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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我是隐形的
为了看女神的新作,我特意化了妆,跟去神庙朝拜一样去了电影院。
电影散场,我缩在突如其来的明亮灯光里用纸巾遮住眼睛,一半是因为眼妆已经被眼泪冲得乱七八糟的纠结在脸上,另一半,是因为操作泪腺的中枢神经突然当机,我从不愿在人前哭泣,可我没办法停下来。
胡乱收拾一下走出影院,蹲在马路牙子上缓口气儿,看着眼泪叮呤桄榔的砸在地上,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放任它去,一屁股坐下等着眼泪自己停下来。
我不记得我有多久没这么哭过了。
我连我为什么哭都琢磨不明白,就像是被用力太过拧坏了的水龙头,眼睁睁看着水流泛滥无法收拾。
故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迁坟。可是牵扯出的,却是三代人的人生。
姥姥岳曾氏,坟墓的主人,坟墓里装着的是她的丈夫,也是别人的丈夫。
她知道丈夫有了另外的家室,她知道他和别人有了孩子,可是他故去后还不是葬回了她的身边。
她为他奉养父母,他葬在她的身边,她是他明媒正娶。
她理直气壮的认为,就算还有别人,但她,终归是他唯一的妻。
所以她趴在坟上谁都不让动,所以她蹒跚着在坟墓周围牵起篱笆,谁都不让靠近。哪怕那篱笆脆弱到人一压就断,哪怕她已经苍老到追赶不上那些来拍摄的摄像机。
可她一定要守着他。
可她不知道哇,知道也不知道。
他写给别人的信上说:
“每天盼着你回来的日子,还有八十七天。淑慧,我想你,快些回来吧。”
他给她的信,每次都是“寄上五元,做本月家用”,唯一一次多说一句,是多寄了五块钱,让她做件袄。
就凭这寥寥几句,她就固执的以为,这是爱情。
哪怕她连他一张遗像都没有只能刺绣他的名字挂在墙上凭吊,她也能如此相信。
直到,她去到他城里的家,见到他的照片,还有他和那个人的一生。
“这是他?
不像啊……
额头没那么宽,下巴也没那么圆……”
她终于认命,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终于肯承认,也终于肯放开。
她怎么和那个人比呢?他们拥有一整面墙的照片,而她,只有一副刺绣。
唯一所得一张合影,是外孙的男朋友为她合成,还因为被雨淋过之后被她擦坏,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她终于答应迁坟。
灰黑色的骨植从黄土中被取出,她千珍万重地吹吹上面的尘土,像是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我不要你了。”
陌上花开,不忍不开。
聚散离合,没该不该。
只要还我,一颗尘埃。
妈妈岳慧英,“二房”生的女儿,即将退休的中学女教师,强硬地执着于迁坟,身心俱疲。
这是全篇我最爱的一个故事,尽管她大概是三个女人里最不讨喜的性格。
她强硬,霸道,说一别人就不能有二,丈夫和女儿被她支使着团团转,女儿受不了她的脾气搬走,还不解爸爸为什么总是让着她。
她丈夫说:“你妈,那是害怕。”
我从那个老头说出这句话开始哭到崩掉,眼泪顺着脖子流下去,冷得我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