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事君说
我们近一期十万的帖子,是关于一种低调奢华的生活方式。
说实话在写这个文章时我并没想到能有这么高的阅读量,想来想去,大概是刚好符合了大家追求美的本性,以及对传统优雅生活方式的向往。
这样的一间屋诞生在上海,而上海,则是最衬这种新旧结合的生活方式的城市。
就像前段时间百雀羚一镜到底的微信广告一样,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老上海的标签,不外乎百乐门的霓虹灯,十里洋场上的交谊舞,雪花膏、月份牌、老唱片……一个纸醉金迷的不夜城。
上海滩老照片
然而这只是最最大众眼中的上海。这个商业发达的社会,物质享乐主义的天堂,却是多元文化的温热土壤。让西方的多情浪漫,传统的厚重隽永,都存在于这里,各种印书馆和出版社也相继出现,好像没有一种文化不适宜在这里生根发芽,女人们穿着旗袍去茶楼里听评弹,或是着洋装乘小马车去赶一场舞会,而优雅,则是这块土地上与生俱来的气质。
海派的书画,不可避免地,受到这个城市的影响。他们从传统中来,却更加生动,用水墨的方式,却更加甜美,虽跻身商业,但仍然保持着闲雅淡定。案头清供,游山玩水,或是躲在书斋里韬光养晦,或是与好友饮酒挥毫。他们的生活就是他们的艺术,他们的作品就是他们的生活。
他们已经走了,作品却留了下来,今天我们就来看看,他们笔下的那些老上海的艺术生活方式。
在老上海发达的商业社会中,海派是一个面向市场的画派,人们喜欢什么,画家就常画什么。今天我们发现海派的作品中,比较多的一种题材,便是清供图。
从佛前供花发展而来的清供习俗,早从宋元时期就有了。最开始只是佛前供奉的清雅之物,鲜花,香火什么的,后来慢慢地发展成,一切可以案头清玩的器物,包括古器物啊,盆景啊,书画啊等等。后来演化成一种叫“有名之供”,比如岁朝清供,大年初一供的,比如寿诞清供,过生日时摆的;另一种是无名之供,就是我想起来就供一供。比如《红楼梦》里贾宝玉得了新鲜的红梅,或者好看的果子,就会摆起来供一供。可见古人们一方面爱美,一方面也有点万物有灵论。
老上海被称为东方巴黎,它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巴黎”所代表的商业社会,仍然很大部分延续了东方传统审美。市民们对清供这件事,还是非常热衷,而沪上画家,则将清供题材画得多姿多彩,有符合文人品味的清雅小品,也有带着好彩头的甜美画面。
Lot 0274 芝柏延寿图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148×40cm
创作年代:1922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出版:
1.《历代画家评传·清》P2,中华书局香港分局,1979年
2.《吴昌硕彩墨精选》P89,艺术图画公司,1995年
3.《南国翰墨缘》P41,大将出版社,2007年
4.《观海楼藏海上书画集》P54,上海书画出版社,2010年
款识:芝柏延寿,梅菊吐芬,兰香四时,堂室氤氲。昨于沪北旧家偶(读)见张孟皋小帧,兹背拟其意,形略似而神逋矣。衰年握管,窳弱可愧,奈何!奈何!壬戌冬杪,吴昌硕年七十九。
钤印:吴俊之印(白)吴昌石(朱)鹤寿(朱)
鉴藏印:野人山房(朱)
说明:《芝柏延寿》是其意拟清代画家张孟皋的作品,亦是一幅清供图。
估价:RMB 2,800,000-3,500,000
这幅吴昌硕的《芝柏延年》,就是一幅好彩头的清供题材。画面中,有梅花、菊花、灵芝和柏枝,菊、柏、灵芝都有长寿寓意,而一束红梅,则让整个画面显得非常娇艳,是吴昌硕清供图中少有的娇嫩。
Lot 0088 岁朝清供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135×53cm
创作年代:1916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水仙碧如玉,梅花红若丹。菖蒲吉翔瑞,匋器文字完。供之白玉堂,一家庆团栾。昨见李复堂为强僧画岁朝清供,古雅绝精。兹背摹其意,自知腕窳,缀三十字张之。丙辰岁杪,安吉吴昌硕。
钤印:吴俊之印(白)吴昌石(朱)归仁里民(白)
估价:RMB 1,500,000-2,000,000
或者画梅花插在花瓶里,有“平安报春”之意,画香橼有团圆之意,苹果也寓意着平安。水仙、菖蒲更是祥瑞之物,也是文人雅客的心头爱。
Lot 0085 岁朝献瑞图
作者:任伯年(1840~1896)
尺寸:107×36cm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月汀仁兄先生之教,伯年弟颐。
钤印:颐印(白)任伯年(白)
签条:任伯年岁朝献瑞图真迹精品。约五十岁作,石园居士题签。
钤印:张石园印(白)
藏印:海昌钱镜塘藏(朱)钱镜塘鉴定任伯年真迹之印(朱)
说明:钱镜塘鉴定并收藏,1996年苏富比拍品,张石园题签
估价:RMB 1,000,000-1,200,000
海派的清供图里怎么能少了接地气的蔬果?梅兰松柏自是君子,白菜也能有“清白发财”的好寓意。
Lot 0084 消夏清供
作者:丁辅之(1879~1949)
尺寸:92×39cm
创作年代:1946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集商卜文字诗,释曰:入夏伏热深,幽室自安燕。游艺终朝辛,珍果及时见。宾朋酒尊酬,儿女冰盘荐。来日画作图,此与我能遣。丙戌夏日,古杭六十八老人丁辅之写于海上石匏龛。
钤印:丁辅之(白)丁鹤庐(白)老夫四庆岁朝春(朱)
估价:RMB 300,000-400,000
清供这种游戏在一年的任何时候都可以玩,有岁朝清供,便有消夏清供,丁辅之这件消夏清供上绘了各种夏季的时令蔬果,莲藕、西瓜、荔枝、菱角、香梨,看上去就想起一个水果味儿的夏天。
Lot 0275 春华秋实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157×41cm×2
创作年代:1922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
1. 旧样。赵悲庵好写瓜果,自谓笔意近孝堂刻石,兹拟之,吴昌硕年七十又九。钤印:苦铁无恙(白)雍睦堂(白)
2. 云想衣裳花想容。壬戌春仲,吴昌硕年七十九。钤印:吴俊卿(白)苍石(朱)雄甲辰(朱)
估价:RMB 4,000,000-6,000,000
市民们除了购买清供题材,也很喜欢花鸟,这对“春华秋实”的花鸟画,既能装饰对称美的室内,也符合期盼美好生活的意义。缶翁的花鸟不俗之处在于,将金石入画,使得这种大红花黄南瓜的题材,看上去鲜亮而不俗。
Lot 0272 鹤寿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132×33.5cm
创作年代:1921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曾读浮邱经,鹤寿不知纪。交颈如鸳鸯,游戏好山水。况值风日佳,朱露灿成绮。他年定将雏,鸣皋和其子。上有万年之古松,下有三秀之灵芝。玄裳缟衣与丹顶,(飞)双宿双飞不暂离。扶桑日初浴,照见神仙姿。画成饮我酒一卮,载颂九如天保诗。顶下双字误作飞。辛酉冬,吴昌硕年七十八。
钤印:吴俊卿(白)苍石(朱)无须吴(朱)
估价:RMB 1,500,000-2,000,000
向往生活甜美,以及活得更久一些,都是中国人不朽的追求。鹤寿无量的题材既雅致又有好彩头,双鹤更是送给父母的最好礼物。
商业社会中依然有文人的存在,大都市里的山水之乐只能在壁上画中实现。但这样的存在也给上海这个城市增加了深度和广度。
Lot 0267 赵必豫诗意
作者:黄宾虹(1865~1955)
尺寸:90.5×30cm
创作年代:1942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白露下玉除,风清月如练。坐看池上萤,飞入昭阳殿。燕郊山楼写覆瓿集诗意。壬午之春,黄宾虹。
钤印:黄山予向(白)黄宾虹卧游(白)
估价:RMB 800,000-1,200,000
Lot 0269 仿古山水
作者 黄宾虹(1865~1955)
尺寸 107.5×34.5cm×2
创作年代 1949年作
拍卖公司 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 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
1. 北宋范华原画浑厚华滋,一变唐人刻划之迹,是开董巨法门,兹拟其意。己丑,八十六叟宾虹。 钤印:黄宾虹印(白)冰上鸿飞馆(朱)
2. 董巨二米为一家法,元人皆从唐宋筑基,故不薄弱。己丑,八十六叟宾虹。 钤印:黄宾虹印(白)冰上鸿飞馆(朱)
估价 RMB 8,000,000-12,000,000
黄宾虹在上海住了二十多年,但他去看了很多上海以外的好山水,把这些他记忆中的景色,用独家的笔墨表达出来。他的静墨和内美,让霓虹灯闪烁的上海滩,多了一些古意的静谧。
Lot 0282 密林巨嶂
作者:吴湖帆(1894~1968)
尺寸:125×62cm
创作年代:1945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出版:
1.《画坛圣手吴湖帆》P106,上海书画出版社。
2.《梅景书屋师生画集》P39,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3.《海派百年代表画家系列作品集•吴湖帆》P69,上海书画出版社,2013年7月
款识:密林振繁响,巨嶂滃层云。乙酉五月,梅雨连绵,纵笔写此,略具郭熙遗法,吴湖帆。
钤印:吴湖帆(朱白相间) 倩盦(白)
鉴藏印:荣氏之宝(朱)梁溪荣子浩珍赏(朱)墨缘重归(朱)劫余轩藏(白)
说明:荣子浩为江苏无锡人,荣氏家族成员,富收藏,收藏古今书画极夥。
估价:RMB 8,000,000-12,000,000
海上画坛的头号人物吴湖帆,最远行程也就从上海到苏州,但他就在他的梅景书屋里,从宋元里头挖出新意来,用仿郭河阳的密林巨嶂,扩大着上海的眼界,增加着它的深度。
Lot 0099 出工去
作者:陆俨少(1909~1993)
尺寸:78×42cm
创作年代:1975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出工去。郑冈同志正,乙卯十月,陆俨少画。
钤印:陆(白)俨少(朱)穆如馆(朱)
说明:上款人郑岗,原上海市卫生局局长,嗜书画,与陆俨少、谢稚柳等上海画家关系极好,收藏颇丰。
估价:RMB 1,400,000-1,600,000
陆俨少是出入传统的一个人,这幅《出工去》创作时,上海已经不是老上海,虽然经过了撕心裂肺的大断裂,但对山水欣赏的传统还是延续了下来,他把传统山水的高远构图结合自己的云水画法,用角落小小的出工队伍来点缀,也当做由头,画给了上海市卫生局长郑岗。
这个号称“东方小巴黎”的城市,外表上光鲜亮丽的洋装和骨子里却不失东方的韵味,在一起交互作用着。
老上海月份牌
生存在这个城市里的海派,也知道老祖宗传了百千年的传统丢不得,但也不能死守着。
张大千初闯画坛,就是在上海拜师曾熙和李瑞清。他后来全世界游荡,但出发点一直在上海,所以他知道,传统要守,但也要变。
Lot 0261 蕉荫仕女
作者:张大千(1899~1983)
尺寸:92×40cm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拈渊明语写于濠镜,张大千爰。
钤印:张大千长年大吉又日利(白)张爰长寿(朱)
估价:RMB 2,000,000-3,000,000
这幅《蕉荫仕女》。设色重彩,却端庄典雅。仕女面容姣好,顾盼生姿,衣纹、着色都借鉴了敦煌壁画的式样。
但和清代纤细柔弱的仕女形象不同,张大千笔下的仕女,是一种雍容华贵又不失温婉娴静的形象,没有那么纤弱,却也不会太张扬。既有古代仕女画的遗风,又能体现出一定的时代气息。
如果说张大千的仕女画像旗袍,延续百年不变的丝绸布料和纹样,传统、典雅、温柔。那么林风眠的画则像在传统基础上改良的洋装,新奇、多变却不失端庄。
Lot 0138 花荫仕女
作者:林风眠(1900~1991)
尺寸:67×69cm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林风眠。
钤印:林风眠印(朱)
说明:现藏家直接得自画家本人
估价:RMB 1,500,000-2,000,000
这幅仕女,不像传统林风眠的仕女那样,眯眯眼,也不是穿着古典的汉服或者旗袍,而是一件绣暗花的小洋装,摩登的发型配上晶亮的眼睛,有种沉静的气质。林风眠在1940年开始就想尝试描绘一些现代仕女的形象,而模特则多半是林风眠的夫人或女儿。这张画创作完毕,林风眠将它送给了现在的藏家,一直在上海存留至今,从未在市场上露过面。
Lot 0137 大丽花
作者:林风眠(1900~1991)
尺寸:69×64cm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林风眠。
钤印:风(朱)
估价:RMB 1,000,000-1,500,000
林风眠这张《大丽花》则是融合了西方绘画特点的作品。暗色的背景和墨叶不是主角,鲜丽的花朵层层堆叠,金色、橙色、蓝紫色,虽然颜色都很鲜艳,却因为白色的点缀显得十分轻快,并不俗气。不过无论布局、画法怎么变,也不减东方绘画特有的深邃意境。
上次我们讲到一间屋里的文人审美,那一间屋,其实就是一间低调奢华的文人书斋。在一个书斋里,需要很多东西来装饰,但能成为点睛之物的,则是斋号和楹联。
斋号就像自己的名号,往往在于寄情明志。文人的书斋,从来都是小书房里大乾坤。比如鲁迅的书斋“且介亭”,“且介”二字就是在影射“半租界”。可见这书斋的取名也是大有学问的。
Lot 0116 红籁山房
作者:康有为(1858~1927)
尺寸:40×145cm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雷峰夕照之色,南屏晚钟之籁。茂之仁兄兼收于山房中,因以红籁名之。南海康有为。
钤印:康有为印(白) 维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游遍四洲经三十一国行六十万里(朱)
估价:RMB 250,000-350,000
康有为的这件《红籁山房》是为茂之仁兄作,他赞许其山房尽收“雷锋夕照之色”和“南屏晚钟之籁”,因以得“红籁”名。
Lot 0028 侣鹤草堂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39.5×108.5cm
创作年代:1920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琴高骑鲤,老子犹龙。唯鹤是侣,仙骨遐风。上下千古,伊谁适从。商略同游,太华崆峒。庚申八月,吴昌硕年七十七。
钤印:俊卿之印(朱)仓硕(白)吴押(朱)
出版:《侣鹤草堂•中国书画图鉴》扉页,天六书房,平成24年(2012年)
估价:RMB 500,000-800,000
吴昌硕篆书题“侣鹤草堂”,唯鹤是侣,仙骨遐风,这是书斋主人一种超脱世外,仙风道骨的审美取向。
也有一些为名胜题的字。吴昌硕是浙江安吉人,灵泉是安吉的一处景。吴昌硕以篆书题“灵泉”二字,并录简实卿行书题:“泉之源,神所守。温辟寒,净离垢。浴此者,无下寿。”
Lot 0029 灵泉
作者:吴昌硕(1844~1927)
尺寸:59×107.5cm
创作年代:1924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泉之源,神所守。温辟寒,净离垢。浴此者,无下寿。甲子七月既望,南海简实卿题,安吉吴昌硕篆,时年八十有一。
钤印:俊卿之印(朱)仓硕(白)虚素(朱)
估价:RMB 1,000,000-1,500,000
这幅“葆光书堂”是张大千为其门人王汉翘所作书斋名。“葆光”或出《庄子》,指的是隐蔽光辉,用此作书斋名,是有韬光养晦之意。
Lot 0132 书“葆光书堂”额
作者:张大千(1899~1983)
尺寸:张大千31×77cm
创作年代:1953年作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
1.癸巳夏日,大千居士爰。
2.汉翘先生雅属。辛亥端午后三日,子复。
钤印:张爰私印(白)千秋愿(朱)子复信玺(白)宁斋(朱)墨戏(朱)
估价:RMB 500,000-600,000
除了题赠斋名,还有嘱书楹联的。比如民国四公子之一的袁克文,为友人题写的对联“汲古得修绠,荡胸生层云。”有勉励人用功治学的寓意,袁克文的行书古拙遒劲,有晚明王铎笔意。
Lot 0008 行书五言对联
作者:袁克文(1889~1931)
尺寸:130×32.5cm×2
拍卖公司:浙江南北拍卖有限公司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近农仁兄属,袁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