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卫报》的一名记者采访了著名心理学家卡尼曼。记者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人们如何让自己的思维更高效?”
“如果我有一根魔法棒,我最希望消除掉的是什么呢?”卡尼曼斟酌着自己的话,“过度自信。”
卡尼曼的轻描淡写仿佛显不出这个回答的重要性。实际上,我们大多数人都遭受着过度自信的影响。
我们自认为比实际上懂得多,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比一般人聪明、比一般人漂亮、比一般人技艺高超。在工作中,我们总觉得自己比旁人工作效率高;在聚会时,我们总觉得自己比屋子里的一般人更有魅力。
这种过度自信每个人身上都会有。
在政治领域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伊拉克战争中,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战舰上就已悬挂上“胜利完成任务”的标语。
在商业领域
,只有过度自信才能够解释那些爆炸性事件: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的并购案,或者房地产危机中雷曼兄弟公司的破产。
在体育比赛中
,拳击手伦诺克斯•刘易斯在赢得重量级冠军以后,居然被街头的无名小卒击倒。
过度自信最终会阻碍有效学习。
当人们处于过度自信的状态,就停止了学习的过程。他们不会再进行练习,也不会继续追问。
在需要更加刻苦钻研的学习方式上,过度自信尤其有害。
一旦我们认为自己已经懂了,就会马上放弃继续寻找知识内在关系的努力,更不会考虑知识和技能在不同场景下的运用。
过度自信可不单单是影响监控学习进度或者元认知方面的问题,而是停止了努力思考、停止了反省,不再努力把学习内容转化为自身的习惯。正是这样的问题引导我们关注学习的最后一个阶段:对所掌握知识进行回顾反思的各种方法。
我们知道得越多,就越认为自己了解得更多。所以,掌握一点点知识,可不只是有点危险那么简单,它实实在在地迷惑了我们。
心理学家们对这个观点研究了很多年,并给这个现象起了很多花哨的名字,如专家的盲点、流畅性偏好、解释深度造成的幻觉等。最终都归结为一个核心观点:我们通常都认为自己知道的比实际的要多。
因此,我们关于反思的第一课内容就是谦虚。
在研究工作中,我也发现了谦虚的必要性。
我在一份调查问卷里问:
你是否能够有效分辨出好的教学方式?
如果人们对自己的技能有准确的认识,那么答案应该是分成均等的两部分——50%低于平均水平,50%高于平均水平。但问卷结果是,90%的人认为自己分辨良好教学方式的能力高于平均水平,人们对分辨良好教学方式过度自信——
人们看到的各种教育培训太多了。
我们还会在一些情况下过度自信。比如:
看起来简单平常的事情,就容易让人觉得学起来更简单;
文章里有大幅的图片,人们倾向于认为自己能够理解书中的内容;
一位教授的课程让学生着迷,人们就会认为学生可以从他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尽管实际情况并不尽然。
我到奥斯汀的得克萨斯大学拜访雅特•马克曼的时候,听他讲过另外一个例子:
马克曼认为,从学习角度看,TED演讲的弊端要大于好处。“问题不在于演讲本身,”马克曼说,“是我们使用这些演讲内容的方式有问题。我们观看了15分钟非常流畅的演讲内容,然后就转入下一个演讲。”
换句话说,TED演讲看起来像一次学习的经历:一个专家在聚光灯照射下的舞台上演讲,但是这些内容似乎获取得太容易,因此也会被轻易地忘记。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那么,TED演讲采取精雕细琢的方式呈现一个话题会怎样呢?
谁会反感制作精巧的视频内容呢?然而,讽刺之处在于,这类精雕细琢会阻碍我们的学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