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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对女人的新鲜感有多久?

VIKAN薇  · 公众号  · 生活  · 2017-07-28 19:30

正文



民国十二年的冬月初八,是顾轻舟的生日,她今天十六岁整了。


她乘坐火车,从小县城出发去岳城。


岳城是省会,她父亲在岳城做官,任海关总署衙门的次长。


她两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余。


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将顾轻舟带回了乡下老家,一住就是十四年。


这十四年里,她父亲从未过问,现在却要在寒冬腊月接她到岳城,只有一个原因。


司家要她退亲!


岳城督军姓司,权势显赫。


“是这样的,轻舟小姐,当初太太和司督军的夫人是闺中密友,您从小和督军府的二少帅定下娃娃亲。”来接顾轻舟的管事王振华,将此事原委告诉了她。


王管事一点也不怕顾轻舟接受不了,直言不讳。


“.......少帅今年二十了,要成家立业。您在乡下多年,别说老爷,就是您自己,也不好意思嫁到显赫的督军府去吧?”王管事又说。

处处替她考虑。


“可督军夫人重信守诺,当年和太太交换过信物,就是您贴身带着的玉佩。督军夫人希望您亲自送还玉佩,退了这门亲事。”王管事再说。


所谓的钱权交易,说得极其漂亮,办得也要敞亮,掩耳盗铃。


顾轻舟唇角微挑。


她又不傻,督军夫人真的那么守诺,就应该接她回去成亲,而不是接她回去退亲。


当然,顾轻舟并不介意退亲。


她未见过司少帅。


和督军夫人的轻视相比,顾轻舟更不愿意把自己的爱情填入长辈们娃娃亲的坑里。


“既然这门亲事让顾家和我阿爸为难,那我去退了就是了。”顾轻舟顺从道。


就这样,顾轻舟跟着王管事,乘坐火车去岳城。


看着王管事满意的模样,顾轻舟唇角不经意掠过一抹冷笑。


“真是歪打正着!我原本打算过了年进城的,还在想用什么借口,没想到督军夫人给了我一个现成的,真是雪中送炭了。”顾轻舟心道。


去退亲,给了她一个进城的契机,她还真应该感谢司家。  


顾轻舟长大了,不能一直躲在乡下,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都在城里,她要进城拿回来!


她和顾家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退亲是小事,回城里的顾家,才是顾轻舟的目的。


顾轻舟脖子上有条暗红色的绳子,挂着半块青螭玉佩,是当年定娃娃亲时,司夫人找匠人裁割的。


裂口处,已经细细打磨过,圆润清晰,可以贴身佩戴。


“玉器最有灵气了,将其一分为二,注定这桩婚事难以圆满,我先母也无知了些。”顾轻舟轻笑。


她复又将半块玉佩放入怀中。


她的火车包厢,只有她自己,管事王振华在外头睡通铺。


关好门之后,顾轻舟在车厢的摇晃中,慢慢添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倏然,轻微的寒风涌入,顾轻舟猛然睁开眼。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下一瞬,带着寒意和血腥气息的人,迅速进入了她的车厢,关上了门。


“躲一躲!”他声音清冽,带着威严,不容顾轻舟置喙。


没等顾轻舟答应,他迅速跳上了她的床。


“你.......”顾轻舟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男人浑身带着煞气,血腥味经久不散,回荡在车厢里。


“叫!”他命令道,声音嘶哑。


顾轻舟就懂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叫,都会被默认为没做好事。


这样,可以遮掩男人的行迹。


同时男人用一把冰凉的刀,贴在她脖子处:“叫,叫得大声些,否则我割断你的喉咙!”




顾轻舟浑身血液凝固,脸色煞白。


她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可这一瞬,顾轻舟没顾得上他,她的注意力都在架着她脖子的那把刀上。


“我......我不会.......”回神,顾轻舟咬牙。


脖子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惜命。


“.......你多大?”黑暗中,男人也微愣,没想到是少女稚嫩的声音。


“十六。”顾轻舟回答,被他压得肺里窒闷,透不过来气。


“也不小了,别装蒜!”男人说。


这时候,火车停了。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吵醒了沉睡的旅客,车厢里嘈杂起来。


有军队来查车。


“叫!”男人声音急促,“再不叫,我来真的.......”


他双臂壮实有力,声音狠戾。更何况,他的刀架在顾轻舟的脖子上。


遇到了亡命之徒,顾轻舟失去了先机。


她没有把握能制服这人,当机立断,轻轻哼了起来。


她哼得稚嫩。


少女像小猫一样笨拙的哼叫,充满了诱惑力。


顾轻舟车厢的门被粗鲁扯开时,她哼得很有节奏,因为男人的刀,移到了她的后背处。


然后,她就像被门外惊了似的,停了下来。


手电的光束照在他们身上,顾轻舟雪白的肌肤半露,肌肤凝雪白皙,满头青稠般的发,铺陈在枕席间。


她尖叫一声,搂住了她身上的男人。


军官拿着电筒照,见屋子里的情形,太年轻的军官很不好意思,而顾轻舟又紧张盯着他,让他六神无措,尴尬退了出去,心乱跳,都忘记要去看清楚她丈夫的脸。


而后,那个巡查的军官在门口说:“没有发现。”


脚步声就远了。


整列火车都遭到了排查,闹了半个时辰,才重新发车。


顾轻舟身上的男人,也挪开了她脖子上的刀。


“多谢。”黑暗中,他爬起来穿衣。


顾轻舟扣拢自己斜襟衫的纽扣,不发一语。


火车轻轻晃动着,匀速前进。


车厢里静默无声。


男人觉得很奇怪,十六岁的少女,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很镇定的扣好衣衫,不哭不问,颇有点不同寻常。


他点燃了一根火柴。


微弱昏黄的光中,他看清了少女的脸,少女也看清了他的。


“叫什么名字?”他伸手捏住了她的纤柔下颌,巴掌大的一张脸,落在他宽大粗粝的掌心。


她的眼睛,似墨色宝石般褶褶生辉,带着警惕,也或许有点委屈,却独独没有害怕。


“李娟。”顾轻舟编了个谎言。


李娟是抚养她长大的李妈。


没人会傻到把名字告诉一个亡命之徒。


她没有挣扎,眼睛却盯着男人放在脚边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她眼睛微动,在思量那匕首下一瞬是否落在她的颈项。


微淡灯火中,她的眼波清湛,泛出潋滟的光,格外妩媚。


男人冷冽道:“好,李娟,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会给你一笔报酬。”


车厢外传来了哨声。


这是暗号。


男人把带血的外套扔出了车窗外,顾轻舟才发现,他浑身的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很疲倦,却没有受伤。


接应他的人已经到了。


他手里的火柴也灭了。


“你是哪里人,我要去哪里找你?”男人不能久留,又道。


顾轻舟咬唇不答。


男人以为她害羞,又没空再逼问了,上前想拿点信物,就瞧见了脖子上的半块玉佩。


他一把扯下来,揣在怀里,对她道:“这辆火车三天后到岳城,我会派人在火车站接你!我现在还有事,不方便带着你,你自己当心!”


说罢,他揣好顾轻舟的玉佩,火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等男人走后,顾轻舟从被褥里伸出了手。




她掌心多了把枪,最新式的勃朗宁。


看着这把枪,她眼神泛出嗜血的精光,唇角微翘,有得意的笑。


被男人抢走的那个玉佩,她根本不在意,她没想过要那玉佩带来的婚姻,更没想过用这块玉佩保住婚姻。


玉佩不是她的筹码。


而她偷过来的枪,可值钱了!


划算!


“这种新式勃朗宁,有价无市,黑市都买不到,他是军政府的人。”顾轻舟判断。


男人爬到她床上时,反应很快,还带着一把很锋利的匕首,顾轻舟失去了制服他的先机,却同时摸到了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枪。


顾轻舟一直想要一把自己的枪。


她怕男人想起枪丢了,顾轻舟不出声,成功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直到离开,男人都没留意这茬。


她不知男人是谁,对方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浑身带着傲气。


他说在火车站接她,大概是在岳城有点势力的。


顾轻舟不会自投罗网。


顾轻舟说服来接她的小管事,放弃火车,改乘船去岳城。


她不想被那个男人找到,要回这支勃朗宁手枪。


岳城那么大,不走火车站进城,不信他能轻易寻到她;哪怕寻到了,顾轻舟也把枪藏好或者拿去黑市卖个高价了,死不承认。


“火车三两时遇到管制,停车检查,我害怕,不如去改乘船,从码头进城。”顾轻舟轻咬着唇。


她唇瓣饱满樱红,雪白牙齿陷入其中,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叫人不由心中发软。


王管事虽然是个粗人,也懂怜香惜玉:“轻舟小姐别怕,咱们下一站下车,改乘船就是了。”


到了下一站,他们果然乘船。


乘船之后,顾轻舟对王管事也和颜悦色了些。


“我从记事起,就跟着李妈在乡下,家里都有谁,我不知道.......”顾轻舟跟王管事打听消息。


王管事善谈,就把顾家之事,说了一遍。


顾轻舟颔首,和她了解到的差不多。


船比火车慢,他们迟到五天,才到了岳城。


顾轻舟自己拎着棕色藤皮箱,站在顾公馆门口,细细打量这栋法式小楼。


“这是我外祖父的产业。”顾轻舟心想。


顾轻舟的外祖父曾是岳城富商,祖上是开布匹行的。


她的母亲难产之后,她唯一的舅舅吸食鸦片膏,在烟馆里被人捅死。


外祖父白发人连送一双儿女,承受不住就去世了,所有的家业都落入了顾轻舟父亲的掌中。


“轻舟小姐,到家了。”王管事笑,上前敲缠枝大铁门。


“是啊,到家了。”顾轻舟轻叹。


这是她外祖父的产业,应该是她一个人的,当然是她的家。


自己的东西,她要慢慢找回来。


她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笑得很腼腆纯良。


“我长大了,家业该回到我手中了。”顾轻舟心想,唇角有个淡淡笑意。


王管事就在心中叹气:“这轻舟小姐太乖了,像只兔子。家里其他人可是比狐狸还要奸诈,她们肯定会害死她的。”


想到这里,王管事就觉得可惜。


一路相处,他还是挺喜欢顾轻舟的,不想她死得那么可怜。


进了大门,一个穿着细云锦旗袍的高挑女子,站在丹墀上,静看顾轻舟,眼角带笑。


她保养得当,约莫三十五六,腰身曼妙,风姿绰约。


“轻舟?”她轻轻喊了声,声音温婉慈祥。


这就是顾轻舟的继母秦筝筝。


秦筝筝是顾轻舟生母的表姐,却和顾轻舟的父亲顾圭璋暗通款曲,做了顾圭璋的外室。


那时候,顾圭璋和顾轻舟的母亲刚成亲。


秦筝筝比顾轻舟的母亲早三年生子,所以顾轻舟现在有一个姐姐,一个兄长,都是她父亲的血脉。


说来格外讽刺!


扶正之后,秦筝筝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顾圭璋和秦筝筝,带着他们的四个儿女,住在顾轻舟外祖父的洋房里,光明正大将这栋楼改名叫“顾公馆”。


顾轻舟唇角微扬,笑容腼腆又羞涩,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睛里的寒意,不说话。


秦筝筝和王管事都当她害羞。


“这是太太啊,轻舟小姐,叫姆妈。”王管事提醒顾轻舟。


顾轻舟低垂着眉眼,笑得更加腼腆,“姆妈”是绝对不会叫的。


秦筝筝也配么?


“别为难孩子。”秦筝筝和善温柔,接过顾轻舟手里的藤皮箱,“快进来。”


“是。”顾轻舟声若蚊蚋,踏入了高高的门槛。


顾家的大厅装饰得很奢华,成套的意大利家具,一盏意式吊灯,枝盏繁复绚丽。


顾轻舟坐在客厅喝茶,秦筝筝问了她很多话。


很热络。


顾轻舟将一个乡下少女的羞涩、笨拙、寡言和拘谨,表演得不着痕迹。


她伪装成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秦筝筝“侦查”了半天,也得出一个“小白兔”的结论。


这孩子很好拿捏,不如她生母的万一,就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乖巧胆小就行,秦筝筝能暂时容纳她几天。


晚夕,顾圭璋下班回来了。


顾圭璋乘坐一辆黑皮道奇,有专门的司机。他下车时,秦筝筝和顾轻舟在大门口迎接他。


他穿着一件玄色大风氅,里面是咖啡色竖条纹的西装,同色马甲,黑色领带,马甲口袋上坠着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


“你阿爸回来了。”秦筝筝笑着对顾轻舟道。


顾圭璋看到顾轻舟,脚步一顿,脸上浮动几分惊讶。


“哦,是轻舟啊。”顾圭璋打量着顾轻舟,“你都这么大了.......”


顾轻舟穿着月白色碎樱斜襟衫,深绿色长裙,衣裳特别土气,可她生得清秀,两条辫子垂在脸侧,格外雅致,比城里那些剪短头发的女孩子都体面好看。


顾圭璋很满意。


晚饭的时候,顾轻舟见到了家里所有人。





顾家的四个孩子、两个姨太太,顾轻舟都见到了。


她低垂着眉眼,不动声色打量她们。


“你这辫子真可笑,现在谁还留辫子啊?”晚膳之后,顾家的四小姐顾缨,剪着齐耳短发,拉顾轻舟的长辫子。


顾缨见父亲对顾轻舟颇有好感,心生嫉妒。


顾轻舟眼风掠过,含笑不语。


“姑娘家就应该是长辫子!”顾圭璋不悦。


顾四被父亲骂了顿,委屈嘟嘴。她和三小姐顾维是双胞胎,今年都十三岁了,特别喜欢恶作剧。


“等她睡着了,去把她辫子给剪了!”顾四气不过,出主意道。


父亲不是喜欢顾轻舟的辫子吗?那就剪了,看她如何得父亲欢心!


“好啊好啊。”顾三兴奋应和。


这对双胞胎姊妹,商量着趁夜入顾轻舟的卧房。


顾轻舟的卧房,安排在三楼。


孩子们都在三楼。


顾轻舟房间隔壁,连接着她异母兄长顾绍的房子,两人共用一个阳台。


“没办法了,三楼只剩下这间房。”佣人解释道,“轻舟小姐您先凑合。”


顾轻舟试了试阳台的门,可以锁上,就放心住下了。


她的房间,全是老家具,花梨木的柜子、桌子,以及一张雕花木床。


淡紫色锦缎被子,倒也舒服。


三楼只有一个洗澡间。


顾轻舟去洗澡的时候,先被她异母姐姐占了,后来又是异母兄长,拖到了晚上九点半,才轮到她。


洗澡之后,她坐在床上擦头发,直到十一点才睡。


刚躺下,顾轻舟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在黑暗中蛰伏着,绷紧了后背,像只戒备的豹。


“快点快点。”


顾轻舟听到了老三顾维的声音。


老三和老四要剪掉顾轻舟的头发。


“我不想剪她的头发,我想划破她的脸,她长了张妖精一样的脸,将来不知道祸害谁!”老四倏然恶狠狠道。


老三隐约也有点兴奋:“阿爸会不会骂?”


“阿爸疼我们,还是疼她?”老四反问。


自然是疼她们了。


两个小姑娘,其实更嫉妒顾轻舟无辜纯净的面容。


嫉妒让她们变得恶毒。


她们声音很轻,顾轻舟听得一清二楚,她唇角微动,有了个讥讽的淡笑。


想划破她的脸?


那这两只货要再去练个十年八年才行。


剪刀靠近,冰凉的铁几乎凑在顾轻舟脸颊时,顾轻舟倏然坐起来,一把抓过了老四拿着剪刀的手。


顾轻舟动作极快,反手就把老四手里的剪刀,就着老四的手,狠狠扎进了旁边老三的胳膊里。


“啊!”


老三顾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子。


睡梦中的所有人都惊醒了。




顾轻舟为何要下此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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