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市界
博闻雅识,非凡之客。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新华社  ·  夜读|做好这5件事,让人生闪闪发光 ·  11 小时前  
扬子晚报  ·  找到了!“悬赏千万寻子”父亲今日认亲! ·  17 小时前  
新华网  ·  前两天,小编没上班,上学去了! ·  2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市界

“响当当”的少年心气:一只叫麦兜的小猪和它被赋予的香港精神 | 长报道

市界  · 公众号  · 社会  · 2017-03-19 12:00

正文


3月17日,《麦兜响当当》在内地重映。这只有着“不是低能,只是善良”性格的小猪再次提醒: 每个人的过去都是麦兜,很单纯,你完全可以不活成现在的样子。


本文原刊于2016年9月23日《博客天下》总第228期


张弘

编辑 方奕晗


麦兜瘦了。


工作人员送来几个新电影的形象公仔,麦家碧首先接下的是怪兽。在记者的提醒下,她才拿起麦兜。“太瘦了。”这个创作麦兜卡通形象的女人用双手挤压出一张胖扁的脸,“麦兜应该是这样的。”


2016年9 7 日,麦家碧从香港来到北京,为电影《麦兜·饭宝奇兵》做宣传。“我是被逼的,总有一个人性格比较软弱,所以就是我了,而且我没他那么多工作。”


“他”是创作麦兜故事的谢立文,也是麦家碧的丈夫。这一次,谢立文想尝试点新东西,做一个类型片,就像好莱坞近几年风头正盛的超级英雄电影。于是在新电影里,麦兜的使命是打怪兽,拯救地球。



麦家碧与麦兜


“本来就没有规定他(麦兜)必须是怎样的,只是我看到不同的、想到不同的东西之后,尝试一些新的展示而已。也不算变化,是主题不同,就像人每天会穿不同的衣服,人本身是没变的,对不对?”近几年很少接受媒体采访的谢立文在邮件中回复《博客天下》。

麦家碧觉得,这次的麦兜没有以往亲切。麦家碧早年接受采访时曾说, 麦兜诞生时,设定的形象是“蠢、憨居居、心慌慌”,是一个不聪明、不醒目、四处受欺负的角色。同时,他又有着“不是低能,只是善良”的性格。


麦兜 21 岁了。这 21 年里,谢立文和麦家碧不间断地出版漫画,平均每三年就推出一部电影,现在已经是第七部了(内地上映的第四部)。 2000 年以来,金马奖只颁发过 4 次最佳动画长片奖,其中 3 次颁给了麦兜。 (注:以上时间节点为2016年)


麦兜被赋予作品之外的含义,这只小粉猪成为香港人的集体记忆,被视为城市文化符号和新世纪香港精神的载体。


谢立文和麦家碧并不关心这些。他们愿意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更实际的事上——如何继续讲述这个成人童话,如何找到投资者,如何发现新的读者和观众。“我们想得很单纯,作为创作者,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麦兜。”麦家碧说。


作家冯唐看过麦兜漫画后,写了篇《小猪大道》。文章写道: 麦兜不仅是一只猪,而且是一只生活在低处的猪,一只饱含简单而低级趣味的猪,一只得大道的猪。 自称为“麦兜粉”的编剧史航这样评价电影《麦兜·饭宝奇兵》:麦兜依然是麦兜,这可以保持旧有观众;面对大市场的挑战,为了赢得新观众,麦兜打起了怪兽。但不是那种声光发电的打斗,就是一些毛绒玩具之间的搏斗而已。


麦家碧觉得,麦兜和其他“超级英雄”是不同的,因为他没有打败怪兽。麦兜制造了机器人大饭宝,对付怪兽的方式是喂饭、挠痒。“这种在意对方饿不饿、痒不痒的幼稚的关心,是麦兜系列电影最深刻的主题。”史航告诉《博客天下》。

草根范儿


麦家碧曾在幼儿园教小孩画画。小孩喜欢互相传纸条,有一次,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纸上画着小花,写着“春”“田”等字眼儿——原来幼儿园的小孩关心的是这些东西。1988年,麦家碧和谢立文首次合作漫画,故事的场景就是一家叫“春田花花”的幼儿园。



▵春田花花幼儿园的故事,简单但温暖


麦兜不是最早进入春田花花幼儿园的学生,最早的主角是麦唛。麦兜是以麦唛亲戚的身份出场的。


麦唛是一只生活无忧的幸福小猪,成长于富裕家庭,中英文基础好,能画一手好画,是个典型的香港“醒目仔”( Smart Boy ,精明的意思)。在某一集故事中,麦唛得意地邀请朋友去酒楼、车仔面档和高级西餐厅吃饭,并在付账时掏出金卡大喊“埋单”。


香港文化研究者严飞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说,麦唛投射出当时香港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份自觉——中英文俱通,懂多门技术,灵活多变,对香港身份充满乐观和自豪。


转变从 1995 年开始,麦兜首次以麦唛表兄的身份出场。他出身单亲家庭,不英俊(右眼有一块圆形胎记)、不富裕(住屋村)也不聪明。金融风暴席卷亚洲时,香港成为重灾区。许多港人像麦兜电影里说的那样,“一夜变成负资产”,成为像麦兜和麦太那样的草根。


谢立文将创作重心转移到草根阶层。除了麦兜之外,他还与漫画师梁智添合作,推出漫画《屎捞人》,主角是一坨屎的卡通形象,象征普遍的、地位低下的人。谢立文还为一首歌填了词,音乐人刘以达在这首名叫《屎我系一督屎》的歌中唱道:“屎我系一督屎,命比蚁便宜,你坐 Benz 我挖鼻屎,自知死也再难移。”后来,这首歌作为插曲出现在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中,广为传唱。



▵麦兜在屎捞人的世界探险


“这就是生活嘛,最简单的生活故事,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也许没有那么纯粹,但都是很直接的反映。”谢立文说。


香港作家廖伟棠觉得, 回归后的香港人有两种心态:一是移民心态;二是留在本土,让这里变得更好。 “麦兜属于后者,他对留下来的人有一种鼓励作用,很符合香港精神:同舟共济。” 廖伟棠告诉《博客天下》。


麦兜的出现获得诸多香港读者的喜爱,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麦唛。廖伟棠当时在书店工作,他回忆说, 1997 年到 1999 年,麦兜漫画都是香港童书销量冠军,“几乎每天我们都要补货,一有新书,一下子就卖光了。那时候还在《黄巴士》杂志连载,那个杂志也是最畅销的儿童杂志。”为了适应读者,谢立文和麦家碧将麦兜升级为主角,麦唛渐渐成配角,直到现在。


“是单纯从创作的角度考虑的。”麦家碧说,那个时候需要添加新人物,要在性格上有所差异,就设置了麦兜的角色。


麦兜的草根范儿正是人们喜欢他的原因。 他生活在香港贫民区,爱吃贪睡,抖腿挖鼻屎。廖伟棠说:“麦兜是不完美的,创作心理学上,不完美的角色更容易讨人喜欢。还有读者的认同感,不完美的角色才会跟自己更接近。”


史航曾在中央戏剧学院教编剧课,看过《麦兜故事》后,他讲了一节课,名为《我们的麦兜相》,鼓励学生说出自己最笨的一面。最后,班级票选出一个最像麦兜的人。“这个女生爱玩摇滚,是个鼓手,晚上翻墙出去玩音乐,回来就在课堂上睡觉。她很开心,写东西很有灵气,骨子里的善良和单纯跟麦兜很像。”


作为创作者,谢立文和麦家碧惊讶于麦兜的生命力。谢立文说:“写麦唛和写麦兜用的是不同方法。”写麦唛是先有故事,再找演员(演员就是麦唛),而麦兜是先有人物形象,再有那些故事。“一旦麦兜进入我的世界,我就会用他的方式去面对生活的问题,或者我想象出来的问题。麦兜就是一个生命。比如我见到一瓶水,就想如果是麦兜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是瓶气泡水,‘砰’的一声打开时,他会怎么想呢?”

香港精神


麦兜一下子成了明星。


2001 年,麦兜系列第一部动画电影《麦兜故事》上映,在香港的票房超过同期上映的《千与千寻》,并且在海内外获奖。 3 年后,《麦兜·菠萝油王子》上映,这部被誉为香港本土意识最浓的电影,讲述了麦炳(麦兜的父亲)寻找失去的光辉王国的故事。


2006 年,贺岁片《春田花花同学会》上映。这是一部真人与动画结合的全明星电影,谢霆锋只在电影里上了个厕所,就没再出现过。“事情过去就可以告诉你们了,其实是当时我们拿捏不了。谢立文第一次当导演,跟真人合作,他在现场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麦家碧坦言。


在这部贺岁喜剧里,随处可见无厘头的情节设置:郑中基在音乐会现场吃面条,劫匪和人质一同沉醉在罗仔记的饭菜里。“可以说致敬,因为我们很喜欢周星驰,很多无厘头。这是香港特色,我们是看这个长大的。”麦家碧回忆。


上世纪 70 年代到 90 年代,电视剧《狮子山下》风靡香港。这部播出跨度长达 21 年的单元剧,讲述了经济急速增长及政治气氛改变的社会背景下,香港普通市民逆境自强的励志故事。有人说,麦兜是新世纪的《狮子山下》,新世纪的香港精神。



▵麦兜逐渐成为香港的文化符号


廖伟棠认为:“麦兜肯定受了《狮子山下》的影响,但也在反思‘狮子山精神’。‘狮子山精神’说的是努力奋斗就有好结果,但后来经历了金融风暴,大家开始反思要客观面对这个世界。于是就有了麦兜精神,就是接受不如意的地方,要忠于自己,做自己,这也是目前香港人的心态。”


廖伟棠把早期的麦兜电影视为最具香港精神的电影。“无论中年、老年,大家都生机勃勃,这是香港气质中很重要的一点。”廖伟棠觉得,麦兜很好地诠释了“少年心气”,这是港人最重要的精神,“香港人在小处是实用主义,在大处是理想主义。”


麦兜逐渐成为香港的文化符号——他被香港旅游局选中,成为旅游形象代言人;和李小龙、梅艳芳等人一起,被塑成铜像,立在维多利亚港旁边的星光大道上;他出现在图书馆、电梯、广场等公共场所的提示牌上,也出现在香港廉政公署的宣传片里。


“我从来不关心这个,我也答不上来什么香港精神。香港是国际化都市,价值观也很国际化。我们不是艺术家,只是创作者。”在媒体面前,麦家碧和谢立文几乎没有解释过麦兜跟香港精神之间的神秘勾连。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