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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她有多悲凉,就有多繁华; 她有多凄清,就有多骄傲

周冲的影像声色  · 公众号  ·  · 2017-06-21 21:0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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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她有多悲凉,就有多繁华

by

香蕉鱼


她说:“成名要趁早。”


二十岁,她名满天下,从此将人生砍成两半。


前头,是父母、家庭、不堪回忆。


后头,是名气、婚姻、自在人生。



1938年,日本人打进上海,张爱玲留学的事被无限期耽搁。

战火硝烟,鬼哭狼嚎,母亲担心张爱玲,便让她过去住两天。

一住就是两个星期。

她吃过了晚饭才回到自己家中,继母孙用蕃从楼上下来,问,“ 你到哪里去了,走了那么多天 。”

她知道,这是继母在明知故问。

我到妈妈那里去了 。”

你住到你妈妈那里去了,应该给我说一声。

张爱玲瞥了她一眼,“ 我跟爸爸说过了 。”

孙用蕃一时气急,“噢,对父亲说了!你眼睛里哪儿还有我呢?”

话音未落,一巴掌打在张爱玲脸上。本来白皙的脸颊上顿时红晕显现。

她正要以牙还牙,两个老妈子跑过来拉住了她。


继母觉得这没还手的巴掌迟早要落到自己头上,便疯了似的,没命地往楼上跑,嘴里大喊着,“ 她打我,她打我 。”

还沉浸在与母亲共度好时光的张爱玲那里会想到,继母这一喊,却为她喊来了一顿毒打。

被鸦片熏得睡眼迷离的父亲,冲下楼来。她跌倒在地,任凭父亲的拳打脚踢,耳边尽是父亲振振有词的喊叫声。


“你还会打人了,我打死你!”张爱玲毫无反抗之力,只好忍着痛。

事后,她揽镜自照,全身伤痕累累,那个无数次想永远离开这个家的念头又开始频频闪光。


她去报了警,结果回来后,父亲一个花瓶砸来,她歪了歪身子,花瓶击中地面,碎成千万片锋利的瓷片。


父亲恨她将家丑外扬,却丝毫未顾及她身心受挫。


为了彻底阻止家丑的外泄,张爱玲被关了起来。


在那间楼下的空房间里,她时而看看前面,时而望望窗外的月光。


无助时,心里的愤恨也多了起来,很像是无数只困兽撕扯着她的心,她甚至想到天上的飞机能直接丢个炸弹在自己家,一起同归于尽才好。

日子久了,病痛的摧残渐渐袭来。


由于父亲不给吃药,不给请医生看病,她越来越病,常常浑身发烫,精神萎靡,差点死掉。


家里老仆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提醒那位脾气暴躁的父亲: 孩子病重,要是不得好死,出了事故,怕是要坏了家里的名声。


父亲听后,立即斟酌用药,先是给张爱玲使用了消炎的抗生素针剂,注射几次后,才保住性命。

刚保住性命的她,挑中了一个冷寂无风的黑夜,逃了出去。

家里的老仆人曾提醒她,“千万不可以走出这扇门呀!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不打算回来了。

她在离家不远处找到了一辆黄包车,跳上车驾,直奔母亲黄逸梵去了。


她本以为逃离的父亲,投奔了母亲,生活便能好起来。

然而,过惯了纸醉金迷日子的母亲,吃穿用度样样都必须是顶尖货色,她的生活中,不仅仅平凡朴素的日常,还有各种舞会交集、名媛往来。


要参加,需一笔费用。


要闪亮登场,自己的保养又是一笔费用。


林林总总加合起来,母亲是半分也匀不出给予别人的了。

张爱玲自己也说:


“问母亲要钱,起初是亲切有味的故事,可后来,在她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向她要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碎的难堪,一点点地毁了我的爱。”

没过多久,母亲便提出一个两全之策来:让她早早嫁人。

张爱玲冷眼看了看少女的婚姻,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人生的地狱。

她不要嫁人,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考大学。


她开始补习并参加了后来的的英国伦敦大学远东区的招生考试。


她成了第一名,获得了去英国留学的资格。

可这时候太平洋战争爆发,她只好改读香港大学。

虽是半路改道,她却也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仿佛有什么东西握在了手中。

在学校里,她学习极好。


她听说在香港大学,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以免费去英国牛津大学深造。


于是她放弃了社交,整天浸泡在图书馆里。

她吃的少,穿得也随便,可学习却非同一般的优异。


一位历史老师得知她家庭情况后,以私人名义给了她一笔“奖学金”,一共价值八百块钱,还多是破破烂烂的五块凑成。

她激动万分,回家去与母分享。


母亲说,“你先把钱放在我这里。”


第二天,就把奖学金输在了牌桌上。


得知此事的张爱玲,气愤至极,有怒不敢言。 “那是世界上最值钱的钱,可以支撑我一学期的生活费。”

母女二人关系从此破裂。


没了奖学金,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不知道。


母亲也不愿为她的事烦心了,最无助时,她跟着一位男友去了欧洲。

1942年夏天,日军占领香港,香港大学停办了。


张爱玲这时正好大三,她出国深造的机会再次化为泡沫。

经历了诸多坎坷,难道她的人生就一点希望没有,注定被家国命运所牵连,所打压?她不甘心。

她曾经离战争如此之近,曾经她与同学们躲在宿舍最下层黑漆漆的箱子间里,外面枪林弹雨,轰炸声延绵不绝。

躲可以报命,却报不了年轻学子的良心,几天后,一些同学去防空总部领了证章,参加守城工作。张爱玲也去了。

母亲远在欧洲,父亲或许仍在家里吞云吐雾。


她的这份选择,注定她要与战争正面交锋。

她想起驻扎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找到一本《醒世姻缘》和《官场现形记》。


外头火舌漫天,弹炮轰响,她却埋头阅读,丝毫不想窗外恐怖景象。

这些难道不是痛苦,不是灾祸吗?

战争平息后,她与同学又去了“大学堂临时医院”当看护。


事情一天比一天多,心里感到充实了吗?她不敢说。

她心头只有一点是明确的: 继续深造是绝无可能的了。

她写信给母亲求助,母亲没有钱给她,只回信说,“ 若现在嫁人,不仅可以不读书,还可以用学费装扮自己;继续读书,不仅没有装扮,还要为学费伤神 。”


一边是一无所有。

一边是嫁了人就即可温饱,丰衣足食。

她是名门之后,贵族身份,嫁一个满当户对的纨绔公子哥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

面对这份诱惑,她决定放弃。


她要回到上海,决定自己自食其力。

她一开始为报纸杂志写影评、书评。


后来收入稳定了,她便写起了小说。

她不善交际,对于人情世故更是一头雾水。

在多次投稿未中的情况下,她抱着自己的两卷书稿,亲自登门拜访了周瘦雀先生。


这位《紫罗兰》杂志颇有影响力的主编端 坐在张爱玲面前,细细品读她的小说。


时不时便自说自话似的赞叹几句。“一壁读,一壁击节。”


觉得它的风格像极了毛姆,又颇有红楼风范。

不久,张爱玲的两部《沉香屑》陆续登载。


张爱玲一战成名。


不到一年时间,她一生中最杰出的几部作品悉数发表了。

《倾城之恋》和《金锁记》更把她推上了女作家的神坛。

红极一时,她开始尝到了生活的甜头。

她年轻时无所依傍,现在她终于可以靠着手上这点技能,赚钱了。

顿时,她超越了双亲。

父母二人皆是靠着祖上遗产过活,享受了自个儿的,就没有小辈的份儿了。


这不是自私自利,而是被钱迷了心窍,被无能逼出了冷血。

这时的她,为自己租了公寓,享受着新晋当红炸鸡子灯红酒绿的社交生活,彻底挥别了20年来的屈辱与无助。


1943年,胡兰成在南京养病,正在读《天地》杂志时忽然看见了张爱玲的小说《封锁》。


他被文中精妙绝伦的描写吸引,只觉得 “世上当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

病愈后,他向《天地》杂志主编苏青要来了张爱玲的住址。


第一次登门拜访,吃了闭门羹。


他不甘心,当即写下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从门缝里塞进去。


张爱玲看到他字迹优美,话语诚恳,本来清高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一反常态,打电话过去,相约第二天回访胡兰成.

第二天,两人相谈甚欢。


他三十八岁,她二十四岁,谈笑间不见年龄隔阂。


她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浑然天成的冷漠与骄傲,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卑微感。


为了掩饰内心的怯懦,他使出浑身解数吹嘘自己的才华和见识。


他什么都谈,文学,音乐,诗词歌赋,《红楼梦》和《金瓶梅》,家乡的风貌,童年的趣事,求学的悲苦,他把所有能讲的,都讲了。


目的只是为了填补张爱玲沉默寡言所制造的微妙气氛。

他如数家珍地分析着她的小说,散文,甚至小小一篇旧文他都记得。

她觉得,他是懂她的。

一个懂字,让张爱玲乱了阵脚。

胡兰成多次拜访张爱玲。


有一次,两人春宵之后的早晨,她让他提着鞋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担心被姑姑听见。


他却故意穿了皮鞋,掷地有声地走出去,每走一步都让她喜不自胜。


与原配离婚后,他向她求婚了。

她究竟要与什么样的胡兰成结婚?

浓情蜜意的胡兰成本人,聊得来的单纯好友,还是那个每天出入南京汪伪政府办公室的职员?

他并不是默默无闻的职员,而是为汪伪政府鞠躬尽瘁的小人物,他在汪伪集团的机关报《南华日报》当然主笔,每月卖国社论就得好几篇。

恋爱时,已遭到姑姑的反对,嫁给他?不就带上了被众人唾骂的终生污点。

她瞥了他一眼,求婚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卖国贼的样子。

她决定下嫁了,与他一起面对未来。

他是谁,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的。他与她琴瑟相合,足够了。

1944年,两人结为夫妇。

婚礼、喜宴都没有。只有婚书一张,张爱玲的好友炎樱是证婚人。

婚书上写着,“ 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后两句是胡兰成说的,如今已成形容理想的婚姻生活方式的经典说法。


然而,两人只安稳了一年。

一年后,抗战快结束了。

胡兰成惶恐不安。

胡兰成的焦虑,让他分外渴求张爱玲的关怀。哪怕这份关怀是盲目的。


他很担心日本人战败后,自己无处可去,张爱玲却宽慰他, 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或叫长招,天涯海角有我牵你招你。”

她为他算是耗尽了心思,家仇国恨摆在面前都不以为意。

战争结束后,胡兰成开始流亡。


她居住在公寓里,要么出来逛逛,看看他是否回来,要么就是写完稿之后,站在窗台边望望,遥看那天各一方的恋人究竟回来没有?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两人四目相对,她内心激动却不敢言。


反倒是他先说话。


可一开口却是张爱玲最不想听到的。

我在武汉娶了周姓女子。

张爱玲全身凉透。


可没想到,这样的事还有无数件。



他勾搭上的寡妇范秀美怀孕了要打胎,堂而皇之地找她出钱。


他想留住周护士,将她养在身边,用的居然还是她的钱。

她去温州找他,胡兰成却让她给情敌画画,她描了几笔,便放下了。


他忍不住多问几句,她只好说,“ 我画着画着,只觉得她的眉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不震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

她回上海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送她。


踯躅很久后,她让他选择,到底是与她在一起生活,还是混迹于众多女人之间。

他支支吾吾,不愿作答。

她懂了。


“我要你选择,你到底不肯。”

她离开了他,却无法彻底忘了他。


她时常担心他独自在外逃难过的不好,经常寄生活费给他。


他都照单全收了,中途还去了一趟上海,局势动荡,他要在张爱玲家借宿一晚。


当夜,两人睡在各自的屋子里。


早晨,他要走,她一把抱住他,泪水连连。



他大概觉得这个女人的一辈子就要葬送在他这里了吧。

后来,他结束逃难,脱离危险,收到了张爱玲的一封信。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麻烦。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

随信而至的,还有三十万的生活费。

那是她年年月月孤独地坐在书桌前写的小说的稿费。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互不相欠。

这次,他措手不及。

他数十年写信来,她都不理会。


很多人都说胡兰成害了张爱玲一辈子。

她为何会爱渣男这么久,爱情不是一场对手戏吗?


或者张小姐根本爱的是她自己在这段情中的情绪,不是人或爱情本身——意思是她极度自恋,爱的左右不过她自己。

这些都是画蛇添足的解读。

她爱他,愿意为他付出,给他寄钱周全他的生活,何尝是低三下四不对等了?

如果她在付出时,让自己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倒是可以断定她对渣男上了瘾,可我却看到一个孤傲决绝的人,始终理智,甚至可以说是足智多谋地处理着自己的感情。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会不一样。

她选择了他,便用不一样的方式去对待。

她说, “爱得不彻底,恨得不彻底,忘记得不彻底,就连盲目得也不够彻底。”

她最懂自己的感情,更忠于自己的选择。


新中国成立后,她去了美国。

最初几个月的窘迫生活后,她申请了“作家基金”,进入麦克道威尔文艺营生活。


这个被称为“营地”的地方,风景秀丽,啼莺婉转,有价格低廉的旅馆供经济上不宽裕的艺术家们居住。

这在欧美并非怪事。


加拿大也有艺术家基金,申请通过后,便可以拿着预先得到的一笔钱,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居住,代价就是最终你得创作出艺术作品。

每天,张爱玲就在工作室里读书、写字,鲜少与人交流。

正是在这里,她遇见了第二任丈夫赖雅。


初次相逢,她便觉得心头一暖, “这张脸好像写得很好的第一章,使人想看下去。”

几次交谈后,她了解到赖雅写剧本,写小说,赚了钱后尽数花掉。


他享受生活,旅行的劳累,聚餐的吵杂,他都不会介意。


她喜欢他的生活方式,半年后两人结婚了。

有人觉得张爱玲的第二次婚姻是为了解决生计,其实并非如此。

她嫁给赖雅时,他手头没有多少钱,也不会过日子。


两人都只能依靠着写作,赚一点钱,聊以慰藉。


之后漫长的数十年里,情况也没有好转。


不过两人苦中作乐的日子倒是过的很美好。

赖雅会因为她晚回家,而着急得报警。

她从外地回美国,漫天飘雪,天气恶劣极了,她吃了他做的汉堡包和色拉。


休息了一会儿,他陪她在大风中去了国会图书馆。

他认为,这才是给张爱玲最好的洗尘礼物,因为书是她的精神食粮。

他懂她,也愿意尊重她。


这时候的张爱玲中英文小说都写,并且希望发表。


但她的作品并未获得美国市场的青睐,她几度投稿的英文小说也没能及时出版。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六十五岁的赖雅摔断了股骨,加之中风数次,只能卧病在床,全靠张爱玲一人照料。

她嫁给他,是为了心灵的依靠。

一句“我喜欢他”足够了。

她说,“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她是有爱的女子,也是重情的侠士。

她有恩必报,爱憎分明。

早年生活困苦,衣食无着,只有姑姑对她多番照顾,接济她吃住,调教她精神。

四十年代,张爱玲红透半边天,姑姑从不当回事。


她自有自己的看法, “既然这么出名了,相比总有点什么东西吧?可是也说不定。一个人出名到了某一个程度,就有权利胡说八道了。”

何等犀利,何等通透,一语点醒张爱玲。

七十年代,她主动联系到姑姑,听说姑姑身体抱恙。


她数次从美国汇款回来。


1980年代,晚了国际二十年的内地终于迎来了张爱玲热。


她立即将国内著作版权委托给了姑姑,与其相关的版税也全部赠与姑姑和姑父两人。

1995年深秋,她去世。


去世之前,她立下了遗嘱,将所有财产赠与宋淇夫妇。



原因是宋淇夫妇在她无依无靠的异国留居岁月中,夫妇两帮她在香港新闻处找个了翻译的工作,很多稿子也是夫妇两帮助出版,间接改善了张爱玲与赖雅两人的生活。

那么“所有财产”,究竟是多少?

除了2.8万美元的存款,还有银行外币存款32万美金,换算过来大概是260多万港币。这在当时无论内地还是香港,都不是小数目。


如果张爱玲回国,轻轻松松就可以做一个百万富翁。

她的好,细致周全得让人胆寒,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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