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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从北京坐火车回荆州，到武汉之前，车厢里弥漫的都是熟悉的泡面味道。一过武汉，车里就立刻变成麻辣鸭脖的味道了。湖北人每年要吃掉多少只鸭子啊，我上网查了一查，据说单单武汉人每年就要消耗一亿只。你在武汉街头走一圈，真是数不清有多少家周黑鸭、精武鸭、久久鸭......（虽然我最爱吃的还是荆州的小胡鸭，但这几年也是越来越难吃了）。
但提起鹅，小时候大家都会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可别说吃了，连见的都不多。我第一次见鹅蛋，是在小学野炊的时候。同学带来两个拳头大小的蛋，吸引了全部目光，议论声叽叽喳喳，有人叫起来，“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鸵鸟蛋么？”老师笑道，“没得见过世面，这是鹅蛋咧。”我们那方言，“鹅”和“热”同音，我们都以为是热蛋，纷纷伸手去摸。咦？凉飕飕的和鸡蛋没啥区别呀。
后来老师亲自掌勺，鹅蛋煎火腿肠。每个学生尝了一小片，饭后，大家纷纷表示其味道和鸡蛋没有区别。也有人事后回味，舌头在嘴里滚一圈，“嗯，还是和鸡蛋不一样。”
小时候就问我妈，为什么家里不做鹅肉吃啊。我妈说，“长了两年的鸡肉就炖不烂了，喂了三年的鹅肉还不把你牙齿拉掉！”我爸还给我讲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说是朱元璋给背上生疮的徐达送蒸鹅，徐达吃了没几天，疮口崩裂而死。但我一直惦记吃鹅肉的事。有一年我浑身上下长红点，痒得死去活来。爷爷说要吃发物，把体内的毒发出来就没事了。我望眼欲穿的建议，“那咱们吃鹅吧，鹅肉发的很咧。”但一时间也没地方去买鹅啊。我连续吃了两天黄花菜，到现在看见黄花菜还反胃。
在俄罗斯上学的时候，有一个中国女孩子被同学邀请去家里过新年。回来向我们绘声绘色描述俄罗斯人的大餐：烤全鹅。一头肥鹅，去内脏后腌上整整一天，然后肚子里塞满苹果、土豆、胡萝卜还有香料。烤出来全身油亮酥脆。那味道真是......反正我没吃过，我也描述不出来了。但那道菜成为那段时间我对高级俄餐的终极幻想啊。
我第一次吃鹅肉，是工作后的事情了。在广东揭阳出差，一天跑设计的时候在山里困的久了，误了餐。后来下山后队长决定带我们去吃顿好的。就在路边，一个很不起眼的餐馆，卷闸门上拉了块塑胶布，上面只有“全鹅宴”三个鲜红大字。我的小心脏都不好了，怦怦跳，又激动又担心。激动是终于能吃到鹅肉了；担忧是这一顿得吃掉多少银子啊，接下来都喝西北风么！
三盘，一盘无骨肉、一盘带骨肉、一盘鹅内脏，下面都垫着鹅血。我最爱的当然是无骨肉啊，一口一大片，嚼得十分尽兴。肉质很嫩，不比鸡肉柴，比鸭肉更香更肥美。最妙的是鹅肉的皮，和一层脂肪连着，咬起来油水汪汪的。脏器有肝胗肠，每样都好吃。肝嫩，肠脆，胗弹。鹅血也好吃呀，比鸭血稍老，饱蘸着鹅油，很有吃头。
记得看电影《饮食男女》，吴倩莲在里面给花心男做了一大桌子菜，印象最深的就是“鸭油素炒豌豆苗，一只鸭两道菜”。第一次吃鹅，最妙的是大肉之后的那盘鹅油炒空心菜。鹅油大荤，空心菜嫩脆，爆炒出来，真是相得益彰。
队长很会点菜，最后又来了一份苦瓜骨架汤，有丝丝苦味，非常解腻，每人呼啦啦干了好几大碗。
结帐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一桌100元出头。
（我真是被揭阳的物价惊喜到了：十五元的海鲜炒粿条、十五元的海鲜汤和饺子、十五元的鸭肉叉烧双拼、十五元的羊肉虾籽面......出差揭阳是我伙食最好的一次，和出差云南那次有的一拼。开远吃饭也很便宜。
）
后来在川内出差，我才见识了活鹅的本事。川内有的村庄不养狗，因为狗不仅咬人，还咬鸡鸭，容易惹是非。养鹅就没这些问题。我刚开始不知道，甩开了胳膊往前走。突然好几只肥鹅扑腾着，嘎嘎嘎叫着飞速往我们冲过来。同事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跑，在危急关头钻进了车里，司机在里面正笑得前仰后合。同事说，“你是没尝过鹅的厉害，我的天，比狗还吓人。它一咬啊不打紧，它还拧，哎呀呀，我一想起来都疼。”后来一问，同事果然是被大鹅嘴巴问候过的。
回去后上网一查，鹅还有“社会哥”的绰号嘛。看到一张动态图片，两只鹅围攻一只狗，狗被逼到墙角怂成一团，那情形真是校园凌霸一景啊！
后来一有机会来深圳，就会和贾圆圆去吃鹅。（贾圆圆你们不认识？参见好吃不过皖鱼脆）贾圆圆更喜欢吃烧鹅，因为烧鹅肥美。烧鹅最妙的部分是它的皮，又酥又脆，沾梅子酱吃，一口下去浑身心满足。但我更爱吃卤鹅，卤鹅更加清爽一点，没那么油腻。
有一次在商圈觅食，别的店面都冷冷清清，只有两家挨着的店最火爆，队伍排得老长。走近一看，一家是“喜茶”，一家就是吃鹅的。我对奶茶没什么兴趣，但一看到鹅肉店玻璃橱窗里挂着的一只只体型优雅硕大的卤鹅就挪不动步子了。排了半个多小时，进去一看，逼仄的店内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墙壁上有好大几个屏幕，滚动放着美食节目，原来这家卤鹅是被蔡澜先生推荐过的，他老人家还在那里教人吃鹅头。我是从来不吃脑袋的，觉得瘆得慌。在成都，我就从来不敢吃老妈兔头，任它好吃到天上去，我就是下不去嘴。于是点了一大份拼盘，有鹅肉、鹅肝、鹅掌、鹅胗、鹅翅、鹅血。最下面还垫着几块同一锅卤水卤出来的卤豆腐。
味道好极了，以至于那家店我来来回回去了不下五次。前几天我姐来深圳，专门带她去那里吃鹅，点了一份鹅八珍，里面多了鹅头、鹅脖和鹅蛋，遗憾的是里面没有鹅血和鹅肠。这就是店家的狡猾之处吧，没有一份套餐是完美的。
它家卤水也特别棒，香，而且咸得恰到好处，吃饭的时候会有服务员专门来推荐卤水拌白米饭，不要菜我都能扒拉掉一大碗。有时候约不到贾圆圆，我就一个人去吃一份元气鹅肉饭，一盒卤水浇上去，风卷残云吃罢方撒手。
别家的卤鹅也去尝过，有的环境更好，但滋味似乎都不如最初吃的那家。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了吧。对了，有一家鹅肉店有一道蒜蓉煎鹅肝，鹅肝特别嫩，和蒜蓉搭配在一起，真是，一不留神，就吃掉一大盘胆固醇。我每次体检胆固醇都偏高，这不是没道理的，哎。
有一次贾圆圆去西班牙出差，带回来几盒鸭肝酱，说是“由于动物保护主义的抗议，以后鹅肝食物会越来越少了，因为为了取到肥鹅肝，人工催肥使得那些鹅疾病缠身非常痛苦。但鸭肝酱味道也不错，不比鹅肝酱差。”我最开始不敢吃，对内脏制品总有一些膈应。后来早饭抹了一些在面包上，发现味道浓郁、香气逼人，是相当不错的面包伴侣。
贾圆圆最近又发现一家醉鹅特别好吃，他的推荐词是“十分入味，吮指回香”。我都迫不及待要和他一起去尝尝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