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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翠湖平等地拥抱每一个受挫的人

新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5-03-22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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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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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iiirenwu)
作者:夏至


“没有人会在翠湖自杀”。

汪曾祺恐怕也想不到,40年后他的评价会被单拎出来解读。

1984年,他在《翠湖心影》里写道:“翠湖的水不深。浅处没膝,深处也不过齐腰。因此没有人到这里来自杀。”明明在说翠湖很浅,却意外成了一种高能量、慢生活、强解压的宣传语。

翠湖公园坐落于云南省昆明市区五华山西麓,因八面水翠、四季竹翠、春夏柳翠得名,是春和景明的真实写照。起初只是因为作家名句、鲜花海鸥出圈,如今意外踩中了“微活”焦虑的时代情绪,成了年轻人推崇的精神朝圣地,打卡者层出不穷。

所以没人再在意湖水的深浅,大家只知道翠湖很美、能量很高,任何人都会得到治愈,于是从天南海北蜂拥而至。

每个人来到翠湖,都有一些故事想说。我们选择了三位进出大学象牙塔的年轻人,在此分享她们在不同阶段的焦虑痛苦,以及重获力量、平静前行的故事。

(图/pexels)


图片

离职的第三天,魏芝买了从北京飞往昆明的机票。 跨越2266km,飞行3个多小时,她终于短暂逃离了日常的生活。

在春城昆明,她有3天都流连在翠湖公园,追松鼠、看海鸥、坐在湖岸感受凉风吹拂。

独自坐在石椅上发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一样了,焦虑不安散去,心里空荡荡的。

在此之前,魏芝就像每个人生活中最普通的那种同事:每天嚷嚷着要离职,月月都拿全勤奖。

作为新晋的00后北漂,她时常自称“肉体不死、精神微活的小强”,每个月要为高昂的房租和生活消费头疼,还要应付职场上的烦心事。余额是不足的,精神倒也十分欠佳。

(图/《天气 预报员》)

‍‍‍‍

魏芝起初觉得早十晚七的工作还算幸福,但很快工作就露出了它真正的獠牙。她计算过,每天睁眼12个小时,就有9个小时要工作,她还要面对领导“不够社会化”的PUA、职场新人的磨合阵痛期、过度劳累的筋疲力尽,直到一个烂尾的项目成了压死人的最后稻草。

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不复刚毕业时的意气风发,只有日复一日的疲累。

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生活反而成了上班的冗余。最痛苦的时候,她经常失眠到凌晨五点,试图给每个好朋友打电话倾诉,又担心打扰对方一次次作罢。

春夏秋冬,魏芝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只剩下工作日准时响起的闹钟。即便天气晴好的周末,以往爱吃爱玩的她也只想窝在家里睡觉。开灯关灯又是一整天,没有精力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让她迫不及待想找个能大口吞吐、畅快呼吸的地方。

(图/《酒鬼都市女人们 》)


她很快想到了昆明翠湖,那个传说中“不会有痛苦”的地方。

果断辞职、收拾行李、订好机票,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直到她落地昆明长水机场,看到行李转盘上9.9元的自助鲜花,魏芝才感到自由。没有想象中的爽感,只是顺其自然。

她下了机场就直奔翠湖,拉着行李箱走进东门时,先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下意识以为又是一个网红景点,一股失望之情还没完全溢出,就被侧边波光粼粼的湖景吸引了。

左手边的凉亭里,操着本地口音的阿姨们在热络地聊天,旁边有许多和她一样大包小包的旅客,成群结队或零星散坐。湖水浅薄,没有栅栏,到处都是拍照打卡的年轻人。

(图/受访者提供)


当时是2月下旬,魏芝赶上了最后一波盛放的郁金香,红色妖娆、粉色娇嫩,成簇的花朵映衬出春意盎然。花枝很低,周边挤满了誓要拍出人生照片的长枪短炮。

穿着薄款羽绒服的她,觉得又热又渴,只想找个地方坐下。疲惫的身心像附加行李,让她迅速需要找个地方喘息,卸下身上的所有负累。

那天魏芝在面朝湖边的石椅上,坐了一下午。

她想了很多,从旅行的每一笔花销到第二天的日程规划,没有想好任何事情。

毕业后来到新城市的水土不服,第一份工作裸辞的茫然与失落,对未来生活的不安和逃避,各种情绪蜂拥而至包裹着她,缠得人心烦意乱、无处发泄。

(图/《 凪的新生活》)


魏芝突然情绪上头,觉得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只知道什么是不想要的,除了试错过的工作,其余都在等待命运的指示。”

那一刻,她感到分外挫败。翠湖温柔包容的水波,成了唯一的安静的倾听者。

慢慢地天黑了,公园的彩灯亮起,人群走进走出,魏芝的心绪也逐渐回归宁静。

按她的描述,春和景明的翠湖有一种魔力,只要坐在这里,心情就会变好。

虽然公园不大,网红化之后人头攒动,南门到东门的单向道堵得水泄不通,但翠湖还是翠湖,单凭树下灿烂昂扬的野花,都让人不想挪开眼睛和脚步。

(图/受访者提供)


接连两天,魏芝每天都要来翠湖静坐,看海鸥群飞,听着划船的人传来欢声笑语。她去了附近的橡皮书店,在菲林小铺拍出了人生照片,走到路边小店买了烤饵块和玫瑰木瓜水。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同于她急促的步伐,公园里的人总是走得很慢,有勾肩搭背的高中生,精神十足的老年人,还有许许多多从天南海北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大家都想要在这里获得某种安定的幸福感。

混在其中的魏芝觉得自己功利心太强,她一直指望翠湖能解决自己的烦恼。但这里能给她的只是无尽的平静,情绪暗自汹涌,最终流向生活。

离开昆明之前,魏芝又来到了翠湖,看到园林工人正在铲除上一茬郁金香。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该换季了。

一切问题都没有解决,但是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翠湖平等地拥抱每一个受挫的人,用它的微风、花海和水波。

莫莫还在怀念,步行10分钟就能到翠湖的日子。

两年前,她从云南大学毕业,回到家乡福建当了老师。

在莫莫眼里,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只是稳定,伴随着淡淡的死感。她越发想念曾经在翠湖游走的日子,脱产的大学生活总显得无忧无虑,工作之后则是“被吸干了精气”。

俗话说“当时只道是寻常”,经历过工作的毒打,她陷入了对大学生活的戒断期。

她开始告诉学弟学妹要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开始想念无敌便宜的云大食堂,怀念没课的时候,自己能坐在小树林里看书喝奶茶,饿了就随时出去觅食。

(图/《甄嬛传 》)


她明白自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天气好就能去翠湖散步。那时候她还不需要早起,学校附近很多小店都是上午9-10点才开门,完全可以睡个懒觉去吃饭。

她开始在翻相册的时候,庆幸以前和朋友出门留念:“现在想见一面真是好困难啊”。

人对青春的体验和感受总是延迟的,身处其中只感到痛苦,很难觉察到未来的幸福。

2019年入学,2023年毕业,中间这段完全被新冠占据的空白成了莫莫最大的遗憾。大部分时间里,她只能在学校附近走动,翠湖就成了绝佳的根据地。

好在这里春天有郁金香海棠,夏天有荷花,冬天有海鸥,允许她坐一坐、单纯消磨时间。

“翠湖的魅力在于一年四季从早到晚,能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就连人和小动物都很有趣。”

翠湖的小动物。( 图/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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