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欧洲艺术电影出现井喷,西欧国家中以法国和意大利为主,在东欧则以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居首。为匈牙利电影赢得国际荣誉的的米克洛什·杨索、翁德拉什· 科瓦奇、伊斯特万·萨博等年轻导演也被称为匈牙利的“新浪潮”,他们特别热心于在银幕上重现本国历史,并探讨民族自我认同的问题,其中犹以杨索为最。
《我的回家之路》(1964)
杨索1964年拍成《我的回家之路》,讲二战的最后几天一个匈牙利少年士兵在荒原游荡的经历,他被苏军反复俘虏多次,后来同一个苏军士兵建立了友谊,他的梦想是回到家乡。
这部影片基本上预示了杨索后来的所有主题与风格,人与自然的关系,权力的更迭无常,惟一不同的是这部影片有一个真正的主角。接下来是《无望的人们》,对于杨索来说,它就像塔可夫斯基从《伊万的童年》飞跃到《安德烈·卢布廖夫》一样,标志着一种全新的电影风格的诞生。
在这部电影里,杨索带我们回到1848年匈牙利科苏特革命被奥地利与俄罗斯联手镇压20年之后,荒芜的平原上仍然流窜着大量的农民起义者,他们有的继续反抗,有的被当局杀死,还有的沦为盗贼。因为政府的追捕骚扰,幸存者成为「一群没有希望的人」,却也被老百姓视为民族的英雄。政府将抓来的犯人关押在隔离营中,用各种手段展开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威逼利诱他们招供出游击队长的身份。
杨索大胆地打破了英雄主义的光环,质疑农民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共产主义历史话语中天生正义的地位,指出「烈士」也有怯懦偷生的一面。他承认,钟情历史题材是因为无法直接批评现实政治,有心的观众自然可以从这个19世纪的故事中读出作者对匈牙利当前现实的态度。
杨索对权力的展示是卡夫卡式的,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永远不露面,命令不期而至,所有人只能被动接受。所以这部影片里不交代前因后果,不交代人物心理,重要的决定已经在故事空间外作出,银幕上呈现的只是结果。杨索只向观众展示人物和环境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
在这点上,他深受安东尼奥尼的影响,一样是让人在环境中不停地走来走去,但他比安氏走得更加极端,杨索镜头中的人与周遭的关系经常是剥离的,甚至他们连自我意志也被剥夺了,失去了个人生活和目标,剩下的惟有与权力结构的关系。
他们的行为非由内在心理所驱动,而是遵从权力地位的逻辑。强大的权力场像黑洞吞噬光一样将他们消化得干干净净。所以杨索的电影里没有什么真正有意义的对白,因为没有明确的叙事目标,没有需要,无关紧要。
《无望的人们》(1966)
《无望的人们》,就像它的片名所指示的,也是一部缺少明确主人公的影片。在《我的回家之路》之后,杨索电影里很少出现固定的主角和稳定的故事主线。观众不太看得清画面上被压迫的人是谁,更不太看得清施加暴力的人又是谁,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不以面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