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正式下达2023年动态调整撤销和增列的学位授权点名单、2023年学位授权自主审核单位撤销和增列的学位授权点名单。其中，经动态调整，撤销博士学位点4个、硕士学位点50个；自主审核单位自主撤销博士学位点3个、硕士学位点28个。多所高校迎来了近年来的撤销“小高峰”，如中国石油大学（北京）一次性撤销了11个学位点，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撤销了9个学位点，均为历年之最；大连理工大学则撤销了5个学位点。
学位授权点，是高校培养相应学科下硕士和博士研究生的重要依据，作为学科的本质要求和重要载体，对于高校发展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我国现有高等教育体系中尤其是研究生教育层面，不是学位授权点的学科几乎不会被考虑进去，其发展也会十分困难，学位点的退出，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整个学科的退出。然而，近年来，仍有不少高校主动撤销大量学位点，这背后是出于怎样的考量？青塔整理、统计了2016年来经动态调整和自主审核撤销（不含专项评估）的学位点情况，希望以此一探究竟。注：2023年度，地矿油的学位点建设从此前的不区分两地办学，变为独立申报；为统一标准，本文中将2016-2022年间的地矿油数据进行了拆分，每个单位各计算一次；不含科研院所。学位授权点动态调整自2014年开展试点、2016年全面实施，每年开展一次。它的出现，宣告着学位点“终身制”的结束，经过不断探索，如今已步入常态化阶段，成为高校加强学位点建设，优化学位点结构布局的重要途径。自主审核的历史则始于2018年，截至目前，我国已有38所高校获准开展学位授权自主审核。成为自主审核单位，意味着高校获得更大的办学自主权，可以享有自主增列和调整博士、硕士学位授权点等权利。而无论是经动态调整还是自主审核撤销学位点，都是高校“主动选择”、运用学科调整自主权不断完善自身学科体系的结果和表现。据统计，2016年来，共有来自全国353所高校的1869个学位点被撤销，其中经动态调整撤销1799个，自主审核单位自主撤销70个。从学位点类型来看，高校撤销的对象主要为学术型学位点，8年共计撤销1513个，占比80.95%，专业学位点总计撤销356个，占比不足两成。继续细分硕博点，则撤销力度最大的是二级学科硕士点，累计撤销782个，占比41.84%；其次是一级学科硕士点，共撤销617个，约占三分之一。一级学科、二级学科博士点分别撤销63、51个，占比2.73%、3.37%。从撤销单位的层次来看，“双一流”高校撤销的学位点数量，远多于非“双一流”高校，一定程度上表明综合实力越强的高校，越偏向于有意识地进行学科“瘦身”和结构调整。其中，38所985高校共撤销556个学位点，103所211高校（含985高校）共撤销975个，123所“双一流”高校（含985、211高校）共撤销1066个，占比57.03%；230所非“双一流”高校共撤销803个，占比42.96%。具体到单个高校的学位点撤销数量，浙江大学一骑绝尘，撤销数量最多，为45个；其次是中南大学，共撤销30个；华中科技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分别撤销27个，并列第三位。学位点撤销数量达20个及以上的还有四川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和吉林大学。对具体撤销的学位点名称进行统计则可以发现，在一级学科上，无论是博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还是硕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软件工程均位居榜首，共撤销91个；其次是统计学，共撤销39个；管理科学与工程共撤销31个，总撤销数居于第三位。在二级学科上，被撤销最多的学位点则是应用化学，共36个；其次是科学技术哲学和政治经济学，分别撤销21个；撤销数量在15个及以上的还有发酵工程、计算机应用技术、政治学理论和人口、资源与环境经济学。工程硕士相关领域的学位点也是被撤销的“重灾区”，8年共计撤销262个，占被撤专业学位硕士点的73.6%。其中，撤销最多的是工程硕士（项目管理），共计62个；随后是工程硕士（物流管理）、工程硕士（工业工程）等授权领域，撤销数量分别为30个、26个。
对于被频繁撤销的原因，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崔盛曾指出，工程硕士（项目管理）更偏向实践，当前学位点讲授的理论知识和现实脱节，无法适应学科发展和毕业生能力积累；软件工程则是由于同计算机等专业的区分度不够，培养特色不够鲜明。
这些撤销学科榜上的常客，也常因办学水平不高、应用性较弱、不适应社会发展需要或相关学位点过于饱和等而被淘汰。
壮士断腕，撤销A-学科
不过，对于一些国内顶尖高校而言，撤销学位点或许也有做大做强其他学科的考量。
2018年，上海交通大学撤销了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上榜A-的软件工程博士&硕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在此之前，上海交大曾在学校2017年一流大学建设方案中提出，到2050年建成卓越的世界一流大学，学校的整体实力稳居世界一流大学前列，重点要在国家船海、制造、信息等重点建设行业和关键发展领域中确立不可替代的地位。显然，软件工程与学校的发展战略有些离散。为了集中精力、财力而选择放弃一个A类学科，显示出了上海交大建设一流的信心和决心。与之类似的是，2018年，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撤销了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被评为B+的生态学。对此，2018年，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校工作会议提到，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国家要求以一级学科进行整体水平评估，林学、生态学、农业资源与环境等学科相互争资源，农业资源与环境、环境科学与工程、农业工程等学科相互争资源，争论文、争平台、争奖项，都反映了学科的同质化问题。面对学科间同质化、相互抢夺资源等情况，裁撤实力相对较弱、与办学大方向相关度低的学科，压缩学位点规模，集中资源发展重点、优势学科，成为高校优化学科布局、实现内涵式发展的不二之选。在“双一流”建设深入推进和第六轮学科评估即将打响的背景下，学位点的撤销与增列，更像是高校的一次“战略调整”。随着不少高校中相对弱势的学科逐渐被“关停并转”，一些新兴学科、交叉学科也在不断涌现，成为高校积极布局的学科增长点。2020年，复旦大学在撤销软件工程学位点的同时，增列了信息与通信工程一级学科博士点；大连理工大学则在2023年撤销电子科学与技术博士&硕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的同时，增列了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博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在此过程中，被撤销的部分学科之间或将相互融合，留下的师资、平台等方面资产，也可能为相关的新兴、交叉学科发展创造机会与环境。如浙江大学2019年撤销海洋科学博士&硕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和船舶与海洋工程硕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2018年获批自主审核增列“海洋技术与工程”博士学位授权交叉学科，是海洋科学、海洋工程和海洋技术的相互交叉和融合，也是浙江大学主动适应国际海洋科技发展趋势和国家海洋强国战略需求。总体而言，高校对学位点的动态调整、自主撤销背后，是学科过剩、重申报轻建设、学科专业机构与高校定位不匹配等一系列痼疾。而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以及国家学科评估、发展变化的导向，会有更多的人意识到，学位点的建设也要与时俱进，并不总是规模越大越好。或许，只有着眼于本校发展实际，立足自身优势，撤销一些弱势的、落后的学科学位点，增列一些新兴的、潜力的学科学位点，才能在“双一流”建设中始终前进，在激烈的高校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