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作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我们的新时代”创作展播活动重点剧目的《麓山之歌》热播,作品讲述国有上市公司麓山重工如何在内外交困中突破技术卡脖子问题,勇于与世界工程机械巨头“争峰”,最终涅槃重生的故事。该剧以高度写实的艺术手法为中国制造业发展著史,为追求卓越、敢为人先的科学家立传,为乐观豪迈、精益求精的工人群体画像,做到史与艺交融,情与理激荡,拍出了工业题材应有的大气象、大格局、大情怀,让人眼前一亮。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论经济发展到什么时候,实体经济都是我国经济发展、在国际经济竞争中赢得主动的根基。装备制造业更是实体经济重要方面。我国电视剧自诞生之初就与工业题材有紧密关系,《赤橙黄绿青蓝紫》《车间主任》《都市里的村庄》等作品更是改革开放精神的生动见证。新世纪以来,工业题材电视剧上世纪90年代以来,也涌现出《钢铁年代》等激励人心的作品,但是整体上看,工业题材电视剧精品不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工业题材创作有相当难度,特别是工业制造业涉及许多专业知识和行业背景,需要高度的专业化。《麓山之歌》的创新意义首先体现在题材上。
《麓山之歌》改编将目光投向拥有中联重科、三一重工、山河智能等多家业界龙头级企业的“工程机械之都”长沙,作品从2016年装备制造业整体行业下滑的大环境开始落笔,开门见山地将麓山重工在遭遇行业寒冬时必须面对的困境和矛盾表现出来。麓山重工董事长方锐舟为了维持上市公司的地位,以壮士断腕的精神强力推行“重工换金融”。事关上万工人的饭碗,无论是省委省政府、公司领导,还是普通职工,从上到下都无法回避时代变革大潮中的焦灼与重压。麓山重工是否会从此告别辉煌的工业巨子身份,转入相对虚渺的金融赛道?那些技艺精湛的工人师傅们如何安置?青年科学家卫丞的“麓山一号”能否成功拯救麓山重工?还是会倒向国外企业?这些都深深牵动着观众的心,成为他们追剧的驱动力。正是那浓厚的时代氛围,工人质朴热血、自强不息的精神调动了观众的集体记忆,与观众的情感脉搏一起跳动。
作品中第一次真实展现了麓山人在改革路上的各种选择,有的鼓掌欢迎,也有的为自己谋出路,还有的见风使舵、更有的泄气怠工,拍出了改革中的众生相;作品还第一次展现作为顶级制造业国企,麓山重工也曾因为技术短板而在国外展会忍气吞声,卫冲之甚至为此精神失常;第一次展现国企科研工作人员为了争取技术弯道超车,如何拼上身家性命反复试验。我们看到了工人们如何从开始的人心惶惶到后来团结一心、奋力拼搏的过程;我们看到了中国制造业由无到有创业的艰辛,也看到了由无到有创新的骄傲。
总的来说,作品既有现实主义的写实,又有浪漫主义的乐观豁达,把那一段不为人知的曲折悲壮经历用充满感情的笔墨表现出来,振奋人心、激发民族自信,也填补了这类题材的空白,体现了文化自觉,这是这部电视剧最大的意义。
工业题材创作属于重大现实题材,拍好工业题材电视剧,除了需要极强的专业性,更需要高超的艺术性和和生动的故事性。工业题材电视剧发展式微,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工业题材讲故事水平不高,叙事模式和人物刻画都比较单一,而《麓山之歌》则在讲故事手法上加强创新,以精湛的艺术手法和精良的制作水平让冷冰冰的工业题材温暖起来,用澎湃的创作激情点燃观众的观剧热情,让人有了久违的追剧的冲动。
采用多线索叙事,将国企科技创新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甚至惊心动魄
《麓山之歌》采用了三条主要叙事线,第一条是国企高层领导之间的路线之争,即方锐舟为力推重工换金融计划,而明德江则坚持相对保守的环卫器械制造,两者之间的路线之争实际上又带有一些职场的权斗。第二条是以卫丞代表的青年科研工作者与以金燕子为代表的普通工人之间由相互看不上到团结合作的故事;第三条则是金燕子与留美博士男友董孟实、方锐舟女儿方菲之间的情感纠葛。同时,剧中还有一条卫丞追查父亲卫冲之为何因为臂架泵车断臂事件而精神失常的真正原因这条线索,实际上也就是国企与国外企业相互竞争并最终超越它们的辉煌历史。这种时空交织的叙事方式既有平行时空的蒙太奇,也有历史与现代的穿插,构成多声部的复调叙事,实际上是很考验创作者功力的,但是主创让每条线索都很好地融合,相得益彰,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塑造鲜活的人物,对政、企、科、工不同群体都有生动表现
比如对麓山重工董事长方锐舟的塑造。他是霸道的一把手,有些独断专行,疏于照顾家庭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甚至没有时间看望出车祸的女儿。但是他对企业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大公无私、敢做敢担,为了企业发展到处争取支持,兢兢业业到最后一分钟,这种复杂而立体的企业家形象在以往都较为少见。
还有以卫冲之父子为代表的科研人员形象。卫冲之为了超越西方国家技术,主动调高国产技术参数,他和方锐舟、盛院长共同写下“争峰”二字,并说:“我说的要争口气,就是要争中国工程机械的话语权,争中国人要在这个行业的顶峰,给外国人定标准。”这是何等自信豪迈,何等赤子情怀!而卫丞则是新一代科学家,他钻研科学而生活上一团糟,为了科学实验不惜抵押自己的房子,甚至差点在西藏高原送命。
剧中还真实描写了以金燕子、宋春霞为代表的工人形象,金燕子乐观豪爽、技艺高超,一心想从蓝领变成白领,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坚持自己的人格底线,个性鲜明,让人印象深刻。他们正是全国2亿技能劳动者、5800万高技能人才典型代表,作品通过这三种人的塑造,揭示了中央反复强调的企业家精神、科学家精神、工匠精神的深刻内涵,无论是思想深度还是艺术表达的高度,都是近几年的工业题材剧中少有的,观众留言点赞:主旋律激荡人心!
整体上看,《麓山之歌》以高度典型化的手法还原中国制造业发展的奋进历程,对工业题材实现了多点突破,极大开拓了工业题材电视剧的艺术境界。虽然作品在某些细节上处尚需推敲,但是这不妨碍它是一部工业题材精品剧,这给我们几点启示。
上世纪80、90年代,随着我国工业化进程加快,工业题材创作迎来了高峰时期,但随后随着市场发生变化,工业题材淹没于商业化创作的汪洋大海。而近年来《大江大河》《火红年华》《麓山之歌》《奔腾年代》等剧的成功,说明工业题材同样能出新出彩,特别是这类题材更能展现时代风貌、引起观众的精神共鸣、激发民族自信,这是一个值得深挖的题材富矿。广大创作者要从时代之变、中国之进、人民之呼中提炼故事,敢于啃硬骨头,彰显艺术创作魄力,用更多更新的故事照亮各行各业的发展脚步。
《麓山之歌》的艺术魅力,首先在于营造了真实的工厂环境,剧中轰鸣的机器、火光四射的电焊、高耸入云的吊臂车群,让观众大开眼界,具有很强的现场感。为了展示真实的工人工作场景,主创团队为演员提供了去工厂生活半个月的体验机会,去观察众多工程师、工人们的工作状态,演员们表演也确实像真正的老把式。结尾更是让真正的劳模、高级技工出镜,增添了真实感。这说明,行业剧创作必须深入生活、深入人民中去,才能创作出符合生活实际的作品,才能真正让观众喜爱。
主题创作必须要用好的故事作为艺术表达载体。以往一些工业题材剧创作题材很好,但是由于创作者讲故事水平不高,导致观众不爱看,收视率和点击量都不高。行业剧创作一定要遵循艺术创作的规律,注重叙事方法和理念的创新,多用新的叙事手法和故事结构,跳脱老套的叙事话语体系。要在塑造立体人物,编织生动情节上多下功夫,要塑造复杂立体的接近真实生活的人物,而不是神话式的人物。特别是要强化专业性,行业发展背景、行业用语、从业人员习惯等等都要经得起推敲,用高度专业性提升艺术质量,让工业题材剧重新绽放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