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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 gas？con gas？”店老板指着我手里的瓶装水问了两遍，我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8月的马德里街头，即使已经快日落了，温度依然在36度——8月的上海温度虽然更高，但太阳绝对不及马德里的这般毒辣。在外面溜达了一下午，我们终于渴得受不了，进了一家街边的小店。看着我们的东方人面孔，老板决定用中文试着解释，你拿的矿泉水是含气泡的，确定么？“对的，我就是要这个。”我一边掏钱，一边心想：果然又是中国老板。如果不是临时起意决定到西班牙看看，谁也不会想到当地有这么多中国人——在马德里，在巴塞罗那，在小城托莱多（Toleido）甚至国人很少的南部安达卢西亚（Andalucia），每次拐进一家街边的小卖部都会发现老板长着熟悉的东方面孔，再攀谈两句，发现他们都来自中国。西班牙的街头很少能看到宽敞明亮的连锁便利店，国产小卖部倒是大行其道：中国式的门面（门开得很小，各式广告招贴恨不得贴满一面墙），中国式的货架陈列（货架挤得满满当当，但各类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还有中国式的店员（老板的儿子放了假，一边玩手机一边坐在柜台收钱）。再攀谈两句，这些小卖部的老板都是青田人。因为本人此前对这一地名一无所知，脑中一片黑人问号，于是回酒店翻了地图：噢，一个浙江南部的县。资料说，青田人口只有48万，华侨却有一半以上，整个县城四处都是移民广告。除了青田人，西班牙还有不少温州人，两地地理上相接，历史上还属于同一个行政区划。但言语之间，在西班牙的青田人似乎认为温州人是另一个并不相关的群体。不过严格点讲，无论是青田人，还是温州人，他们当中很多已经不是中国人，而是算华侨了。南方周末几年前做过一篇报道，专门解答为什么华人尤其是青田人在西班牙扎堆——出于对劳动力的需求，西班牙历史上多次实施大赦，很多人先通过工作或旅游签证到达欧洲甚至直接到西班牙，再等待大赦获得合法居留，再通过探亲居留等方式将家人也带了过去，而青田人之间特有的互帮互助的方式，逐步让青田人群体在当地发展壮大。到2010年，在西班牙的华人华侨人数超过30万，青田人是当中绝对的主力。印象中西班牙是个失业率很高的国家（去了发现确实如此，小偷遍地，我在马德里第一天就被偷了东西），很难想象有这么多华人能在当地找到一席生存之地。但仔细一想，华人如此勤劳，怎么会生存不下去？按照西班牙人独树一帜的“饭点”，西班牙很多餐馆只在下午两点到四点和晚上八点以后才营业，很多商店也会在相应的时间段歇业。尤其是在小一些的城市，一遇到下午的午餐时段，街上很久都见不到一个人。（在马约尔广场这样的游客聚集区，餐馆开业时间倒是很照顾游客，但这里也是小偷最爱光顾的地方）就拿开餐馆这个最传统的技能来说，一般华人在海外主要是开中餐馆，而在西班牙的青田人逐渐拓展了门类，包办了不少日料和泰国餐厅。我们在普拉多博物馆附近找到了一家泰国餐馆，和服务员比手画脚半天后才发现双方都能说中文。（从蒙锥克城堡山上俯瞰巴塞罗那，当地很多酒吧也是华人在经营。）西班牙也有很多拉美来的移民，不少选择了混日子。在巴塞罗那的地铁，我们就遇到小偷假装问路借机偷东西，后来听当地人说这些小偷很多是来自哥伦比亚等南美国家。很难想象华人会用这样的方式讨生活。
但问对方是不是中国人，这个问题就不是那么好回答了，已经有些移民已经是第三代，融入当地可能是他们更重要的选择。在马德里的一天晚上，我们顺着点评网站找到一家评价还不错的中餐厅，结账时遇到代一位华人模样的店员只会讲西班牙语。（普拉多博物馆背后的皇家圣赫罗尼莫教堂。如果留心，会发现博物馆附近街边的餐厅和小卖部有华人的身影）也有很多人仍然讲中文，但和来自国内的游客已经不是同一个群体。在托雷多的一家中餐馆，一批南方游客按照习惯用茶水涮碗筷，惹得老板娘向店里的西班牙员工抱怨：这些茶水都是专门烧来喝的。柜台旁张贴已久的中文提示也说明，这样的习惯冲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古城托雷多，距离马德里高铁半小时。华人的中餐馆永远是良心营业中）大多数人来到西班牙，憧憬的是当地一年到头美好的天气和悠闲的节奏，移民到当地的华人也是如此。但他们真正要融入到西班牙社会，似乎仍然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即便作为游客只是走马观花也能发现，当地华人的身影似乎主要是在餐馆和路边的小店（以及游客很少了解的外贸批发生意），在其他社会分工环节，能见到的基本都是白人的面孔。在经济形势低迷的当下，华人商贩更是经常成为盗窃抢劫的对象，成为西班牙社会一个相对独立、不受关注的群体。不过好在也有越来越多的华人意识到问题。关注当地华文媒体就会发现，当地华人成立了很多协会出面与各地政府会商，为自己争取权益。考虑到西班牙对于移民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对友好，也许未来在这个遥远的半岛国家，我们会看见更多同胞在当地社会里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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