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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7日，陕西西安，因内部管理问题，圆通快递宝鸡桥南分部多名快递员“罢工”，导致近4000件包裹堆积如山，三天未派送，不少市民进仓库自己翻找。宝鸡市邮政管理局已介入调查。（东方IC/图）
文/李在磊
微信公众号/南方周末
“快递第一股”圆通，最近陷入麻烦。
事情的起因是圆通北京一家加盟商出现了快递积压状况。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北京邮政管理局了解到位于花园桥附近的圆通加盟商北京飞亮快递有限公司出现快件积压问题后，立即联系北京圆通速递公司总部询问了解情况。
2017年2月21日，圆通速递（600233.SH）发布公告对“倒闭”传闻予以澄清：目前公司运营一切正常，员工返岗到位情况良好，网点快件揽收派送服务稳定。
作为一家市值690.64亿元的A股挂牌公司，圆通速递没那么容易倒闭。2015年10月，在“圆通2015产业链协同发展交流大会”上，圆通速递董事长喻渭蛟对外宣称，圆通在中国快递行业的市场占有率达到21%，高居第一。
圆通此次陷入“倒闭”舆论漩涡，背后是快速扩张的后遗症。被曝光的站点皆为加盟商，加盟模式曾是圆通业绩狂飙的秘诀，也是此刻动摇其大厦基石的蚁穴。
“不签约就可以加盟”
2017年1月23日，圆通速递发布2016年度业绩预告，预计净利润为13.5亿至14.5亿元，与2015年同期重述后净利润相比，增长88.2%-102.1%，将近翻番。
圆通速递由浙江桐庐人喻渭蛟创立于2000年，初始注册资本仅100万元。综观不足20年的公司历史，圆通速递的业绩可以用狂飙突进形容。
“几家巨头发展都很快，圆通大概是2010年之后，表现很抢眼。”郭志发在国内一家物流公司做管理工作，并且负责快递板块的业务拓展，对竞争对手的举动保持密切关注。他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圆通之所以能够高速增长，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整个快递行业蓬勃壮大的发展红利，同时，也有自身经营策略上独到模式。
国家邮政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累计完成312.8亿件，同比增长51.4%；业务收入累计完成3974.4亿元，同比增长43.5%。
郭志发解释，圆通厉害的地方在于把加盟制发挥到了极致。“‘三通一达’基本上都是加盟制为主，但是圆通贯彻最为彻底。”
圆通公司一则招聘信息称，截至2008年，圆通公司拥有派送网点2200个。而在当前的圆通公司官方网站的介绍当中，南方周末记者检索发现，到2016年7月份，圆通速递的终端数总数已达51561个，增长了20多倍。
“没有签合同，只有口头承诺，一单抽多少成。”中山大学一家圆通网点负责人周小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她做加盟网点的成本并不高，只是自费租下一间门面房，挂上牌子就可以营业。由于船小好调头，并没有上级承包商签订分包合同。
该家网点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水泥地面，门口只贴了一张圆通速递代办点的塑料纸作为标牌。在南方周末记者走访的其他门楣上正式挂着招牌的网点门面中，招牌版式有的为白底蓝字，有的则为蓝底白字，设计风格不甚统一。而且，部分网点只能在城中村的巷陌中寻觅到。有些网点专职经营快递业务，有些则兼营其他商业项目。
在圆通的竞争对手中，顺丰速运坚持走直营发展道路，申通快递选择了加盟模式经营策略。但是，两家巨头均远远被圆通速递的51561个网点甩开距离——顺丰官网信息显示，截至2015年7月，拥有遍布中国内地、海外的营业网点12260多个；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监测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0月，申通快递（002468.SZ）共有独立网点及分公司1370余家，服务网点及门店10000余家。
不过，圆通速递的天量网点的数字背后别有深意。圆通速递官网介绍，51561个网点当中，包括加盟公司2391个，妈妈店374个，店中店671个，自有门店7503个，分部21198个和代办点19424个。
“都是网点，直营的网点非常统一，加盟的就参差不齐了。”从事快递咨询服务业务的丁威，曾认真对比研究过直营模式与加盟模式在快递行业当中的优劣。
他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加盟模式属于轻资产经营，母公司投资少，扩张快，可以迅速打开局面，但是容易留下后遗症，企业发展壮大后，就会暴露出组织涣散，服务质量起伏不定的弊端。
2016年3月，国家邮政局公布了2015年快递服务满意度调查结果，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5年，消费者申诉率超过30%以上的快递企业全部为加盟模式，而同期直营模式的快递企业，申诉率不超过5%。
加盟制后遗症
圆通速递借壳上市前披露的数据显示，圆通速递2013年度、2014年度和2015年度分别实现营业收入68.85亿元、82.29亿元和120.96亿元，营业收入年均复合增长率为32.54%。
据《21世纪经济报道》报道，2015年10月，圆通在全国拥有8大管理区、72个转运中心，县级以上城市覆盖率达93%。
广州的上述网点负责人介绍，在圆通的加盟模式下，加盟商一般分为总部、管理区、省区、分公司、分部、网点、快递员等层层级别。业绩结算方面，总部直接对分公司，而分公司直接对接分部，一级对一级负责。分公司在自己的片区内有权划分、出让、承包部分经营权。
南方周末记者检索发现，广东地区的加盟商多为独立法人公司。
2013年12月20日，山东省邮政管理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一起“偶发的违规寄递禁限物品造成的责任事故”，事故导致1死9伤。涉事的潍坊市捷顺通快递有限公司、湖北沙洋运通物流有限公司，均系圆通速递的加盟公司。“夺命快递”事件引发社会关注。
圆通总公司于2013年12月21日向媒体做出回应称，全国设有6大管理区域，在每一个大的省会城市，都会下派管理机构，对加盟店实行直接监管。
圆通公司在此处用到的词汇为“监管”。
“都没签合同，就是办理一个入职手续。”在广州的圆通滨江分部，一位快递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详细介绍了快递员与网点以及圆通公司的合作模式。他说，自己的收入构成包括，派件提成、200元全勤奖、300元社保补助以及收件抽水、提成等部分。
其中，由于快递员多为异地务工人员充当，多数并不会主动去缴纳社保。
据他介绍，平均每天派件大约为100-150个。在行情红火的时候，一个月总共会有七八千元的收入，现在竞争激烈，一个月能收入四五千便属于“非常不错”。
圆通速递在给南方周末的书面回复中说明，加盟制的产生和壮大，与整个电商行业、快递行业的兴起与飞速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随着居民消费水平的不断提高，消费者对快递产品服务质量的重视程度逐步提升。以商务件、限时达产品为主的高附加值快递产品的市场地位日益凸显，而城市配送网络的建设也将成为快递行业整合中的制胜关键。
2016年10月20日，圆通速递正式登陆A股，成为中国快递行业首家上市公司。圆通速递承诺，在2016年、2017年、2018年的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1亿元、13.3亿元、15.5亿元。
圆通速递发布的2016年第三季度报告显示，前三季度公司业绩高速增长，实现营业收入114亿元，同比增长43.53%，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9.76亿元，同比增长90.74%；基本每股收益0.43元，同比增长61%。由此看来，实现承诺利润并非难事。
然而，2013年度、2014年度和2015年度，圆通速递主营业务毛利率分别为21.49%、16.79%和13.42%，连续3年下滑。
转轨绝非易事
加盟还是直营的路径抉择，就像铁路轨道尺寸一样烙在企业基因，转轨绝非易事。
公开披露信息显示，圆通将在此次借壳上市中募集不超过23亿元的配套资金，用于转运中心和智能设备升级项目、运能网络提升项目、智慧物流信息一体化平台项目建设。
“圆通开始在自建分拣中心，一步步收回经营权，走直营模式。”丁威分析，加盟制是在缺乏资金的情况下，比较务实的战略选择，当上市融到资金之后，可以有选择收回经营权。
丁威指出，圆通公司在与加盟商谈判的时候，一些加盟商比较弱势，只要给足补偿，就可以收回经营权，而有些加盟商相对强势，需要采取入股的形式，让加盟商分享总公司的利益。“情况比较复杂，还是很难处理的。”
圆通速递回复南方周末记者称，圆通速递总部近年来不断加大信息系统、转运中心投入，这些巨大的投入均产生了较高的支出。短期可能对利益分享机制有所影响。
申通快递也是如此。其借壳上市披露的信息显示，募集资金的主要用途，是建设转运中心。在借壳上市交易完成后，将在上海、杭州、武汉、天津、广州等城市建立29个转运中心、中转平台。
圆通速递称，由于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全国各地的快递揽收、派送等业务分布不均衡，为圆通速递的加盟商管理带来了挑战。但圆通速递一贯重视全网的平衡发展和利益分配，通过各项网点中转费补贴措施，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严格的加盟商补贴考核和发放机制，建立了较为完善的全网利益平衡机制，以保证快递服务网络的协调性和稳定性。
2016年12月3日，圆通发布了第一期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草案），拟向激励对象授予281.20万股公司限制性股票，约占本计划草案公告时公司股本总额的0.10%。激励对象包括公司核心业务人员、技术人员及骨干员工，首次授予人数为194人。
2017年1月份，圆通速递召开万人持股计划加盟公司启动大会，主要面向大型加盟商，约有两百余家全国各地加盟商成为首批受益者。
丁威认为，转型越早越容易变通，越晚转型，各方利益已经固化，比较难以打破利益格局，越要伤筋动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