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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红手指》:不怕剧透的推理小说

法律读库  · 公众号  · 法律  · 2016-11-22 00:07

正文

作者韩雪。法律读库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给推理小说写书评,总是会担心不小心剧透说出了谁是凶手而挨骂,然而,东野圭吾的《红手指》却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本非典型的推理小说,是一本不怕剧透的推理小说。


在东野圭吾众多作品里,这本书远远没有的《白夜行》、《嫌疑人X的献身》、《恶意》那样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读者范围也相对小众。


由于写作手法的巧妙以及着力点的不同,这部作品似乎不怕剧透,早早的就把凶手摆在那里。


公司小职员前原昭夫,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与老母妻儿同住,生活状况窘迫,家庭氛围冷漠而无聊。直到有一天,他儿子杀死了一个小女孩,昭夫夫妇开始谋划为儿子洗脱罪责……。小说情节以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昭夫一家如何编织谎言,掩盖真相,一条是刑警加贺和同为警察的堂弟松宫如何揭示真相。


说实在的,这部小说吸引我读下去,靠的不是情节的曲折、构思的巧妙,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细腻生动甚至有些琐碎的有关日常生活的叙述。


人到中年的昭夫面临“一地鸡毛”的生存状态---自己事业无成,在公司可有可无,在家里没有地位,老婆强悍,夫妻关系平淡;老母亲身患老年痴呆与自己同住,对此老婆意见很大,也不愿意照顾,一有事就打电话骚扰工作中的昭夫。最令人绝望的是昭夫的正值青春期的儿子,由于父亲缺位母亲宠溺,成了一个孤僻、自私、变态、无能、不负责任的“熊孩子”,他整天宅在家里打游戏.这一天又捅了一个大篓子——猥亵了一名小女孩之后,在家里将其杀死,然后若无其事地等待父母来处理。故事就从这里讲起。


虽然顶着推理小说的名头,但是《红手指》却没有一般推理小说的“架空感”。作者不厌其烦地从主人公的日常生活写起,细腻刻画着一个个各怀心腹事的人物,以人之常情打动读者内心,很有亲切感和带入感。


小说对于家庭关系的刻画相当深刻,我们能从昭夫的身上感受到那种人到中年的无奈与无力,昭夫对于母亲那种既想尽孝,又做不了老婆的主,一边想着母亲抚育自己的好处,一边又抱怨着母亲年迈患病带来麻烦的种种纠结;让人丝毫不觉得他是邻国的一个小说人物,仿佛就是我们隔壁的老王老张老李,甚至就是自己。


此外,老母亲面临养老困境,不得不装出老年痴呆,甚至差点被儿子一家出卖去当“替罪羊”,这种老境的凄惨无望在我们同样步入老龄社会的生活中也能寻到影子。刑警加贺与父亲的关系又让我们思考做子女的应该怎么去与父母交流,应该怎么去理解他们的需求和想法。


甚至从那个小凶手的身上,我们都能了解到家庭教育的社会问题,看似正派但不懂得关怀家人的父亲,自私、溺爱孩子的母亲,年老而行为怪诞的祖母,排挤自己的同学们.....这种冷漠残酷的环境毁了一个孩子,为社会增加了一个杀人犯。


小说主人公们经历的社会进程的发展,人际关系的拧巴,人性的不确定,仿佛就是我们已经或是将要遇到的窘境,作者、小说人物与读者具有同一个有认同感的源头,似乎又走向同一个归宿。


其次,这本书抛弃了推理小说层层剥茧、步步深入、最终拨云见日、真相大白的套路,一上来就呈现了犯罪现场,揭秘了杀人凶手,无论是杀人的儿子还是企图掩盖罪行的父母都是手法蹩脚,漏洞频出。警察早都发现了蛛丝马迹,探究出了真相。作为读者,我都替作者担心,底牌都亮出来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内容可写?


然而,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以凶杀案件为背景,却把笔墨放在写人性。照顾老人的法定责任与无形中增加的压力和负担,需要人性中的耐心和孝心去拆解;夫妻之间由于生活压力和时间流逝而带来的冷漠隔阂,需要人性中的理解宽容去温暖;对孩子的爱护与无节制的溺爱如何区分,需要人性中的理智来界定。


杀人是恐怖的,然而比这更恐怖的则是,一家人为了替儿子开脱罪责,不惜把杀人的罪过推加给痴呆却无害的老母亲,还实现了甩包袱的“一箭双雕”。


人性的暗黑与阴冷远远超过任何一种凶器、任何一种犯罪,作者不动声色地对人性恶进行了冷静刻画和赤裸裸的曝光,那种脑后生风,脊背发冷的感觉,是读者阅读之后对于现实悲凉最直观的感受。


好在,作者东野圭吾还算厚道,他设计了一个温暖的执法者——刑警加贺,他推己及人的悲悯情怀,超出常规的办案手法以及对于人性善恶界限精准的把握,最终促使昭夫人性复苏,向母亲跪地谢罪,深深忏悔,最终保留了一点残存的良知,实现了人性的救赎,也让读者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正如东野圭吾所言“人性的独白、社会的炎凉,这些是人类永远需要关注的命题,永远不会过气,需要我们深思与反省“。推理小说的重点不是推理,而是对社会现实的反思,小说的主角不是警察和凶手而是人性——《红手指》的别致之处就在于此,引人之处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