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9月3日,土耳其宣布希望成为金砖国家组织成员国,此消息一出,立刻引来各国新闻媒体的竞相报道。因为作为由欧洲和北美国家组成的政治和军事联盟北约(NATO)成员国的土耳其加入由中俄等国创立的金砖国家集团,这样的事件实属吸引眼球。且在西方主导的媒体叙事里,西方和中俄是战略竞争对手,而如今的土耳其却要横插一脚,成为中间“桥梁”。土耳其做出这一举动的背后有何考量?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土耳其和“金砖”的接触已绝非首次。土耳其早在 2018 年便出席了在南非举行的金砖国家峰会。且据相关报道,今年6月,土耳其外交部长哈坎·菲丹 (Hakan Fidan) 对中国进行访问期间,被问及是否会考虑加入金砖国家集团时,菲丹回应道:“我们当然想加入,为什么不呢?”但戏剧性的是,土耳其财政部长穆罕默德·西姆塞克(Mehmet Simsek)后来表示,土耳其不想与“核心”西方伙伴脱钩。无独有偶,土国防部长也称“安卡拉仍然致力于履行其作为北约盟友的责任。”这种矛盾的官方表态对于希望打造高度自主性的“土耳其世纪”和增强对外博弈筹码的安卡拉而言,不仅仅是一种“对冲平衡”的外交选择。也是一种必要。
“欧盟律法可以接受身披白色长袍的阿拉伯人,但是欧洲人内心无法接受信奉伊斯兰教、满嘴阿拉伯语的土耳其女人”(洪霞《欧洲的灵魂欧洲认同与民族国家的重新整合》)——在经历长期尴尬处境和入欧进程前景黯淡的土耳其来说,尽管它仍然希望有朝一日加入欧盟,但也须与所处的多极世界建立多维度的联系。
申请加入金砖国家组织,对土耳其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层面:
在经济形势不佳和周边地缘环境震荡的背景下,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希望加入金砖国家组织,进一步突显了带有民粹型民族主义色彩的国内政治塑造的外交底蕴。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追求土耳其世纪和过往的“奥斯曼荣光”,“新奥斯曼主义”的升腾需要的是更加独立的外交政策,打造欧亚大陆权力中心并增强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而这种平衡的土耳其外交与其说是一种选择,不如说是一种必要。其二,对于执政二十多年之久的正发党来说,凸显作为执政党的“成绩单”, 有利于进一步巩固埃尔多安在党内和国内的个人威望。其三,外交战略自主权往往被公众视为国家实力的象征,吸引土耳其公众的注意,成为民众引以为豪的话题和焦点。
早在2015年土耳其便发起了“中间走廊”倡议,中土也签订了相关合作备忘录。作为第一批支持“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土提出的倡议的宗旨与“一带一路”倡议不谋而合。但在2023年9月的二十国集团(G20)新德里峰会期间,美国、印度、沙特、阿联酋及欧盟领导人签署了共同开发IMEC的谅解备忘录,提出打造“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根据规划,该走廊从印度经阿联酋、沙特,衔接以色列和希腊,最后串联欧洲的多个商业中心。绕过了作为衔接欧亚大陆的重要门户——土耳其,这自然引发了土政府的极力不满。土耳其国际运输商协会主席阿尔珀·厄泽尔呼吁加强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深度对接,更大程度激发双边的货运和贸易活力。土加入“金砖”的申请也是目睹了金砖国家集团强劲的经济发展与合作动力,颇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意。
一方面,土耳其不断寻求通过使其多边机制多样化,通过多种平台“借力”。而随着中东地区秩序加速碎片化及现实主义色彩日趋浓厚,土耳其申请加入金砖国家组织既在适应地区秩序嬗变的同时,又是在地区格局演进和自身中等强国道路上推助的重要变量。近两年,伴随着众多中东国家加入“金砖”,如沙特阿拉伯、埃及、埃塞俄比亚、伊朗和阿联酋,土耳其未来也希望借助包括“金砖国家”在内的更多平台展开对中东多国的多边外交,从双边关系扩大至多边关系,强化对外关系韧性。另一方面,尽管西方众多媒体话语中对土耳其在美西方和北约之外做出战略选择的批评声音不绝于耳,但终究北约和西方集团无法彻底抛弃安卡拉,这为土耳其在与美国或欧盟在能源和难民等攸关议题谈判时提供了备用谈判筹码,也给了土耳其更大的对外战略选择自主权底气。因此,申请加入金砖国家组织对于土耳其而言,不失为一种战略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