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味”的杨子们，为何会这样？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4-11-06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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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贝小戎

黄圣依说，她的丈夫杨子的“爹味”太浓，总是摆出长者和父亲的姿态，掌控她的生活。观众发现，杨子堪称爹味的典范：他要表现一下厨艺，结果火烧厨房；他一定要黄圣依跟他一起看北斗七星，直到她承认那是她看过的最亮的北斗七星。

由此看来，所谓爹味太浓就是，不管别人是否已经知道某件事、爱不爱听，反正他地位更高，资历深、见多识广，别人一定要听他讲，听完之后还要表示恍然大悟、投去敬佩和崇拜的目光。爹味的主要问题在于其居高临下、趾高气扬、不请自来、没完没了。

《再见爱人》剧照

比如对别人说，“你完全做错了，实际上应该这样做。”

“这真的很复杂，你不会明白的。让我给你解释一下。”

“你真的懂这个词吗？”

美国语言学家黛博拉·坦南说，一些男性爱说教，是由其讲话风格决定的。“男人说话是为了确定和获得地位，而女人说话是为了建立联系。女人把生活看成是一个网络，而男人把它看成是一个梯子。”男性喜欢讨论基于事实的话题，由此来确立一个知识水平上的等级制度。那些掌握更多事实的男性说话会比较大声，比较安静的人则会坐下来倾听。当男女在一起谈话时，男的可能会提到一些他知道的事情来确立自己的地位，而女人会承认他的观点来建立联系。这时，男性会认为这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地位，从而开始说教。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提出，我们在交谈时要遵守三个层次的规则。第一层是基本的逻辑和语义规则，比如无矛盾原则和连贯性要求。第二层是主宰过程的规范，比如真诚性原则，即每一个参与者必须心口如一。第三层是交谈过程免于胁迫、阻挠和不公正，具有言语和行动能力的人都能参与商谈，每个人都有权质疑任何断言，每个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的态度、愿望、要求。现实中，爹味重的人就经常会阻止或打断别人的发言，自顾自地讲个不停。

爹味太重不仅是有些人的一种不好的或者令人不快的习惯，它还有不良的社会影响。研究发现，在办公室等场所，男性说教的短期后果往往会让女性员工感到“泄气”或被低估。随后，长期影响表明，被男性居高临下地说话的女性经常将批评内化，从而产生不如他人的感觉。经历过“男人说教”的女性表示，她们的能力更频繁地受到质疑，这会让她们觉得自己被低估了，导致她们缺乏自信，从而不寻求升职或要求加薪，这会对工作效率和归属感产生负面影响。最严重的时候，“创意被窃取，智力被质疑，理智被扰乱。”

《爱情而已》剧照

国外女性踊跃地分享了她们遭遇的爹味时刻：“在我生儿子之前，公公向我解释如何减肥以及如何保持体重，因为婆婆在生了他们的孩子后‘有点肚子’。”

“一位男医生向我解释，剖腹产后24小时我不应该感到疼痛，因为剖腹产并不是特别疼。”

“我妈妈的配偶教我如何在我的车里安装安全座椅，这是我第二个孩子，那个座椅已经用了7年了。”

另一位回忆道：“有人试图给我讲解足球中的越位规则，还以为我听不懂。我是律师，我懂规则！这不是一个复杂的规则。任何有规则的东西，都有利于男性说教。”

“我们的主管给我们讲解圆形药片和椭圆形药片的区别。还画了草图。我和我的同事甚至在他开始攻读药学学位之前就开始做这项工作了。”

在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白象似的群山》中，一个男人和他怀孕的女友坐在酒吧里等火车。他试图说服她，堕胎“非常简单”。在谈话中不给她自己的保留意见、欲望和计划留出空间，他还不断重复自己的话。最后，女人受够了：“你能不能请你、请你、请你、请你不要再说了。”作为一名读者，很难不赞同她的观点。

《欢乐颂》剧照

俗话说：“一瓶子水不响，半瓶子水晃荡”，那些真正有知识的人沉默寡言，浅薄的人才爱到处炫耀自己。法国思想家蒙田说：“一个人如果不学会善良这门学问，那么，其他任何学问对他都是有害的……学究就像鸟儿有时出去寻觅谷粒，不尝一尝味道就衔回来喂小鸟一样，从书本中采集知识，只把它们挂在嘴边，仅仅为了吐出来任风吹走。”有的学生学了十五六年后从学校回来，“他本该让思想满载而归，却只带回来浮肿的心灵，不是变得充实，而是变得虚肿。”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宣称自己无知，却是雅典最有智慧的人。沃顿商学院教授亚当·格兰特在《重新思考》一书中说，“谦虚是一个经常被误解的概念，它并不意味着低程度的自信。谦虚的拉丁语词源含义是‘来自大地’，意味着脚踏实地，意识到我们有缺陷，并且容易犯错。”

《向往的生活》剧照

傲慢=无知＋确信，谦逊是一个过滤器，它把证据和经验变成知识和智慧，傲慢就像橡胶保护圈，会把新的信息弹开。“科学思维倾向于谦虚而非骄傲、怀疑而非确定、好奇而非封闭……如果处于说教的状态，我们就看不到知识的缺口……我们忙于前台表演，以致真相被搁置在后台，由此产生的验证使我们变得傲慢。我们成为肥猫综合征的受害者，躺在过往的成就上，不再对我们的观念进行压力测试。”

在生物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看来，男性从来都没有因为在外打猎、挣钱而必然具有说教的资格，“如果你掌握一项特殊的本领，譬如治病救人或别人用得着的通灵法术，你可以拥有权势。如果你宰了一头长颈鹿，将肉分送给他人，或者会制作篮子、珠子、毯子等用于交换的产品，你可以结交朋友或促进经济合作、提升你威信和权力的盟友。但阶级、种族、年龄、魅力、成就和亲情纽带同样决定着所谓权力的综合能力。有时候，哪怕一个上层社会或主要族裔的平庸之辈也可以对一个聪明能干但身份低微的人指手画脚。”

《玫瑰的故事》剧照

从生理上说，其实女性更加能言善道，但她们同时也乐于请教、倾听，让人误以为是“小白”。爹味十足的人以过来人自居，其实已经是过时的人，分不清听众看他们的眼神是敬佩还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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