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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痛十余年，我终于同它和解了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4-09-02 12: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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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云音

“二十多岁的人，六十多岁的腰”。多年前第一次因为腰肌劳损不能动的时候，得了这么个评价。人家明星腰痛常常是因为腰伤——拍戏受伤啦，练舞扭伤啦；而我腰痛，则是因为一个非常朴素又寻常的原因：久坐。

这就好像同样是近视，若是读书而造成的，往往都能得到理解和宽慰，甚至“戴眼镜”本身都会被视作是好学生刻苦努力的一个象征；反而若是因看太多手机电脑而导致的，迎来的通常都是责备和讥讽。所以，明星的腰痛总是和“敬业”两个字紧密捆绑，而我的腰痛，恐怕只能得到一字评价：该。

可无论病因如何，落在个人身上的疼痛却是做不得假的。

第一次腰肌劳损发作的时候，我还在埋头工作。我在办公室是出了名的“坐得住”，而这个当时被人频频称赞的特点，如今看来却未必是好事。那天大概又是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虽然也已经觉得腰酸背痛了，但并没有在意，依旧认为只要过一会儿站起来拉抻一下就能舒解。直到下班起身时，突然感到腰间一阵剧痛袭来，恍惚间站都没站稳，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我这才意识到，这次的腰痛恐怕不同以往。

偏偏那天下班后约了许久未见的来出差的同学小聚，不好临时放人家鸽子，于是强忍着腰痛赴约。平时腰疼，只要动一动都能舒服一些，可那天却不同，站起和坐下这两个最简单的动作竟然成了摆在眼前难以克服的巨大阻碍。我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扶着腰慢慢坐下，和同学只说“腰有点疼，没大碍”，可腰痛的感觉仿佛一簇一簇向着大脑辐射而来。痛到严重时，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表情，都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甚至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参与这般日常的闲聊了。我不是如坐针毡，而是“如靠针毡”。甚至痛到明明想去卫生间都还忍着，因为起身再回来坐下这个过程，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能要了半条命。

待到晚上回家，简单洗漱后立刻躺下，已是腰痛到动弹不得，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感觉一会儿像是有人拿着钝钝的锯子在无规律地锯着我当时硬如铁石的老腰，一会儿又像是换了锤子在那一下下地敲着钉子，一会儿又是组合拳。恍恍惚惚间，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我四姨买了鱼不敢杀，于是年幼的我非常勇猛地拿了个勺子在那“当当当”地敲鱼头。只不过这一刻，我是那条砧板上挣扎不了的鱼。

《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药都装在客厅电视柜低处的抽屉里，我却连蹲下拿药的动作都做不了了，硬是捱到先生加班回来。他被我这个阵仗吓了一跳，连忙帮我拿了布洛芬让我吃下去。昏昏沉沉中，我还在计算着如果第二天请假的话，有哪些工作需要紧急交接、哪些可以等。平时只要不发高烧都不会请假的我，破天荒地因为腰痛请了整整一天假。

我由此无端生出一丝愧疚来。毕竟，在普遍的认知里，“腰酸背痛”不是病，只是久坐或体力活做多了造成的身体疲劳而已，活动活动、休息休息就该好了。若是因为腰疼请假，总免不了有小题大做之嫌，更是不符合打工人“能吃苦”的人设。

可当时真是痛到灵魂出窍。第二天勉强能起来后，我去家附近最近的按摩馆做推拿，推拿的技师惊讶地说：“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严重的腰肌劳损了！”我心中苦笑，还自嘲道：真不能不管了，否则我的腰一定比我更早到古稀之年。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腰痛。早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曾因腰痛去过医院。排队两小时，问诊五分钟，再排队两小时，拍片五分钟。一通操作下来，医生给出结论：腰椎曲度变直。问：可有疗法？答：多躺下休息……

《推拿》剧照

虽然我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我平素很听医生的话，自然要谨遵医嘱，更何况“多躺下休息”这个治疗方案简直万分契合我的宅女气质，每每不想出门活动还都可以以此为借口，简直妙极。

但是，等到毕业后进入职场，就再不可能容许我累了就躺下休息了。曾经奉行的“金科玉律”在后来像是一句玩笑话。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上学时年纪轻，恢复得快，让我一度以为腰痛已经淡出了我的生活。工作以后，除了习惯性地给自己买个腰枕外，也没再为调理腰痛作出什么努力。该坐坐，该动又不动，该休息也休息不够，直到那日痛如刀刮、痛至恍惚，才惊觉自己腰肌劳损已严重至此。

这次给我的教训太深，再也不敢不当回事了。我开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改变，比如用手机给自己设定站立提醒，至少每一个小时都要起来活动五分钟，每周去做中医推拿，家中常备医生开的膏药，等等。原本我是非常懒于运动的，可也由此把多年不做的瑜伽捡了起来，强令自己有空时去锻炼，每次练习完腰椎理疗类的瑜伽后，都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从二十几岁开始就严重腰肌劳损，自是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年内就彻底调养回来。自那以后，腰痛成了我日常生活不可忽视的一部分。虽然在我的有心调理之下，再也没有过当初那般疼痛，可它仍是比生理期还要频繁且稳定地造访我，并且在我升级成妈妈后，腰痛也进行了升级迭代，让“腰酸背痛”四个字扎扎实实地落地生根，一个字都不多余。

腰背痛本就让我苦不堪言，在刚生娃后鸡飞狗跳的忙碌生活中，小宝宝需求的优先级又排在了一切之前，以至于每每等到我能有空去做做瑜伽、拉抻筋骨的时候，已是晚上临睡前。自己早已疲惫不堪，只想躺平，哪还有心情去活动？所以，那时纵然再不舒服，也往往是敷个膏药躺倒了事，还自我安慰道：毕竟躺着也能缓解点嘛！

我一直觉得腰痛让我深受其扰，它不仅压榨着本就不多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还抢劫着我的钱包。每每疼起来，我心中的无名火就会立时窜出来，心想，怎么这么耽误事？怎么没完没了？！

《平凡岁月》剧照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长期长痘而去看皮肤科医生，医生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

医生说，我们要学会和身体做朋友，把一切问题都当作身体给我们的反馈。比如长痘这事，如果我们总是把它看作困扰，那肯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影响内分泌，如果内分泌失调，又会影响皮脂腺分泌，那就更爱长痘了，这样不就陷入恶性循环了？所以这种态度是不可取的。但如果你冒痘痘的时候，你想着，这是细胞在提醒你，你的生活出现了问题，你该去调整了，提醒你要饮食清淡点，少生点气，多去大自然里走走。这样你的生活方式更健康了，心情更好了，长痘也少，这样就进入良性循环了。

那一刻，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把医生对痘痘的说法迁移到腰背痛上，可不就是一模一样么？腰痛固然给我带来了困扰，可它也的确提醒了我，让我去调整生活方式。正是因为听了身体发出的警示，我才会有意识地避免久坐，从而也避开了久坐容易造成的更多问题，比如心血管疾病；我这个运动困难户，不知不觉间居然也养成了每周做三到五次瑜伽的习惯，不仅缓解了疼痛，还让我在没有刻意运动节食的情况下身材恢复到了产前；我更注意少熬夜多休息，从而也拥有了质量更高的睡眠和更稳定的情绪。

《三十而已》剧照

曾经听过的一门营养学课程中提到，现代医学的十大致死疾病都是累积的生活方式导致的疾病。但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能重视身体传递给我们的信号，不把身体问题仅仅当作必须解决的麻烦，我们就可以在问题还不严重时，主动将生活方式调整到一个更为健康的状态。

塞利格曼在《真实的幸福》一书中写到：“客观意义上的身体健康与幸福的相关刚达到显著性（即有相关但很小），相关更大的是我们主观上对自己健康状态的认知。”我想，对待身体出现的健康问题也正是如此吧。如果我们在主观认知上将这些问题视为细胞给我们的提示，也就能以更积极的态度去作出改变，或许反倒更容易从病痛中康复，建立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并收获由此带来的种种裨益。

虽然现在我仍会时不时腰痛，但我已经与它握手言和了。将身体细胞视作最认真、最灵敏的健康观察员，那么腰痛就是细胞在给我的健康问题提醒。对于善意的提醒，又怎么好再用烦躁和抱怨去对待呢？

伏案写完这一篇，腰背又在隐隐作痛了，嗯，好的，我这就起身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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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布雷克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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