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浩荡电影史,既有以美国好莱坞为代表的经典类型片,创作出脍炙人口的《一夜风流》《关山飞渡》等类型佳作;也有以欧洲为代表的优秀艺术片如《筋疲力尽》《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身影。
类型电影与作者电影如同两条时隐时现的丝线,缠绕在整个影史的脉络之中,然而,回到我们当下的电影视域之中,不难发现其两者之间不再是曾经泾渭分明、水火不容的势态,而是以新时期的温和与创新弥合二者之间的差异,唱响时代的类型变奏曲。
基于此,本文将回溯类型电影与作者论的历史,通过新好莱坞的电影小子和韩国新生代电影的创作展望中国类型电影的发展之路,透视当下的类型电影与作者论是如何彼此交叉互融,焕发出新的电影生机。
谈论起类型电影,视线一定会移到美国好莱坞的电影市场。这一奇妙之地不仅产出了西部片、神经喜剧片、歌舞片等类型硕果,还将其发扬为一整套语言符码贯穿于整个电影的制作流程之中,“公式化的情节、定型化的人物、图解式的视觉形象”的类型程式一度成为好莱坞电影的成功密码。
50年代之前,类型电影一直被视为是流水线产品,很少有理论家在艺术的维度上对类型电影进行肯定,只不过将其视为工业产品,一笑了之。
然而,1954年,彼时还是《电影手册》影评人的特吕弗发表了《法国电影的某种倾向》一文提出了后来对电影美学发展影响深远的“作者论”。颇为有趣的是,特吕弗正是恰恰是在肯定好莱坞类型电影的基础上提出了作者论,在这群新浪潮电影小子的眼中,希区柯克、约翰·福特、霍华德·霍克斯等人的电影对同一类型的反复锤炼和精益求精中早已创造出了属于自身的艺术,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场面调度和美学旨趣。
最终通过新浪潮电影小子的努力,这些好莱坞类型电影大师的艺术性得到了艺术的认可,可见类型电影和作者性并不决然对立。如库布里克的当代科幻巨制
《2001太空漫游》
既打破了传统科幻电影的叙事模式,也展现自身的人文关怀,表达着对探索人类命运和科技发展的担忧,在类型的体制之中寻找作者身份,将类型模式与作者表达融会贯通。
《2001太空漫游》
韩国在亚洲电影范围内一直拥有着极高的讨论价值。一方面,韩国电影承袭了好莱坞的运作模式,制造出类型化的“韩国大片”,另一方面,韩国新生代电影人们立足类型却不止于类型,更将作者化的个人风格和个人表达溶入类型化的电影创作之中,收获了近年来在各大电影节上的惊艳成果,体现出韩国新生代电影人们在类型电影与作者风格之间的审慎与创新。
韩国以奉俊昊为代表的新电影人们,将类型的范式运用的炉火纯青,以跌宕起伏的情节、符号化的人物串联起深刻的主题,另一方面也将视角投诸于当下的韩国社会,以“手术刀”式的电影表达直击社会痛点,于作品中既藏有作者派的性情与深度,又有电影技法营造出的类型趣味。
奉俊昊的《寄生虫》
一举拿下多项大奖并闪耀当年奥斯卡,其魅力也正在于此。于观众而言,电影中荒诞却合理的情节一波三折,贪婪的一家人形象跃然荧幕之上,将类型化情节结构辅以惊险刺激的场面设计和意想不到的欧亨利式结局,极尽类型电影之技巧,使观众收获极为丰富的观影体验。同时,
奉俊昊也将当下阶级问题、贫富差距、人性贪婪的思考封装在商业包装中,以作者性的温和而犀利的目光将人文关怀与个人思考弥合进类型的单调与空洞
,因而获得了极大的票房成功,也代表着当下韩国电影人的创作倾向:即重构类型,书写现实,使影片创作既具有意义,又贴近观众。
《寄生虫》
新好莱坞的成功让类型与作者的融合成为典型的可能,韩国新生代的电影创新也提示着中国电影的类型化同样要具备现实观照的眼光和当下社会的维度。
因此,正如黄建新所说,不要为了类型而修掉了毛边,失去了生动性,中国电影想要得到类型与作者的平衡,想要获得市场与口碑的“双爆”,势必也要糅合商业性与艺术性,
在巧用类型范式进行创作吸引观众的同时,也要具备“作者”的心境,视线投向现实的问题,在人文关怀与温情之中,在市场中撕出一个全然创新的突破口,实现票房的“突围”。
近年的电影中,不乏有类型与作者表达兼顾的佳作。
董润年的《年会不能停》
作为2023年口碑、票房都实现丰收的佳作,将喜剧的类型运用得炉火纯青,在各种巧合、误会和行为的笑料之下,将当下工作环境的现状缝合其间,在引人发笑的同时,也蕴藏着无尽的无奈与悲凉;
魏书钧导演
以文艺片起家,
《延边少年》《野马分鬃》
以其鲜明的艺术气质入围戛纳电影节,无疑是具有鲜明作者性的导演。而当下,他的新电影
《河边的错误》
以悬疑入笔,将类型的跌宕起伏融于精妙的视听之间,在保留了其鲜明的艺术气质之外,也以引人入胜的情节设计吸引了观众,实现了类型电影与作者表达的完美合流。
这类电影的成功,无疑彰显着中国新力量电影人们将类型不断拓展,融合自己的作者性特质,实现新时期新市场的突围。
《河边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