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再见318（6）入殓
（一）、
从阿惠入土的那天开始，惠生就时常沉默着，没有了儿时的欢腾。
阿惠的父亲原本想把惠生接到苏州，大不了转个学。
阿惠去世以后，他对老吴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了，惠生留在成都给老吴照顾，恐怕最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但老吴却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
他在对惠生的抚养权上坚决寸土不让，甚至不惜和阿惠的父亲兵戎相见。
见到老吴软硬不进的模样，阿惠的父亲也着实没有什么办法：
“这样，问问惠生，他要是决定继续跟着你，我二话不说一句！”
阿惠的父亲自己身体也有残疾，要说真能照顾多好，他自己也没有信心，但怄的就是一口气，毕竟老吴的前科摆在那儿。
“惠生，跟爸爸走吧，爸爸答应过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
老吴望着惠生，想用手摸摸他的头，却被惠生躲过去了。
望着正在收拾书包的惠生，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既然是惠生自己的选择，我也不阻拦了，但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我拼了老命也要让惠生离开你！”
阿惠的父亲指着老吴的鼻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只是想回到妈妈待过的地方！”
惠生说完扭头便走了，一阵重重的关门声，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老吴的心上。
和阿惠的父亲对视了一眼，他俩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担忧。
（二）、
回到了成都，那个阿惠租下的房子里，一切都想阿惠走时一样。
阳台上甚至还挂着阿惠出行前一天换洗下来的衣服。
摸了摸桌子上那层薄薄的灰尘，仿佛还能触摸到阿惠曾经打扫时擦过的手。
惠生回到家就把自己闷到了房间里，门是反锁的，老吴敲了很久也没能敲开。
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信箱里寄来的各种房租水电的催款单，老吴必须要做一个决定。
找工作，从来都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大学毕业的学生，那也是一抓一大把，像老吴这样有过吸毒前科的社会闲散人员，想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简直难上加难。
老吴跑了好几家求职中介，能找到的大多是些价格低廉的体力活儿，稍微好一点儿的，都觉得老吴的经历有些污点而拒绝了。
曾经的叱咤风云，如今的低眉顺眼，老吴的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但想到阿惠临终的遗言，老吴咬了咬牙，一连接了两份工作。
白天在一户别墅做保洁，晚上在一家餐馆做后厨，可不是掌厨之类的，而是洗菜刷碗这种活。
惠生也终于重新回到了学校，之前请了几天的假为阿惠送行，课业落下了不少。
马上即将中考，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现在正是一个关键时期。
但阿惠的去世，对惠生的打击还是太大了，他的成绩就像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即便是在主要的几门课程课堂上，惠生也时常心不在焉地凝望着窗外。
（三）、
惠生的学校离阿惠租下的房子有点远，当初也是考虑到租金的问题，所以房子的地段比较偏僻。
但对于惠生的学习，阿惠一点儿也没马虎，即便是囊中羞涩，依然为惠生申请了市里最好的中学。
平时惠生都是住校的，只有周末会回家住两天，但也是来去匆匆，所以和老吴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自然的老吴也就很难走进惠生的内心。
这天，正在做保洁的老吴，接到了惠生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吴先生，你家惠生的病好些了吗？”
听到班主任的问话，老吴有些茫然：“病？惠生生病了吗？严不严重，我这就去学校看看他！”
老吴刚想挂断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同样传来了疑惑地声音：
“他昨天不就请假回家了吗？”
听到这里，老吴犹如晴天霹雳，惠生的确没有回来，难道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老吴不敢再想下去，匆忙向别墅的主人说明了情况，随后跨上自行车就往学校飞奔过去了。
老吴对我说，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无助，如果惠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恐怕没脸再活下去了。
班主任在得知惠生竟然没有回家的时候，也明显有些踉跄，惠生的假是他批的，万一真出事儿了，他可脱不了干系。
班上，操场上，宿舍里，能找的地方，几乎被两人找遍了，但就是没有惠生的影子，七月的烈日炙烤着，但老吴却感到周身的寒冷。
（四）、
万幸，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惠生，在学校不远处的一所新开张的网吧里。
当时，就在老吴绝望到准备报警时，惠生的舍友给了他一条重要的线索：
“惠生最近经常跑出去上网。”
因为是重点中学，附近环境并不像普通中学那样混乱，总共也就两三家网吧会所。
老吴和班主任分开寻找，很快便发现了已经连续上网一天一夜的惠生。
此时的他满脸倦容，双眼红肿，还布满了血丝，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手中的鼠标。
显示屏上是一款最近比较火爆的游戏，据说很多学生都在玩，老吴就经常看到他做保洁那家的孩子，冲着屏幕嘶吼着什么“打呀，杀呀”的。
迎接惠生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言好语，老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惠生被掀翻在了地上。
但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痛，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看都没看老吴一眼，就又拿起了鼠标。
老吴恨得咬牙切齿，高扬起手掌，迎接他的是惠生憎恨的眼神，这一巴掌，老吴始终没能再落下。
班主任看到惠生没事，终于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吴先生，惠生就交给你了，一个好苗子就被游戏给毁了，明天带他来学校接受处分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留下的，仿佛是一个卫道者的背影。
老吴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拖麻袋一样直接把惠生拖出了网吧，但随后他又折返了进去：
“下次你们要再收这娃在这儿玩，我一把火烧了你这儿！”
怒目圆睁的老吴，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指着网吧的前台一阵怒吼。
“疯狗，有病！”
前台的老板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冲着老吴远去的身影骂了一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