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上居住的人类保罗一家终于能重返地球,但小保罗却不能和心爱的机器人雷克斯一起回去。而保罗的父亲决定趁雷克斯断电的时候,筹划一件秘密的事情......
我醒来发现辛普森先生和一个陌生人在保罗的房间里,保罗却不在。
在我的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候,我听到辛普森先生在说:“……格林伍德电子器械最好的型号之一——Q-5-7。因为这个型号特别受欢迎,所以他们直到今天还在生产这种机器人。它不会自我修复,但是它的智能级别跟电脑机器人几乎差不了多少。它能读能写,还能做简单的数学运算,所以简单的机械维修或者会计记账工作都可以完成。”
那个陌生人是个农场主。你从他粗糙的双手和破旧的皮衣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的眼睛总是眯着,一看就是长年在木星耀眼的光芒下做户外工作所致。
“它安装的是什么语言?”他问。他的声音厚重沙哑。看得出他虽然不是那种粗暴冷酷的人,但却精明得很。
“它只会英语。”辛普森先生说,“不过你随时可以安装其他语言。我当时买它来给我的儿子做伴儿,他对这个机器人从头到尾都满意至极。机器人的性格也非常温和”
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们想要把我卖掉,所以辛普森先生在一一列举我身上的优点。他提到的性格这一点的确十分重要。虽然所有机器人都是按照标准规格制造的,按说每个相同型号的机器人本该一模一样,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在设定的能力和局限范围内,每个机器人都会有一个性格偏向,使他们有与众不同的特点。很少有机器人了解这些跟他们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而我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保罗曾经和我聊起过。我知道有些机器人能拥有某些十分接近于人类的情感。机器人的构造十分复杂。如果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内置的安全系统就应该能使他们迅速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可是,有时这些安全系统会失效,于是就会有机器人“带病”运作。偶尔还会有机器人“发疯”,变得很危险,这时人们就得设法将它除掉。所以一个好的性格对机器人来说至关重要。
“我了解到因为回地球的运费太贵,所以你才想把它卖掉。”那陌生人说道。
“没错。公司规定机器人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他们不在公费迁移名单上。回到地球以后,如果我儿子还想要一个机器人作伴的话,我们会再给他买一个,那样要划算一些。”
“他在地球上不会缺伙伴的。”那陌生人说,从他的语调中能听到一丝嫉妒。
“我也希望是这样。”辛普森先生说。
“你想开个什么价?”
“大概五千吧,怎么样?”
“太贵了。”
“它是个很棒的机器人。这价钱你连一个简单劳务机器人都买不了。”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我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不过我没说话,也没有动。这时辛普森先生对我说:“雷克斯,这是你的新主人,汉宁斯先生。他是咱们这个聚居地里最大的农场主之一。”
我向他打招呼说:“你好,汉宁斯先生。”
“你好,雷克斯,”他说,“我听说你的智力级别很高。”
“保罗教了我很多事情。”
“是吗?你在我那儿用不着这些——至少目前用不上。我把你买回去是为了做些农场的粗活。”
“雷克斯可以做你的督工。”辛普森先生说。
“我已经有一个监工了。还有两个人工帮手。加上它我就有七个机器人了,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还会再买一个。”
我开始觉得汉宁斯先生恐怕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好了。不过,他又说道:“那孩子——他知道你要把他的机器人卖掉吗?”
“他知道。”辛普森先生说,“我们已经说好了。”
汉宁斯先生建议说:“也许我们应该给他个机会跟雷克斯告别。”
辛普森先生微微地笑了,“如果你有时间,那就太好了。不如你在我们这儿吃完午饭再走吧。”
“好啊,我可以吃点东西再走。”
辛普森先生转头对我说:“雷克斯,保罗正在外面摆弄低空飞行器呢。你出去跟他告个别吧。”
我照吩咐做了。保罗正坐在低空飞行器里。他看着我朝他走过来,一言不发。
“你父亲让我来跟你道个别。”
“我猜你一定觉得这都是我的错——觉得是我要把你卖了。”
“没有。我知道这是你父亲的主意,这主意很明智。要把我带回地球的话太贵了。”
“这太过分了!”他突然爆发了,“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这不公平!”
“你长大了,保罗,过不了多久就不再需要机器人陪伴了。”
“哎,你不要老那么故作高尚好不好?”
“高尚是什么意思?这词我没学过。”
“又来了,”保罗咕哝着,“高尚就是——算了算了。你都要在农场里摸爬滚打了,学新词还有什么用!”
“汉宁斯先生人还是不错的。是他建议让我们道别的。”
“你觉得我根本没打算跟你说再见,对不对?”
“我觉得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保罗,你因为不得不把我扔在这里而很伤心。”
“就算是吧。可是你看我也没做任何努力去把你留下,不是吗?”
“我知道你但凡有办法,就一定会尽力的。”
他忽然直起身来,“坐进来。”
“为什么?”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说:“自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这是你头一次质疑我的命令。”
“的确是这样。”我说,“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机器人了。你在考虑汉宁斯先生会不会同意你坐到我的低空飞行器里来。”
“你觉得是因为这个?”
“对。但不管怎样,你坐进来就好了。我们到洞里去一趟。”
我坐了进去。保罗驾驶着低空飞行器在盖尼梅德平坦的地面上迅疾地飞行。而我则在想,他的父亲对这事会怎么说?保罗带我离开,他会不会生气?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离开很久。我心里盼着和保罗一起回到我们的秘密山洞,可到了那里以后,我们却莫名奇妙地都觉得挺没劲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彼此也无话可说。在洞里只呆了几分钟,就听到保罗说:“我们回家吧。我不再喜欢这地方了。”
于是我们又上了飞行器,飞回拱顶,这时正好辛普森先生和我的新主人一起走出门来。
我和汉宁斯先生一起坐进他的低空飞行器里。和简还有辛普森太太简短地告别之后,我们就离开了。
在飞行器上我扭头回望,看到他们都还在向我挥手告别,只是不见保罗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