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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天白天，很好的太阳。

我看这气温，已是四十来度；今天走几步，一身闷汗，精神竟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天，全是幸运；然而要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热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干我的活计。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同这些人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有种实名？

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公关稿子，留了个言，古久先生很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是少年先锋队，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教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三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店面，卖几本闲书罢了，突然就被衙门关了；几个人便挖出店的黑历史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

狼子村一个富户，无端家里遭人纵火，死伤三人，去县衙告状保安队拿钱救助不力，却糟村人耻笑，说他想讹诈，这人疯了。

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斥我装外宾，那外宾岂是人人装得的？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四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老子呀！我再也看不到日剧了！」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细。

五

我大哥这几日翻墙去看热闹，闪了腰，病入膏肓，然而竟被赵太爷拿去训话。翻墙而已，又没有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