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一个媒体精英牢牢掌握着公众话语权的时代,他们从空中俯瞰大众,不无悲悯又不无骄傲,精确微妙地掌控着人们的情绪,左右着人群的思考方式。那是一个看上去固若金汤万众一心的时代,而“锵锵”用一种略微奇突的“锵锵”之声,在那样的整齐划一中撕裂了一个微小的口子,在他们身后,整个媒体时代逐渐进入了被解构重塑的年代,直到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这种“解构”已呈摧枯拉朽之势。从“锵锵”开始的锵锵的泛娱乐精神,已经从文人趣致的小心思变成了时代洪流,所有人,都被卷入,且无法回头。
2010年回国后,我几乎不看任何电视节目了,锵锵也渐渐变成了记忆。直到201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凤凰的世纪大讲堂讲了一次《2015年股市流动性危机》,恰好大讲堂和锵锵是同一个制片人,于导问我是否愿意去上锵锵,和窦文涛梁文道聊聊那个时候正风雨飘摇内贼纷纷的A股市场——我大乐,觉得世间事多有趣,欣然应允。大概是12月吧,去录节目现场,化妆间里穿着黄格子衬衣,红格子裤的窦文涛又让我笑了,十多年过去了,小窦变成了老窦,可还那个用韦小宝式语言说陈近南故事的窦文涛。
我们在化妆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我看得出来,他在用一种“我啥都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啊,你用我听得懂的话告诉我啊”的方式在将我引导到他们所需要的“语境”中,一直到第二场的嘉宾王蒙老师也进到化妆间里。老爷子是我妈那一辈文青的图腾偶像,我也很喜欢他那篇《坚硬的稀粥》,他一进来,气氛马上活跃了,老爷子开始口若悬河的说自己的旅行经历,顺便评了评坐床的“活佛”张铁林,70多岁的人思维敏捷令人叹为观止,妙语连珠,一屋子的人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我几乎忘了要录节目这回事儿。
梁文道也进来了,过一阵子,老窦突然站起身,说到时间了,我懵懂的进入了那个被很多人描述过的录影棚—— 确实是简陋到一塌糊涂,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背景全是绿色的,难怪编导交代我啥颜色都可以穿,就是不能有绿色,一丁点儿都不能有,这明白了,因为后期是抠图的,一有绿色,人就和背景浑然一体,再也找不到。我们坐下来,我惊诧的发现桌子上竟然铺的是旧报纸,三个加多宝饮料罐摆在跟前,我手欠去抓,更惊诧的发现这是空罐子。突然自己笑了起来,有种置身于话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