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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527个故事

奶奶是收蛇的贩子

by 安之若素

关于蛇的记忆，还要从我小时候在农村的的那段日子说起。

盛夏时节，天气闷热。特别是要下雨之前，是蛇经常出没的时候。在田野里，草丛里，或是在无人的小路上，经常会看到乌梢蛇。乌梢蛇是一种体形较大的无毒蛇，我们又称它为乌蛇。一条成年的乌蛇大概长两米以上，身体颜色呈深黑色或是棕黑色，跑起来飞快，似一阵风，来去无踪，它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因此难免会遭到村民们追杀。

我家门前有一口水塘，平时洗菜洗衣服都是在水塘里洗，有时候也会被大人打发去水塘洗菜。去水塘，要经过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两边的草长得茂盛，快把路遮掩的看不见了。我和平时一样，蹦蹦跳跳地去水塘，突然，前面一条黑色的影子滑入草丛一闪不见了，只看见一条粗壮的尾巴，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草丛晃动的方向迅速向前延伸。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一条很大的乌蛇，来不及尖叫，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闻讯赶来的大人仔细看了一遍草丛，哪儿还有乌蛇的影子。两米以上的乌蛇如果抓起来要卖一个好价钱。乌蛇一面尽量避开人类，一面又在人类经常出现的稻田、菜地、田埂、水沟里出现。蛇的食物链就是田鸡，老鼠，青蛙这些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出现的地方，蛇也会出现，它要靠这些食物养命。惧怕它的人，看见它远远的躲开，但是总有一些人起了私欲，抓它卖钱。

我家的房子盖在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多，有蛇贩子找到我家，说在我家设一个收购点，专门收蛇，其中乌蛇的价格最高。我奶奶是个很能干的人，这样的活有的男人都不敢干，她胆大，接下这活了，蛇贩子每隔两天就来收购一次。那时候我还小，还不知道怕蛇。蛇最喜欢在天气炎热的盛夏出现，因此，炎热的夏季也是收购蛇的高峰时期。大多数人是在自家的田边地头抓蛇，然后送来我家。奶奶根据蛇的大小给钱，也有一些专门靠抓蛇过日子的人，他们熟悉蛇的习性，有时一天能抓好几条蛇，他们不仅抓无毒的蛇，有时候也能抓到有毒的蛇。毒蛇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放学回家，听奶奶说有一条竹叶青毒蛇逃跑了。全家人忐忑不安，唯恐这条蛇藏在家里，晚上出来咬伤家里的孩子们。父亲当时在镇上教书，平时回家少，知道家里有毒蛇了，赶紧回家，家里的大人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那条蛇。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父亲再也不让奶奶在家收蛇了。

我一直认为那条蛇肯定是顺着我家的下水道跑出去的，至于它是怎么逃的，一直是个谜。奶奶用来装蛇的，是一个纯棉的白色布袋子，棉布密度小，上面又有麻绳绑着，它怎么还能逃呢？我认定那是一条非常聪明的蛇。后来我上网查了竹叶青蛇的资料。竹叶青蛇是一种美丽的毒蛇！全身翠绿，眼睛多数为黄色，瞳孔呈垂直的一条线，有点象猫的眼睛，有较高的观赏价值。后来看了电影《青蛇》更觉得竹叶青蛇就像小青一样美丽妖娆，邪恶而性感身姿充满了诱惑。而白娘子应该就是温顺恋家的棉蛇。

当然奶奶收的毒蛇还有一条叫秤杆子蛇的，秤杆子蛇身上的花纹一节一节的，没有竹叶青蛇美丽。曾经见过一条被车轧死的秤杆子蛇，长长的躯体像被拉扯过的，扁扁的身子软软的躺在潮湿地土路上。也见过正在冬眠的棉蛇，被开山采石的人用炸药炸死，有人用棍子轻轻将它挑起，它软软的身体如长长的棉条一般，随后被人丢弃在乱石岗上。一条靠腹部鳞片爬行的动物，死后依然和大地如此接近，腐烂后又和大地融为一体。

因为家里有蛇，好多小伙伴不愿意来我家玩，而我有时候放学也不愿意回家。一次，放学路上，我慢慢腾腾的往家里走，有大一些的孩子问我，你奶奶每次抓蛇后，有没有洗手做饭呢？假如没有洗手做饭，你还敢吃她做的饭吗？即使洗手了也会带有蛇的气息，幸好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奶奶再也没有和那些蛇贩子打交道了。

一直认为，蛇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如果不是人侵犯了它，它是不会伤害人的。有毒的蛇毕竟少，大多数蛇是无毒的，并且温顺善良。我们搬离了老宅以后，妈妈有一次回老宅拿东西，刚打开大院的门，只见一条棉花蛇懒懒的卷成一团，看见妈妈进来了，仍然不慌不忙的慢慢地移动着身体。那是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善良的妈妈没有惊动它，拿了东西就锁上院子的门走了。妈妈说，棉花蛇是家蛇，它能看家辟邪，保佑平安。

蛇的繁殖能力超强，曾经在一个废弃的水池子里见到了20几条小蛇，褐色地，和水池里的石头颜色极为相似。在乡下，孩子们见到蛇经常这样说，见蛇不打，死了变马。在我当时的年龄，并不能正确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看见大孩子捡起石块纷纷往下砸，那些小蛇四处逃窜，有的被石块砸死了，灵动的身体瞬间变的血肉模糊。幼小的我仍然相信蛇是善良的动物，尽管我也随手扔下一块小石头。多年以后那些四处逃窜的小蛇依然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它们惊恐的样子如多年前一样真实。

在童年的记忆中，我与蛇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农忙时节，家家大人小孩全家出动，抢收稻谷。蛇天生喜欢躲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稻田里稻谷已经收割完了，大人用稻草绳子捆成一捆一捆的，然后用冲担挑上岸，小孩子们则帮忙把一堆一堆收割好的稻谷抱去给大人捆好。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突然听见我一声惨叫，田里的大人纷纷跑过来，只见刚才被我抱起的稻谷里有条半大的蛇顺着水沟逃跑了。这应该是一条无毒的蛇，不然我的手指肯定就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后，我就落下病根了。如果去田里，我肯定要带上一根棍子，一边走一边用棍子敲打出声音，这叫打草惊蛇。尽管我的这些幼稚的举动，在大人们看来是非常可笑的，但是从那以后，蛇就在我心里烙下了阴影。

多年后，我和老公去武夷山旅游。武夷山风景秀丽，据说山中毒蛇较多。在武夷山蛇药馆，各种含有剧毒的蝮蛇，五步蛇，眼镜王蛇被制成标本，放在玻璃柜子里供游人观看。它们的身体被风干，扁扁的，没有任何色彩，如枯萎发黄的树叶。我靠在老公的怀里，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它们一眼。

要说蛇毒，人何尝不毒呢？蛇死后被制成各种蛇药。就连它的皮也被蒙在二胡的琴筒上，二胡依依呀呀的哭诉着它前世今生的遭遇。佛说，只有安于寂寞的人才能得道成佛。对蛇而言，它们生来寂寞，哪怕这个世界再嘈杂，它们总是静静的独处。蛇是冷血的动物，它发不出声音，无法语言，只有通过二胡来演绎它悲伤的情怀。

作者： 安之若素

责编：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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