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谢寅宗 邱萧芜 发自重庆万州
案发时的起火现场。视频来源 平湖万州微信公众号(00:14)
邹香至今仍然不相信儿子秦强是涉嫌纵火烧死爷爷、奶奶的嫌疑人。
4月12日凌晨2点10分左右，重庆万州区青羊宫路107号三单元202号宿舍突发火灾，80岁的户主秦伦及其妻子赵素被困家中死亡。
19岁的秦强（化名）涉嫌纵火致爷爷、奶奶死亡。本文图片均来自 澎湃新闻记者 谢寅宗 图
重庆市公安局万州区分局通报称，两名死者系吸入大量有毒有害气体死亡，经调查，火灾系人为纵火引发，死者19岁的孙子秦强有重大作案嫌疑。
4月12日8时，警方经布控将秦强抓获。经审讯，秦强供认因向爷爷奶奶要钱不成发生争吵，将家中储物室点燃后逃离现场。目前，秦强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秦强涉嫌纵火致爷爷奶奶死亡案经媒体报道后引发社会关注，19岁的他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成长过程？为何要纵火逃离？14日，当地多位不愿具名的小区居民告诉澎湃新闻，他们对秦强并不了解，秦伦退休后很少与小区居民走动，有人说秦强是因为吸毒才找老人要钱的。
针对对于小区居民的说法，邹香回应称，丈夫十年前去世，儿子秦强是家里小辈中唯一的男孩，爷爷奶奶一直把他当宝。儿子去年中专毕业后经常在外面和同学玩，她曾发现过儿子带有英文名字的深色药丸，但是否为毒品，她不清楚。此次事发后，邹香也将这一情况告诉了警方。
重庆市公安局万州区分局政治处相关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案件由该局刑警支队办理，目前并未抓捕其他嫌疑人，至于秦强要钱的动机，目前仍在调查中。
火灾
青羊宫小区门卫黄勇（化名）告诉澎湃新闻，12日凌晨2点10分左右，他发现火情时，火焰已包围了整个202号宿舍。黄勇边报警边疏散小区内的居民。
失火的202宿舍已被警方贴上封条。
当他跑到起火的202宿舍门口准备救援时，发现房门无法打开。黄勇与屋内居住的人很熟，男主人叫秦伦，今年80岁，是万县水利水电学校（现：重庆三峡水利水电学校）的退休教师，腿脚不方便；女主人叫赵素，今年75岁，原是一名裁缝。和两位老人住在一块的，还有他们的孙子秦强。
“当时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法救援，屋内已经没有呼救声。”黄勇说，网上“赵素已跑出来，然后回去救腿脚不便的秦伦”说法是假的，“门都没打开，怎么跑出来？”
黄勇和小区居民表示，如果不是因为消防通道常年被堵塞，能早点把火灭了，或许被困屋内的人还有救。
澎湃新闻现场发现，通往107号宿舍楼的过道上停满了车，有的还是“僵尸车”，路口设置了水泥桩，消防车无法靠近失火的楼房。
由于房门无法打开，火势越来越大，小区居民只能眼睁睁看着熊熊大火吞噬202宿舍。“幸运的是三楼没住人，阳台也未堆放东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小区居民杨婆婆说，由于火势大，居民楼很快断电，有居民们捂着湿毛巾跑向顶楼，翻到另一个单元下楼逃生，有人摸黑下楼逃命。幸运的是，逃生人员未出现伤亡情况。
邹香得知家里着火的消息，源于小区里异常吵闹声，她居住的小区离水电校职工宿舍仅有100余米路程。听到声音，她赶过去才发现着火的竟是自己家。
她大声呼喊儿子和公公婆婆的名字，一直没有回应。情急中，她借用邻居的手机拨通了儿子秦强的电话。
“你是哪个？”
“我是妈妈。”
“我死了，你莫给我打电话。”秦强的回答让邹香感到莫名其妙，但她得知儿子没事后，心里稍微安心一点。“家里失火，爷爷奶奶出事了。”她告诉儿子。
邹香回忆，秦强当时在电话里说：“出事了？”
通往火灾现场的消防通道仍被堵塞。
邹香预感两位老人可能出事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通知公公婆婆的女儿秦萍。她匆忙挂断儿子秦强电话。
邹香说，公公婆婆随后被赶来的消防救出，但经医生抢救无效死亡。
嫌犯
4月12日晚，万州区公安分局就青羊宫火灾案发布通报称，两名死者系因吸入大量有毒有害气体死亡，经调查，火灾系人为纵火引发，死者19岁孙子秦强有重大作案嫌疑。经布控，警方将秦强抓获。
经审讯，秦强对因向爷爷奶奶要钱不成发生争吵、将家中储物室点燃后逃离现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目前，秦强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19岁的秦强经历了一个怎样的人生？他为何要纵火？对于秦强，小区居民均表示只是见过，不熟悉。几位居民告诉澎湃新闻，秦强的父亲多年去世，他去年从学校毕业后参加工作，但爱在外面玩，可能因为吸毒向爷爷奶奶要钱。
母亲邹香向澎湃新闻称，秦强的父亲十年前去世，当时秦强只有9岁。她说，去年夏天，秦强从三峡水利水电学校中专毕业，目前并未参加工作。
邹香说，儿子中专毕业后，的确经常在外面和同学玩，但其性格单纯，他和同学只是正常玩耍并不是混社会。
对秦强的管教，邹香一直以说教为主。她说，儿子特别听话，也挺懂事。
“我们母子对老人都挺好的。”邹香说，丈夫去世十年，她并没有改嫁，儿子因为要照顾爷爷奶奶就和他们住在一起，她自己每天也要到老人家里打扫卫生。
邹香说，丈夫去世后，秦强成为家里小辈中的唯一男孩，两位老人特别喜欢这个孙子，把他当宝。虽然，有的时候老人的教育方式不对，爱批评秦强，但她从来没见过秦强和爷爷奶奶顶嘴、吵架。
邹香的说法也得到秦强的姑姑秦萍证实。秦萍说，侄子和父母的关系的确挺好，但她拒绝讲述父母和侄子的其他情况。
另据邹香讲述，秦强最近一段时间内，也没有和爷爷奶奶吵过架，公公婆婆也未向她反映和孙子闹矛盾的情况。
要钱动机
邹香则认为秦强没有吸毒。不管邻居怎么说，她说，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但她告诉澎湃新闻，她曾从秦强那里搜出了一些英文名字、黑色外包装、每一板只有一颗的深色药丸，她没收后问秦强“是什么”，秦强没有回答，只是把这些药丸要了回去。这些药丸是否是毒品，她不清楚。邹香说：“火灾发生后，我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警察。”
澎湃新闻试图联系秦强身边的朋友、同学和老师，但由于毕业好长一段时间了，联系未果。
4月14日，工人们正在对失火楼房的线路进行整修。
万州区公安分局政治处工作人员表示，秦强是否吸毒，警方还在调查中，但目前抓获的嫌疑人只有秦强一人。
针对警方通报里提到的秦强要钱一事，邹香说，秦强花钱比较节俭，自己和公公婆婆也经常给他钱，一般几十元，多的时候一两百元。
案发前两天，她给了秦强30元钱，后来又给了30元，秦强还说前一次给的30元钱没用。
“他如果找爷爷奶奶要钱，只要数额不大，爷爷奶奶都会给他的。”邹香说，公公每月退休工资有3800元，婆婆以前也做过生意，两位老人平时生活很节俭。
回顾火灾发生后的情形，让邹香想不明白的是儿子在火灾当天凌晨与她的对话，她感觉电话那头的秦强是如此陌生，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说“我死了，莫给我打电话”。
家人提供的照片显示，秦强长得帅气，青春阳光。邹香说，家里已准备让他今年考大学，但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目前，赵素和秦伦两位老人的遗体已被送到万州区殡仪馆。邹香说，办理丧事的时间还未确定，应该是等待警方调查清楚后。
（应受访者要求，嫌犯及其家属均为化名）
本期编辑：邢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