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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昂×颜怡颜悦×顾湘:文学中唯一能称之为才华的,是多余的同情心

单向街书店  · 公众号  · 读书  · 2024-09-28 08:30

正文

㊟《伯德小姐》剧照

这是事物的规律:每个人都先尝到蜂蜜的味道,然后挨刀。

/ 查尔斯·布考斯基

“我是一个天才,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一生中写下了五千多首诗、出版六部小说集以及数百篇短篇故事的布考斯基如是说。

他憎恶平庸:“当心鼓吹者,当心知道分子,当心急于赞美的人,当平庸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他们平庸的爱情。”他也在诗里写过和一个天才的相遇——那个对他说““海一点也不漂亮”的六岁男孩。

9 月 20 日至 10 月 18 日,阿那亚联合单向空间特别发起「大师穿过单向街」阿那亚特辑:「大师穿过阿那亚 | 喝酒,重生,不用成为任何人」布考斯基主题系列活动。
在上周的布考斯基沙龙上,巫昂、颜怡颜悦和顾湘坐在一起,像拎着酒瓶去朗读会的布考斯基那样,把冰淇淋带上了台,谈论如何「在人群中不伪装地天才般地活着」

关于一个酒鬼的写作和生活方式;身为女性写作者,对男性文学偶像从欣赏到祛魅的过程;分享曾经的自我矮化和重建的信心——包括文学中的天赋是否存在,以及那些真正可被言及的才华。

㊟对谈现场

布考斯基系列沙龙 002
「在人群中不伪装地天才般地活着」对谈回顾
嘉宾:巫昂、颜怡颜悦、顾湘



#布考斯基就像这个黏黏的东西

巫昂:我第一次面对着三个非常有才华的女孩,跟我一样。我们今天要谈论一个男人认为的天才,也是和我们之间的一个博弈吧。

颜怡:喜欢这个新的标题,巫昂老师一开场就开始骂人。

巫昂:我回顾一下我自己,最早似乎是 2012 年左右看到他的书,对我的三观是有一点触动的,因为那个时候大家在文学创作上非常主流和正经。

当时我刚从美国回来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在美国的时候从来没有留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国内的文艺青年好像一夜之间都在讨论他,诗歌圈子里很多人以翻译他为荣,所有人都以他模仿他为荣,甚至有些人诗歌风格都非常像他。

我觉得这特别能反映这十年来时代的缩影。刚刚在活动之前我们四个人有一些交流,其实我们都经历了一个流变,一个阅读布考斯基时感受的心电图出现了,我们逐渐进入一个临终的状态,越来越没有那么大的波澜了。

颜悦:哇好喜欢这个比喻啊。任何的偶像崇拜都是这种感觉。

我们当时了解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诗歌的文字特别有力量感,包括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出发于底层生活的细节。然后我们当时也特别想了解,可不可以像他一样一直这样穷着过一辈子,非常想了解他是怎么去度过他的人生的。

但是这几年再回去看他的书,就会觉得这些情节真的是真的吗?以及真的是可以的吗?开始有点没办法把他的身份从他的作品中摘除出来。

㊟对谈现场
颜怡:我觉得那是一个解构的时代,大家都很喜欢解构一切,布考斯基就是一个解构一切的人。但我们现在会想,他有没有构建起来什么东西。

我们刚才聊到,布考斯基的形象是一个失败者,而且是个失败得很彻底的人。他说自己又穷又丑又失败,整个人生感觉都放弃了很多。但我们会想的是,他真的能放弃到那么彻底吗?

颜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为他做饭呢?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巫昂:还有洗衣服,包括他酒后肯定需要有人收拾残局。我印象中他的小说里其实有过类似的情节。

颜悦:而且他说他的作品,93% 是取材于他的真实生活,70% 是他真实生活的改编。

颜怡:我觉得我最大的震撼就是,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个自己写作的人,所以我可能会以他为榜样来学习文学。

现在我自己写作,就发现我根本没法像他那样写作。性转一下,我不可能写和他一样的故事。

巫昂:也不会替他收拾,我懂。

顾湘呢,你现在对他祛魅了吗?当然这不是一个政治任务,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祛魅。

㊟对谈现场

顾湘:我刚刚手在椅子上摸到了一些黏黏的东西,然后我就觉得这个感觉,其实跟看他的书是一样的。

布考斯基写的就是这个黏黏的东西。
就算有一个人卫生习惯不好,他也不会擦在扶手上,他一般都会往下往角落擦。
但布考斯基让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把这些黏黏的东西都写出来。你就会很震惊,觉得这些黏黏的东西确实存在,然后有一个人告诉你,这个事情就是这样的,当时有一些男的确实是这样粗暴地对待女性。
颜怡:他们擦在了椅背上。

顾湘:对,这就是我的感觉,就记住了这种黏黏的感觉。一些冠冕堂皇的人不会把这个东西拿到台面上来说,布考斯基就是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直接写出来给你看的。
㊟对谈现场

#我们需要文学偶像吗?

颜悦:文学中会写那种很恶心的人以及无差别作恶的作者其实还挺多的,只是他们不会说这是他们的真实生活,他们会说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颜怡:我印象中有很多人没有像他这么坦诚地写作。

巫昂:布考斯基给人感觉是一个非虚构作者。

颜怡:我之所以会觉得他没那么失败,是因为他身边总有比他更失败的人。比如他的女伴,挂在他的身上,像一个残缺的装饰品一样,但他还是他。

巫昂:肯定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

我也很希望从文学角度去分析任何我们曾经至少有过好感、甚至崇敬过的作家。其实我当时最羡慕他的是,他喝酒居然可以成为作家。

虽然有很多爱喝酒的作家,但他是第一个让喝酒成为 KPI 的人。就好像喝酒是他作品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喝酒成为他的一种偶像行径。

颜怡:我确实不喝酒,所以我很难完全理解他必须依赖酒精的心理状态。

我今天在书店里看到了他们办了一个很好的装置,是讲述人喝酒的时候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喝醉的时候会是什么心理感受,一盏三原色的灯把人打散的感觉。

㊟展览现场

顾湘:我还挺喜欢看短篇小说的,觉得布考斯基的短篇小说确实写得非常有力。确实他的自我很大,但他也不是特别自恋的一个人,他还挺关心那些处境很差的人的。

我觉得他对那些女人的描写,虽然有些是很粗暴,但他也还是有同情在,他还是能意识到我如此粗暴地对待了一个女人。

他既然能够写得这么清晰,他应该是能意识到这件事的。

颜怡:他又粗暴地对待这个人,但是又爱她,这不就是大家对于猫的感觉吗。

巫昂:他的文本,我猜测是顺应了一种当时自《在路上》以来的自主写作的惯性,我觉得跟他喝酒一定很有关系。

我也很喜欢他的短篇,非常直接、确实很有力量,但他所有触动我的短篇的细节我今天都没有办法讲。

他把想象力集中在性这个议题上,是他特别对性感兴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有点搞不太清楚。在文学上,比如说亨利·米勒之类的也会放大这个议题,但是没有人像布考斯基那么有生活实感。

他有一种画面感,最折磨人的就是他的画面感。我很长时间会觉得自己是个男性,放在他的皮囊里面去感受他所有的这种膨胀的东西。

颜怡:嗯我太理解了。就很像你是一台摄像机,这台摄像机一直在拍他,然后你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身体和这个相机摘开来,感觉太代入了。
颜悦:你们觉得我们需要文学偶像吗?需要一个能够超越时代的偶像类的人吗?

㊟对谈现场
巫昂:在我刚开始写作的前十年,我都还蛮迷信这个的。就是因为我自己的经验、能量,包括被肯定的次数也不是很够。

特别是当我由诗歌转到小说这个行当,我觉得写小说特别难,我写诗又过于轻率了,但已经跳进了这条河没有办法。
所以在当我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我特别想要找那种当你掉在井里用来爬上来的绳子。这个人会产生变化,有卡夫卡之类,也包括后来的一些拉美作家,科塔萨尔、波拉尼奥。我后来总结起来,发现这些人好像都是男的。

我觉得在那个时代,我一定有过曾经的自我矮化。就不单是性别,而且是创作上的自我矮化,整个过程非常漫长,将近了十年的时间。

这种卑微等到我变强大的时候,我挣扎了十几二十年终于知道怎么写小说的时候,我突然对所有的偶像都失去再去拉绳子的欲望了,我会把他们变成我的工具,去精读分析他们的文本,去每个人身上摘取一点优点。
我发现这跟我人格自我确立的过程是完全吻合的,我内心的强大自信在建立起来。而且我也不需要文学奖、不需要任何别人的夸赞、不需要大佬捧我、或者那些非常优秀的编辑来肯定你,我好像对这些东西完全放下了。

颜怡:我一直觉得,文学的门槛本来就应该更开放一点,不应该由某些编辑或者大佬来决定是不是欣赏。

巫昂:为什么一些从来不写小说的人能够决定文学怎么写,就很搞笑对吧。

顾湘:布考斯基也是这样骂编辑的。

我还挺想看来自不同社会层面的人所写的生活,我们自己能接触到的人还是很有限的,生活就有点单一。

但布考斯基提供了特别真实的另一个画面,因为我们现在很难看到一些社会底层的生活。

㊟对谈现场

颜悦: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偶像,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的生活。我觉得去观察他这样的人真的很有意思,尤其是他好像很习惯于在各种身份之间跳跃。

顾湘:而且就算是当偶像,你要是模仿他的行径,喝酒什么的就更滑稽了,他好歹还会写呢。

巫昂:大家好像主要在模仿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对饮料的热爱。

但是有一度,在国内的文学青年的圈层里面,好像非常非常崇拜这种生活,这个东西至少也弥漫在我自己特别迷茫的那些年。

但我也觉得写作是需要一定程度的无聊的,你的生活方式应该是比较枯燥的,因为你要一个人待着,不需要靠酒精的刺激来完成一个作品。

㊟对谈现场

#文学中唯一一种可言的才华

现场听众:知道这个沙龙名字的时候,我去念了一下布考斯基的诗,我记得他在诗里面提到“天才”这个词,有一段我印象很深刻。他说他看到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说这海一点也不漂亮,他就觉得这个小男孩是个天才。我的解读是,他可能觉得这个“天才”是一种独立思考的能力吧。

我想问四位老师,你们是在什么样的瞬间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天赋的?当时是什么感受,以及有过怀疑自己才能和天赋的时刻吗?

颜悦:我觉得没有天赋这回东西,我觉得不存在。

颜怡:我觉得有的只是夸别人有天赋的鼓励。

颜悦:所谓的天才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都是白人男性呢?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推翻几次。

顾湘:我不知道天赋是什么样。如果有的话写起来就不会这么难了。

颜悦:我觉得天赋这个形容特别违背我对文学创作的感觉,因为我真的一直在怀疑文学里面到底有什么天赋可言。

它有技巧,但文学是很难评职称的东西。你可能会越做越好、越做经验越多,你了解了某个技术,会越来越娴熟。但文学它意味着跟人交流,意味着随着世界的变动,你自己也去变动。

你这个人是要随着你的文学去变化的,然后你所谓的才能,可能也就是多余的同情心吧。我觉得这可能是文学中唯一一种可言的才华。

㊟对谈现场

巫昂: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我写诗是什么状态,如果那段时间我特别澎湃要写诗,我一天可能会写好几首,我不能离开电脑太远,就在地上铺了一个地垫,写一会我就躺一会。我人生最好的一些诗歌其实就是靠这种沉浸和全情投入才得以实现的。

我不相信天才存在,原因是它对于我们普通人是一种特别大的考验。

因为我们人类是一种没什么稀奇的动物,我们会被肉体、被我们的经历、被我们的思维观念所局限。其实每个人那个容器的量是差不多的,我觉得比天才更重要的是态度和方法。诚恳的态度可以让一个像哈金那样自认为是两三流天赋的人变成一流的小说家,我是非常坚信这一点的。

我在云南过着一年只见一个朋友的纯封闭的生活,其实有时候非常孤独,我就去找一个卖花的卖鱼的聊聊天。

但我知道这就是我的行业的基本规律,干这行就只能自闭,只能少跟人打交道。所以每次我出来做活动就显得特别活泼、精力过剩的样子,是因为我要把这一年没跟人打交道的能量发泄掉,回去还能继续安心地自闭。
㊟展览现场

#“文学时刻”

现场听众:我想问一个有关创作的问题,因为布考斯基他自己本身的创作是很贴近他的生活方式的,几乎是每天怎么活他就怎么创作,他写他喝酒、写他的猫、写他每天的生活,他几乎喋喋不休。

所以我想问一下四位老师,你们在创作的时候没有遇到过“我要写什么”的问题,以及最近你们比较感兴趣的创作方向有哪些?

颜悦:我很羡慕布考斯基的一点是他想写什么就可以写什么,也没人跟他说。你怎么昨天写的这个今天还写这个,他不会有这种快速迭代的烦恼。

但是在我们行业,这种情况太严重了,而且你必须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商品去卖。

我觉得我们可以写的挺多的,但是值得写的很少。

我也觉得那种所谓的取材其实很没有良心,假装自己是一个记者去采访现代人的生活。我觉得这种得来的经验并不是经验,因为你自己没有进入到那个框架里,并没有感受那种生活的压力,所以会比较虚假。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生活中处处都是尴尬、痛苦和那种麻木,其实细节很多,只要你自己愿意去感受就行。

颜怡:我觉得去采访也是可以的,但这个很看采访的对象。看他们能不能一针见血地跟你交代一些事,也取决于这个人他是否用一种真诚的视角在观察自己的生活,因为很多人没法做到这一点。

然后我感兴趣的主题太多了,主要是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写。

因为我一直不知道一个小说怎么算写完,它不像高考作文,写到 800 字就算写完了。我以前就会经常问演员或身边懂一点文学的人,你觉得我这写完了吗?

后来我们自己总结了一个词叫“文学时刻”,就是你观察到那个讽刺点,或者你觉得有价值的还没有被阐述过的一小个时刻,我觉得如果我把这个点写明白了,我就能算写完了。

㊟展览现场
巫昂:我下一个长篇完全取材于我家庭的真实经历,那个痛苦的点在于,你要重新翻开你已经乱七八糟的、碎片化的、零散的记忆。你对那个东西的判断和你小时候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要重新去梳理,哪些东西要写,哪些是我可以放到一边、整个架构是怎么样的趋势,它是一个新的困难。

所以我说小说它永远是困境,我们每次开一个新的短篇或长篇,其实都会面临很多前所未有的问题。

因为我以前的小说基本不是个人经历,我的身体没有投入到小说的素材里面。因为我特别吝啬,觉得人生总的素材量就跟卵子一样,就那么多,444 颗。

我就会警告年轻的学生,你不要过早地去把你的少年成长经历、父母和原生家庭或者你的恋爱经历消耗掉,

因为在你技法不成熟的时候,你会浪费掉你最珍贵的一些元气。

所以我就很珍惜我小时候原生家庭的素材,我觉得我一定要到更有经验、更成熟的时候才去动。

㊟展览现场


#亢奋、“我不行”、培养愧疚感

现场听众:四位老师我想问一下,在创作的过程中怎么鉴定自己处在最佳的状态?是特别平和、还是特别热血澎湃、或者是听到一些自己特别喜欢的音乐、沏一杯自己比较喜欢的咖啡,请问四位老师都是通过哪些方式去判断的?

颜悦:我个人的话,必须要处在一个特别亢奋的状态。我自己必须要有强烈的情绪才能写东西,或者说我才认为那比较好。

所以我可能会逼迫自己有一个小小的写作流程,第一件事情,当我准备好写作时候,就走到我的写作台的前面放一首特别让我激动的音乐,要么就看一个电影的片段,引起要么是非常悲伤,要么就非常好笑讽刺之类的强烈情绪的东西。

第二步,就是进入一个小时的自我厌恶。

第三步就是那个把这个东西记录下来,并且拿给颜怡评析一下,可能颜怡的情绪会叠加到我的情绪上,我才能把这个东西写出来。

我觉得当自己彻底意识到情绪的释放是朝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可能更能准确地抓住那个点。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这跟我们的女性社会有关系,因为我们日常都非常压抑,不太敢去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就是那种很不理性的担忧吧,所以可能会要处于非常极端的情绪里面,才能去把想做的表达出来。

㊟展览现场
顾湘:我听很多职业作家朋友说,他们不管状态好状态差,反正每天都固定坐下来就写。他们说你不能看今天状态不好就不写,这样会越来越不行。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但我就是这样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写,在等状态好的时候,我每天都很懒,拖啊拖啊拖,但碰到我实在是很珍爱的题材或是很想写的东西,那我就拖到实在觉得不能再拖了的时候写。

也不是什么好状态,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就会把积累了的很多一直想写的东西写下来。

颜怡:我也是会拖到这个事情不得不做的时候,因为我有一种不理想的担忧。我很怕在我脑子里的化学反应不对的时候开始创作,然后我无法掌控它,只能删掉。我觉得那样更浪费时间。

顾湘:这个像有时候买东西,我先把它放购物车里,然后我看看,如果真的很想买我就会买。

颜怡:顺眼了才买,然后当然就导致产量较低。

巫昂:主要是我写东西的时间太长太长了,已经有点进入一个漫长婚姻的疲怠感。要重新培养对它的新鲜感其实挺难的,我转而发明了一种新的办法,叫培养愧疚感。

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就真的就啥也别写了,你就愧疚吧,等到那个对愧疚感忍无可忍的地步。

我有一个很变态的毛病,不管去哪出差都要带着我的笔记本,但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我的愧疚感就是用笔记本来陪伴的,就好像随身携带了一个半身不遂的家属,你要推着这个轮椅前行,你不能丢弃它,它一直在催促和鞭笞你说别忘了我,但其实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我现在靠的是这种反向的自我鼓励。

㊟展览现场


#我想让一些女孩能靠小说、诗歌本身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席之地

现场听众:给巫昂老师提一个问题,您谈到布考斯基作品的时候,说非常想代入一些男性的视角或者情绪状态去阅读,您在整个对谈中也用过几次“男性思维”的词汇。

我之前听过这么一句话,改变一个事物的最好方式是去了解它。先要去足够了解,才有可能改变这个社会现象。

然后我对巫昂老师的问题就是,您从年轻的时候就感受这个社会的男权思维,那有没有可能通过主动了解、或其他的方式来改变这个社会?

巫昂:我觉得男权社会蛮好的,它给了我们这个非常卑微、不重要的性别群体一个观察它的机会,看看它最猛最厉害能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学习的机会,我们将来要管50%的社会了嘛,我们要管50%的出版物。

在以前纯男权的文学环境,可能会安排一个花瓶式的女作家在旁边附和一下。现在终于有一天,可以是四个女的在这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样子。这其实都是以前认真研习男老师们的精神、行为和一些普世价值观的结果。

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性别大融合新时代,我认定我们可能大家还得各安天命一段时间,我相信这个过程会是无限的,我不抱任何乐观的态度。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一些女孩能够靠小说、靠诗歌本身,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席之地,有人能请她们来这样的场合,来发表她们的见解,这就是我持续努力的一个事情。

我没有别的任何的能力,我也没有什么行政级别,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靠着我这么多年积累的直觉、经验和判断力。我就跟她们很真诚地交流,非常诚恳地去代表我自己,告诉她们我在经历的黑暗时期里是怎么挣扎过来的。

我只有这一点力量,没有超过一个普通人的崇高、博爱或者理想主义诸如此类的东西。

如果这么一点点都不肯做的话,那在这么一个漂亮的冠冕堂皇的场所,坐在这么舒适的椅子上,互相真诚地交流又是为了什么?

㊟展览现场

现场听众:我有一个可爱的问题想问,布考斯基有一本书叫《关于猫》,因为他收养了很多的流浪猫,那些猫都来自街头,经常就是被车压得胳膊断了、腿也断了,布考斯基就会救它们。

但是因为他生活的社区里也有很多更中产一些的人,会觉得那些猫打扰了他们的生活,又是流血又很不卫生,就让布考斯基把那些猫送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布考斯基其实一直在跟这些猫相处,还把猫称作他的老师,像斗士一样,他也很赞叹猫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强的复原能力。

我知道顾湘也画了很多猫,颜怡颜悦她们也有养猫,然后巫昂就更不用说了,也有猫。

所以还挺想在最后聊一个关于猫的话题,比如说在和猫相处的过程中,它们有没有在哪种层面上治愈过你们?或是给过你们什么创作的灵感?

顾湘:读《关于猫》那本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里面有几个老猫年纪挺大的,19、20岁了。这也是我对布考斯基有好感的地方,就是他虽然可能没什么钱,但他能把猫养得那么老,还带它们去看医生,就说明他还挺好的,不像有的人对猫不太负责,这就是我对《关于猫》这本书的印象。

颜悦:猫是世上最可爱的东西。我们俩共同抚养一只猫,它是正圆形的,它是接近天体的最完美的动物。

颜怡:我觉得我们要向全世界推广猫。

巫昂:我有一个特别水瓶座的幻想,就是希望有一天猫能来养养人。猫来喂养我们、来教育我们,让我们变成更好的猫。
㊟对谈现场



大师穿过阿那亚
喝酒,重生,不用成为任何人
阿那亚 x 单向空间布考斯基主题系列活动
9 月 28 
杜可风&许知远 
阿那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