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主要揭露了山东潍坊一家官方鸟类救助站利用鸟类进行棚拍摆拍牟利的问题,并指出了救助站背后存在的非法猎捕、买卖野生鸟类的利益链。同时,文章还指出了救助站法律意识淡薄、监管缺位、基层林业部门救助能力不足等问题,并探讨了潍坊市潍城区以后的野生动物救助工作出路。
文章揭露了位于山东省潍坊市潍城区的官方鸟类救助站利用鸟类进行棚拍摆拍牟利的问题,指出其可能存在非法大量收购野生鸟类的情况。
文章提到鸟园作为救助站长期从事棚拍摆拍营利活动,揭示背后法律意识淡薄和监管缺位问题。主管部门未能及时发现和制止鸟园的棚拍营利行为,直到问题被揭露后才迅速摘牌并表态严肃处理。
文章指出基层林业部门在救助能力方面普遍存在的困境,如缺人、缺钱、缺场地等。潍坊市潍城区林业局就是面临这样的问题,救助能力不足导致无法有效应对类似鸟园这样的营利性棚拍基地的存在。
文章探讨了潍坊市潍城区以后的野生动物救助工作出路,提出了如何转变鸟园的运营方式,使其成为真正的救助中心,以及如何解决基层林业部门救助能力不足的问题等议题。
2018年11月央视揭露棚拍产业链提到山东潍坊棚拍基地
2025年1月19日,基于志愿者的一次实地暗访,我们发文揭露了位于山东省潍坊市潍城区的官方鸟类救助站利用鸟类进行棚拍摆拍牟利的问题,引起不少关注:丑闻!山东某地官方鸟类救助站利用棚拍摆拍活动牟利
1月22日,我们的志愿者再次实地探访鸟园以了解涉案鸟类统计清点、安置和案件办理情况,同时和鸟园经营者、主管部门进行了交流(文后附志愿者走访纪实)。
基于此次实地走访交流并综合各方信息,我们认为有必要提出以下问题:
1,棚拍基地背后一般都存在非法猎捕、买卖野生鸟类的利益链,潍坊鸟园案例需要深挖。
我们之所以旗帜鲜明地抵制,反对“棚拍“,因为这种拍摄场所最大的特点就是必然会大量购进有“拍摄需求”的野生鸟类,而且是死一批,换一批。早在2018年11月,央视就揭露过“棚拍”产业大量收购野生鸟类的血色产业链,报道中还提到潍坊有一个棚拍基地,当时山东为何没做整顿处理,使得他们持续扩大?
转自央视:强烈推荐大家观看视频了解“棚拍”产业链背后的鸟类非法交易活动
那么潍坊潍城区这家“救助站”是不是存在非法大量收购野生鸟类的情况呢?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本地真正只做救助的救助站,鸟的种类和数量都比鸟园少得多。例如,潍坊市的市级鸟类救助站一般有20-30种、30-50只鸟在站,其中一小半是伤病的本地鸟,一大半是从非法鸟市上收缴来的传统笼养鸟。而鸟园作为潍城区的区级救助站,却有80种、100只以上的鸟在站,其中大部分既非本地鸟,也非传统笼养鸟,而是色彩艳丽、拍照好看的“南方鸟”。此外,鸟园的鸟流动性很大,还有些国外鸟种。
公开资料显示,潍坊鸟园的摄影棚早在2018年就有对外宣传。在迄今至少7年的经营中,鸟园先后经手过超130种我国原产野生鸟类,其中包括近30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从鸟的种类、数量和鸟园的“扩园史”推测,这些鸟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非法买卖,而非林业部门收缴救助。
我们最关注的,是鸟园作为野鸟非法贸易的消费终端,能否追查出盗猎、运输、交易的完整链条。这一链条不同于笼养鸟贸易链、鹰猎贸易链、野味贸易链,是我们尚不熟悉的“棚拍鸟”贸易链。
粗略地概括,笼养鸟主要是用来听的,棚拍鸟主要是用来看的。我国非法鸟市上常见的笼养鸟,是以鸣唱著称的八哥、鹩哥、红喉歌鸲、蓝喉歌鸲、画眉、绣眼、黄雀、百灵类等,多盗猎于我国华东和华北地区;而鸟园“消费”的“棚拍鸟”以普通翠鸟、蓝翡翠、白胸翡翠等翠鸟类,以及羽色鲜艳的云南鸟、华南鸟为主,可能大多盗猎于我国西南、华南地区。
因此,我们认为,像潍坊鸟园这种色彩斑斓的棚拍产业背后,一定长期隐藏着这种尚不为人熟知的非法贸易类型,值得深度追查和密切关注。棚拍的圈子相对隐蔽,潍坊这家之所以可以在网上查得到,可能很大原因是它挂着“救助站”的牌子,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建议山东省执法部门顺着鸟园这条线使劲往下查,深挖棚拍产业链。
2,鸟园长期从事棚拍摆拍营利活动,揭示背后法律意识淡薄和监管缺位问题。
据了解,“鸟园”的主体是注册成立于2017年的潍坊煜博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家有少量鸟类驯养资质的私人企业。其在成立当年取得了驯养蓝孔雀和环颈雉的资质,在次年又取得驯养鸳鸯和长耳鸮的资质。必须承认,鸟园肯定是做了一些救助工作的,填补了潍城区鸟类救助的空白,但走访交谈过程中志愿者深切感受到鸟园经营管理者法律意识极为淡薄,根本意识不到棚拍以及为了棚拍活动购买野生鸟类属违法行为。
早在2018年,那里就已经发展成有80多种鸟类的棚拍基地,且还有扩园计划。别忘了它还是挂着官方牌子的救助站,应该少不了和主管部门的日常联络,也就是说主管部门应该有的是机会发现并制止鸟园的棚拍营利行为,但网上有那么多人发布在鸟园的棚拍经历,主管部门似乎都不知情,可能吗?直到我们揭露这一问题主管部门才迅速摘牌并表态严肃处理,监管缺位不言而喻,而监管缺位就是在误导甚至鼓励违法。
鸟园自身肯定违法违规,这点跑不了,主管部门当然也有责任。顶着“救助站”的名头干了这么多年,没人管,没人喊停,没人站出来说这么干涉嫌违法违规,这才是鸟园的棚拍摆拍业务一直搞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从这个角度看,鸟园经营者似乎还有些“委屈”。
3,基层林业部门救助能力普遍不足的问题。
据了解2017年,上级政府要求区县以上行政区域都要有自己的野生动物救助站,但潍坊市潍城区林业局缺人缺钱缺场地,于是才物色到一家有些许鸟类驯养繁育许可,有场地的企业,也就是鸟园,给加挂了潍城区救助站的牌子,也就是说最初鸟园是“被动”承接了潍城区鸟类救助工作,后来才顺势发展成营利的棚拍基地。
严格来讲,这个挂着官方救助站牌子的鸟园,还称不上是官方救助站,因为除了一块牌子,场地和日常经营管理(救助)人员,都是鸟园自己,他们也没得到官方任何经费支持。基层林业缺人缺钱缺场地,救助能力不足,这不是只有潍城区面临的困境,是普遍存在的问题。
4,潍坊市潍城区以后的野生动物救助工作怎么办?
现在潍城区唯一的救助站(鸟园)被摘牌,取消了救助资质,我们就要关心往后区内的野生动物救助工作怎么做了。是由林业部门自己主导再找地方,自己运营管理,还是怎么样?毕竟,一个靠谱的救助站是必须有的,但肯定是要钱要人要场地的。
附志愿者22日走访纪实
1月22日周三,反盗猎重案组志愿者一行四人,与潍坊市潍城区林业局一起,走访了已被摘牌的潍坊鸟棚摄影基地(鸟园),其摘牌前的身份为潍坊市自然资源规划局潍城分局鸟类救助站。在基地门口,林业局负责人与志愿者一见面就说,文章发布当天就快速反应,一是进行了摘牌,二是要求整改,并对已有基地内的鸟类做出了初步安置计划,准备冬天先暂养,到了明年春天对适合的物种进行放归。但志愿者担心,还有关键的步骤可能被忽略了。进入基地内部,跟随基地负责人的带领,大家首先到达是一间挂有“动物诊疗室”的小屋。打开门后发现,里面只是普通的办公室,除了一个急救箱和一些简单的药品以外,并没有野生动物常见的治疗设备和仪器。这让志愿者们感到诧异,一个官方救助中心,没有基础硬件设施,为何能被挂牌?志愿者看到,现场一共有四个鸟棚,在最大的鸟棚里,一进门是一排相机小窗,拍摄者可以通过小窗拍摄。小窗的另一侧则十分宽敞,有用真实的草皮、小树等搭建的自然植被环境。凭心而论,鸟棚内模拟鸟类生存环境的丰容相较于其他许多野生动物救护单位,尤其是以动物园为主体的救助中心来说,已经好很多。若借此条件开展纯粹专业的救助工作,这里的空间对病伤鸟类的康复是相对友好的。但问题也在此。基地负责人介绍这里目前有70-80种野生鸟类,这是本次案例让大家最关心的地方,这么多种类的鸟类,是哪里来的?如果都是官方罚没的,那么执法罚没应当有统计记录,与这里的收治记录应当匹配吻合。在现场,林业部门表示已经有执法队来这里收走了病伤动物收治档案,以便开展鸟类来源核查工作。此次走访,比上一次暗访多看了两个鸟棚,也多发现了两种国家二级鸟类,蓝绿鹊和至少4只白胸翡翠。鸟园内的蓝绿鹊-在我国分布范围极狭窄,是仅见于西藏南部、云南西部和南部、广西南部的少见留鸟,山东鸟市上很难看到这种鸟。——志愿者供图当被问及“是否立即开展四个鸟棚内的现存鸟类物种及数量统计,以便固定证据,决定最终的判罚量刑?”时,林业部门表示,由于对现场鸟类进行抓捕会造成应激,因此现存鸟类统计主要是根据鸟棚负责人的信息,和已经被执法队拿走的收治档案。显然,这样一来,一旦信息提供不全,主管部门就没有办法发现和纠错。志愿者强调,只有全面准确地统计完现场鸟类数据,才能有针对性地做出安置与救治方案,以确保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再次闹出丑闻。事实上,要掌握鸟棚内的鸟种数据并不困难。志愿者建议只需要邀请有足够拍鸟与认鸟经验的摄影师,在主管部门现场监管的前提下,花费充足的时间进行拍摄,应当就能得出鸟单数据。并且为了确保数据的准确以及工作透明,应当有多位来自官方和专业机构推荐的摄影师一同统计,以确保认真准确地完成全面统计,而不是做代表性的抽样统计。对此建议,执法部门以独立办案为由,未允许专业志愿者参与统计鸟园鸟种和数量。走访过后,受当地街道负责人邀请,林业部门、鸟棚负责人、志愿者来到现场所在的村委会会议室座谈。林业部门负责人介绍,这家救助中心最早其实是受官方委托设立的,当时是2017年,当地上级政府要求所有的区县都要有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林业部门就在辖区范围内物色合适的场地。彼时,鸟棚所在位置的经营主题为园林设计,同时也已经获得了繁育许可证,有鹦鹉的驯养繁殖许可。有场地,有证件,官方就将救助中心挂牌到这里。由于时间的原因,志愿者没有详细了解的问题还有很多。例如:挂牌时,主管部门是否有救助专业资助方面的审核?是否有对经营范围进行约束?是否有“能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的要求?还有更重要的是,挂牌之后,有没有定期的监督和检查,确保救助业务合理合法开展?在座谈会现场,鸟棚负责人也谈到,自2018年挂牌以来,自己也逐渐成为了救助工作者,周边村民求助、官方罚没移交、12345转办求助,乃至笼养爱好者不喜欢了就丢到门口这一类,没有官方的救助经费,也都只能接应下来,自己付出了许多。同时,对于鸟类的来源,不否认来自购买,有的就来自鸟市。对此志愿者回应,许多鸟市上贩卖的鸟类,没有被执法查处,不代表就是合法的。一旦鸟棚购买非法鸟市上的鸟,就是助长了非法捕猎和贸易。与此同时,救助鸟类,若真实存在,一旦服务于拍摄营利的目标,也极有可能不会正常放归。最后,大家也谈到了如何帮助鸟棚转型,有无可能成为一家真正的救助中心?但这要在这一批查处整顿以正确的方式顺利完结之后,才能进行讨论。最重要的是,只要鸟棚继续运营,必然无法杜绝购买野生鸟类,无法避免违反放归优先的原则。因此,必须彻底取缔摄影鸟棚,才有可能转为真正的救助。但矛盾之处也在于此,停止鸟棚经营之后,缺乏收入来源,救助工作必然也没有经费可支撑,届时也就只有彻底关闭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