动,正在对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构成严峻挑战。它已经暴露了一个不断扩大,位于法国政治中心的洞穴,而这个洞穴恰恰是马克龙自己创造的。据法新社、今日俄罗斯综合报道,法国总理爱德华·菲利普当地时间12月5日宣布暂停上调燃油税。
正是马克龙在2017年5月的成功当选,几乎彻底摧毁了执掌法国长达30年的两个老牌政党。
他自己的政治运动是在距离大选不到一年时发起的,而对他构成最大威胁的竞争对手则来自极右翼。通过将自己定位为改革者,40岁的马克龙曾经希望建立一种中间派共识。
12月2日,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在巴黎街头
但事实恰恰相反。随着他的支持率跌至创纪录新低,他领导的“共和国前进党”(Republic on the Move)还远远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政党,这位法兰西总统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在主要城市之外面临广泛的反对。“黄背心”抗议活动充分反映了法国对这位年轻领导人的失望之情。
在许多法国人看来,马克龙的施政议程对富人有利,他对民众的态度冷漠而傲慢。
“‘黄背心’运动可能会逐渐消失,但愤怒感不会,它很可能会继续下去,并以一些或许对马克龙更危险的新形式体验出来,”英国华威大学(Warwick University)法国政治学教授吉姆·希尔兹斯(Jim Shields)说,“很难看出他如何在不造成更多街头流血事件的情况下,完成养老金和失业保险等充满争议的改革。”
一名示威者挥舞着法国国旗,跨过圣诞树
近两周来,这场通过社交媒体组织,并没有真正领导者的草根运动,已经导致全国各地的道路、油库和仓库遭到零星,但基本上是和平的封锁。
12月1日在巴黎举行的抗议活动,最终演变为暴力冲突,造成100多人受伤,400多人被捕,市中心还发生了焚烧汽车,抢劫商店等暴行。
这场以司机必须放在车内,以备不时之需的彩色背心命名的运动,最初是抗议政府为减少排放而提高燃油税。民意调查显示,它现在已经扩展到其他诉求,并得到四分之三法国民众的支持。
法国的税收负担在发达国家中排名第二(来源:OECD)
在12月1日的抗议活动现场,现年33岁,身穿黄背心的消防员乔佛里·丹尼斯(Joffre Denis)义愤填膺地表示:“我们谈论的是生活成本,而马克龙却在那里高谈阔论生态问题。”他是专程从法国北部驱车200公里赶到巴黎参加抗议活动的。“他给那些到了月底就买不起食物的人提供的解决方案是,购买太阳能电池板和电动汽车。”丹尼斯说,他已经工作17年了,现在每月到手的薪水仅有区区2300欧元(约合17935.6元)。
“我们缴纳的税费越来越多,但获得的服务却越来越少,钱去哪儿了?”他问道。他希望这场运动专注于寻找地方领导者,并缩减其要求:“我们需要专注于基本问题:税收、恢复财产税、政界人士的工资、养老金,以及最低工资。”
就当他在凯旋门附近的马索大道(Avenue Marceau)接受记者采访时,一队防暴警察封锁了通往凯旋门的道路,并从广场另一边发射催泪瓦斯。丹尼斯说,他谴责暴力行为。
12月2日,一名男子在巴黎街头注视着一辆被烧毁的汽车
这场运动本身分为两派,即寻求创造组织架构,以便与政府谈判的温和派,以及反对任何领导形式的激进派。有八位地方议长此前试图创建一个全国委员会,但仅仅成立四天后,该委员会就因收到威胁而被迫解散。在八位受邀领导人中,只有两位按计划在11月30日会晤了法国总理爱德华·菲利普(Edouard Philippe)。
对极端主义政党颇有研究,曾出版过相关论著的历史学家西尔万·布卢克(Sylvain Boulouque)指出,现阶段的“黄背心”不太可能演变成意大利“五星运动”那样的政党,因为他们缺少一位有魅力的领导人。但他们的选票不可能投给中间偏右的共和党,也不可能投给中间偏左的社会党。作为法国的两大建制派政党,在2017年大选中惨遭边缘化的共和党和社会党还没有恢复元气——在大选第二轮与马克龙对决的,是极右翼领导人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
“这是一场蔑视所有机构和建制派的运动,”布卢克说,“他们不会投票给那些他们认为对过去30年负有责任的政党。”
布卢克说,大多数黄背心支持者将把他们的选票平分给勒庞的“国民联盟”(National Rally)和让-吕克·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的极左翼政党“不屈法国”(France Unbowed)。在2017年的第一轮总统选举中,他们总共获得了41%的选票。
尽管民意调查显示,绝大多数法国民众支持“黄背心”的要求,但受访者认为,没有人能比马克龙更好地处理这一问题。11月22日,Ifop市场调查公司在“黄背心”首次大罢工之后发表民调报告称,26%的受访者认为勒庞会做得更好,21%的受访者选择梅朗雄。选择支持中间偏右建制党的受访者仅有15%,6%的受访者选择社会党——在马克龙强势崛起之前,该党控制着政府和议会。
这并没有阻止其他政党趁势站在“黄背心”一边。
“所有这些暴力都是政府拒绝倾听,态度傲慢,蔑视民瘼所酿造的恶果,”勒庞在12月1日接受BFM电视台采访时表示。最近的民调显示,她领导的反移民、反欧盟政党将在2019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获得最多的法国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