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设计的时代要素

在汽车设计领域，复古风格有着丰富多样的面貌和类型。有从诞生之初就坚持始终如一的造型，只做细微调整，至今也未做过颠覆性变化的，比如保时捷911、奔驰G级、克莱斯勒牧马人。他们的特点是长期数十年持续不断地在同一种风格下更新换代，这使得其复古变得比较隐蔽，因为他们“看起来一直都没变过”，或者更应该称之为“持古”而不是“复古”。

的确，如果车型代际演变的过程中没有过足够长的断代，是谈不上“复”这个动作的。今日大众谈到复古最多联想到的仍然是迷你（MINI)、甲壳虫、菲亚特500这几款经济型车，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初代在20世纪30-50年代诞生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获得了足够的大众影响力，但随后又非常干脆地中断了演变（尽管是不情愿），直至千禧年前后才重新依照初代经典造型进行了新一代的设计。

成功的复古需要强大的品牌背书能力，让今日的用户愿意接受当初的历史故事，也需要初代产品在当时足够多的地域获得足够广泛的接受，否则强行讲故事也很难达成效果。比如雪铁龙的2CV诞生于二战后的1948年，其定位与甲壳虫、迷你、菲亚特500完全相同，都是廉价的、解决大众基本出行的经济车型，在法国家喻户晓，但可惜其总销量相对较少，且集中于法国市场，而在其他地域的影响力相对较弱，所以2CV的复古一直停留在小众爱好者的设计图上，雪铁龙并未做过真正的开发。

另一个特殊的复古例子是咱们中国的大红旗。无论是最早的CA72，还是后来大家非常熟悉的CA770，都是无可挑剔的经典设计，而且后续换代开发并未真正启动，所以直到21世纪初，一直处于断代状态，非常适合作为复古设计的经典对象。但唯一遗憾是大红旗定位特殊，普通人只能在图画上偶尔得见，在真实世界中的有效影响力比较有限，只有少数高层群体且年纪较大的人才有真切感知。所以一汽在世纪之交研讨全新一代大红旗开发时，面临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面对中国大众乘用车消费浪潮已然开启的新时代，新红旗的设计究竟是更注重创新、还是更注重传承经典。

在经历了过程中的全面创新和最终的回归经典之后，全新一代大红旗的设计定稿了，也获得了大众的肯定，但它并未对红旗的大众化车型产生太多影响。主要原因是车型受众面过于狭窄，它更是一款国家文化象征的设计迭代，是红旗品牌对自己历史设计的回顾。在纯粹设计审美的维度评价时，难以算作典型的复古设计范例。

所谓典型的复古设计范例，应当对后续车型迭代和同品牌其他车型产生显著的、大众化的影响。比如马自达2015年发布的RX-Vision概念车，被大众理解为经典的1978年款RX-7跑车复活的前奏，明确无疑的造型复古风格和转子发动机、前置后驱布局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主要原因就是传统的RX-7文化影响力在泛太平洋区域内非常强盛，甚至在欧洲也有不少拥趸；另一原因是RX-Vision的设计成功用在了马自达3、6、CX系列等面向大众的众多车型上，并且马自达后来持续推出了2018年Vision Coupe、2022年Vision Study、2023年Iconic SP等系列概念车，持续不断地从多角度强化最初源于1978年RX-7的经典特征，产生了时间和空间上充足、产品和受众多维的影响力。

马自达的复古设计源头清晰、时代间隔合理并通过丰富多样的变化影响了旗下众多车型，但在大部分车型的受众眼里，复古的源头并不重要甚至已经被明显淡化，只剩下了新潮和独特。这一点与甲壳虫、菲亚特500这种单一车型的复古是非常不同的。而迷你的复古设计与马自达相似，也是变化繁多，特别是在电动化车型上的演化，与最初1956年的初代设计相比，每一个细节都发生了彻底的革新（只有整体的比例关系尚在），所以其“古”的味道在用户感觉中也变得很淡了，只有这个“复”的结果因为诞生路径的不同而变得如此独特、如此别致。（中国美术学院手工艺术学院研究生杨宵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