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表7所示,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区各省有报县数,反而从1936年的150个
增加到1941年的157个。主要原因自然是只有党报的县从76个增长到105个。诚如前揭,国民党党报对本地市场原本就没有多大依赖。而党部要在财政保障之外,再争取来些资源也并非难事。例如在浙江宁海,就是经县党部书记长出面,从县建设经费里争取到10万元为《宁海民报》设置印刷所。(胡慕青,1993:201)此事发生在1940年下半年,根据郭廷以《近代中国史纲(第三版)》记载的通货膨胀情况,这笔钱的购买力约等于战前的5000元。(郭廷以,2015:468)再如仙居县党部也曾约请该县唯一的印刷所——私营仙居印刷厂为《仙居新报》提供廉价印务,给出的条件是承诺帮它减免税款。(应华,1988:133)又据《中央党务公报》公布数据,由于在战时大量征求党员,到1942年6月,已有5个省的党员数量是1930年的5倍以上,其中战区就占去4个(浙江147724人、湖南160368人、福建119000人、安徽141676人)。(中央党务公报,1943)既然组织规模大增,仍然是兼职不兼薪,可以用来办报的人手也就更加充裕。既然财力和人力都有基本保证,在战区各省的国统区,党报就能守住基本盘的同时,还向贫瘠地区做相当推进。
例如在浙江,有11个县1936年无报而1941年有报,它们是天台、寿昌、景宁、松阳、乐清、云和、仙居、宣平、浦江、玉环、缙云。除乐清(第23名)和天台(第33名),其余9县在战前的预算收入排名都在40名以后。这11个县共有13家报刊,除了情况不明的缙云《佛教公报》,全是党报或者官报,其中党报就有9家,而且都是本县唯一的报刊。而在此时全省23个有报县里,包括县城北侵占的诸暨、余杭,有13个只有党报。由此可见,正是因为原有的经济成长被战争打破,以组织网络为依托的国民党党报,才能在县报中占有更加明显的优势。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机理,即便大片国土沦陷,报刊基层化的进程在战区各省仍然未被完全打断,在它们那里,有报刊的县总数甚至还多于开战以前。在同时期的大后方,县报的成长仍然延续着战前的路径。伴随着只有党报的县从1936年的15个增长到1941年的29个,四川、西康、云南、贵州、广西、甘肃、陕西、宁夏、青海、新疆十省有报刊的县数也从33个增加到47个。
当然,如果仅是面上展开,这些党报之于所在的地方也未见得有多大意义。
然而,战争带来的另一项大变,却使得从这样的基层布局中受益的不止国民党本身,那就是大报发行网络的弱化。在抗战前夕,以大都市为基地的大报,大多依托近代化交通路径,建立了相当宽广的发行网络。据尤伯翔的回忆,至晚到1920年前后,据上海约400公里的黄岩已被申、新两报纳入销售范围。当时是每天从海船运到海门,再由小轮船转运到黄岩。由于海运运费低廉,在当地售价也就在每月一元左右。(尤伯翔,1994:90)而据黄萍荪的解释,《杭州民国日报》所以在1934年改《东南日报》,原因之一就是已行销闽、苏、赣、皖各省与浙赣交界各县。(黄萍荪,1935)既然有大报可读,当地报纸是党报也好,是民营报刊也罢,在本县公众那里也就谈不上首选。这也许就是相当富庶的宝山、嘉定、青浦,居然在1936年没有民营报刊的原因。实际上,在当时的沪杭线上,由于沪报和杭报是瞬息可至,就算在嘉兴、湖州这样的中等城市,办报都并非易事。(黄萍荪,1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