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段时间很喜欢 Nicolas Cage, 也很喜欢 Meg Ryan ，喜欢到说英语的语气都要学。于是看了很多遍 City of Angels 和她年轻时候演那些 Nora Ephron 电影。
这两天又想起这电影来，因为 Kate Spade 自杀了，Anthony Bourdain 也自杀了。前者创建了一个非常风格美国60年代，色彩搭配鲜明又不冲突，但亚洲人不是很好穿的女装牌子，很多人都拥有过她的手袋，用俗气的话说，她是一个符号（我却从来没买过任何她的东西，这是后话）。后者写了一本著名的书，拍着流行的美食节目，打破了一些固有的观念，是厨师是作者是旅行者，无所畏惧的样子，像一个非常典型的 alpha male 形象。谁都想不到，鲜明欢快色彩下是严重抑郁的心，也没有人想到，五天前还发了一张好看的午餐图的男人，都选择了自杀结束生命。
最后一次更新是简单好吃的午饭
手机上的《纽约时报》的新闻提醒是政治和国际新闻版，以及重大新闻。政治新闻提醒已经懒得看，于是当一条死讯传来的时候，看到熟悉又意外的名字就会格外吃惊。昨天看到 Bourdain 的死讯时候想，一个那么爱旅行和食物，那么真实的人，也自杀了。也许就因为他太真实吧。
初中时候，爸爸朋友携德国太太来中国玩，住在我家。周末陪那个眼睛很大很清澈的年轻女人看电影，她挑了City of Angels, 一边看一边说，这是有个德国电影《柏林苍穹下》改的。但是不妨碍，美国电影似乎更煽情。她看到后来哭个不停，伤心了好久。
我第一次看 City of Angels 的时候，除了看到最后女主角突然车祸死掉觉得太突然，哪怕多年以后到现在，依然觉得这是一部温暖的电影。昨天看到 Anthony Bourdain 死讯的新闻推送进来，实在不敢相信。顺口说了一声，Don't die, Mr. Messenger.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遇到这种很意外的知道的或者熟悉的人出事或者离开的时候，就会冒出这句话。
不相信天使神鬼的女医生在手术台上失掉小朋友病人，在楼道里哭，失掉的小朋友在死前看到隐身的黑风衣天使被天使带走。Mr. Messenger 曾经也是个天使，但是喜欢上自己的老婆，就从高处跳下变成凡人，喜欢吃高热量高脂食物，得了心脏病，女医生给他动手术，说你可不要死了，你要给我 Seth 的电话号码。后来信使先生鼓励叫 Seth 天使跳下高处变成凡人。
但对于自杀这种选择来说，天使派不上什么用场吧。天使也料不到他们会选择死，就好像讣告版的作者和编辑一样，措手不及。他们选择死的时候，也看不到天使，天使站在旁边只有干着急，却不能拦下他们。
我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些人来这世界一圈，其实就是从高处跳下的天使。想要尝人间美味，带美好来人间，让人们享受、消费、看到、甚至充满好奇去体验他们创造的美好。而他们藏住自己的挣扎痛苦只与最亲近人分享，甚至也不分享过多，最后选择用自己非正常离开。
Kate Spade 自杀的时候已经经受严重的抑郁症折磨，和多年挚友、合作者、老公分居在几条街开外，每天通话联系。没有人料到她会突然自杀。老公 Andy Spade 当然赶到了现场。看新闻时候我想，是 Joan Didion 递给先生一杯威士忌，转身和他聊着天，突然他就一下心梗或者脑梗栽倒在地，头磕出血，送到医院已经去世更难过，还是 andy spade 知道 kate spade 自尽了，赶去公寓的路上更难过。
Joan Didion 在 A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 里写她在医院的时候全程都没有什么激动的波动，社工说她是 cool customer。那不过只是很吃惊很难过的一种表现吧，不然她不会把这些都写下来，也不会之后不收拾家里先生的衣服鞋子，觉得他有天还会回来穿上。后来这一年的事她写成了书。开头这几章看得特别慢和难过。
当年看完书想，要找个一起工作一起创作一起旅行的所谓灵魂伴侣，如此相爱，但最后还是要有人先走，所以大概和个不那么爱，不那么能交流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心痛咯？那样的问题年轻时候也没有什么答案，好些年过去都没有，看到 Andy Spade 以及 Anthony Bourdain 的女友写的悼词和声明，才觉得后一种胆小怯懦的想法其实是自私吧，那样才是真的遗憾和难过。虽然有一个人自觉不自觉选择了先走，但是终归是很真实地有过快乐和难过的时光，包括那些想放弃的时光。后来不知道在哪本 Joan Didion 的书中读到，其实他们夫妇住在加州的某个时段，是想离婚的，但后来也没有。后来她变成把哀悼写成书的 “cool customer”.
City of Angels 女医生下葬以后。变成人的天使去逛菜市场买梨。在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女医生失去病人难过，住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天使送她一本很旧的海明威的 A Moveable Feast。
他们后来去市场，天使没有味觉，女医生买了梨之后，天使要女医生像海明威一样描述那种梨的味道。女医生说，it's soft, juicy, and melt in yout tougue like sweet sand. 昨天想起来，想，海明威也是自杀的，虽然他经历那些动荡时代的所有给了他自杀的所有理由，A Moveable Feast 里他是有多珍视菲兹杰拉德...
很难说清我为什么记得，但是想必天使也没什么遗憾，因为经历过真的快乐和痛苦，有味觉，能够吃出梨的味道，能逛市场，能够爱，被爱，什么都可以说，被伤害，心碎，痊愈等等，就非常值得活着了。
这是那些死去的天使告诉我们的事。
No die Mr. Messeng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