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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们都有为自己而活的勇气

豆瓣阅读 · 公众号 · 读书 · 2019-10-05 22:02

正文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谓人生四大喜事。

或许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但也总有一些小小的幸福瞬间。

假期的每个晚上，我们都会为你送上一个短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正在经历他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有人狠狠地拒绝了曾经看不上自己的男神，有人在工作中过五关斩六将拿下项目，有人终于遇见了自己命中注定的 TA……

希望他们的故事，也能为你带来好运，迎接独属于你的「高光时刻」。

2019 年 6 月 27 日雷阵雨

老师的日记要求是，写关于死亡的回忆。

今天周四了，我还是写不出来，虽然周一那天信誓旦旦地要每天写，但昨天和前天都白白过去，我的意志力还指挥不了身体，连打开电脑的动能都没有。

今天我想，无论是什么，先写点儿吧，总不能耗到下周一去见老师，说自己什么作业都没做——这就是好学生天然养成的习惯，不能空着手去上下一次课。

若不是早晚要遛两次来福，我可能已经腐烂在自己家里。

早上在河边，我站在经常可以看到白头翁的树下，等鸟来。来福莫名其妙，她想沿着河边欢跑，用大眼珠渴求地望着我，让我给她解开牵引绳，但我无动于衷，就那样像石雕一样站了几十分钟，来往散步晨练的人走过，没人在意我的突兀。

来福卧在我的脚边，安静地等着，这种犬从不吠叫，她从不主张自己的诉求，想要的得不到时，她只会顺从地静静等待。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狗。

回想起来， 我这辈子又为自己主张过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没有。 读书是别人教育，我便学了，考试是随波逐流，考完成绩好与不好我并不是很介意，因为通常都很好，大学是母亲选择了学校和专业，她只是找了一所和我的分数匹配，又同时有她前同事的学校而已，关键是，我大学四年和她前同事一次都没见过，也无所谓照应与否，就这样莫名地读了一个文凭，谈恋爱全都是对方主动提出，我便谈，结婚时对方求婚，我便结——我为自己主张过什么呢？

难怪，我在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纪，颇受浪漫主义和消费主义的毒害，对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诸多要求，因为我似乎只能掌握自己生命的这一小部分，买什么鞋，穿什么衣服，睡什么床垫，吃什么料理；还有我生命中很多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太擅长独自出行，在欧洲读书时养成的习惯，所以常常请了假买了机票马上就飞走，只有这种情况下我才觉得自己全然属于自己，心中获得大畅快。

三十岁之后，我对这些东西的欲望衰颓了，便不知道该主张些什么，再去努力完成它，没有了目标，更没有动力，一切都没有了。

有人用弹弓打鸟，非常准，一只白头翁被从电线上打落，我等的白头翁没来，看到这一幕，我惊讶地目瞪口呆。射弹弓那人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脸上一副自己拥有神乎其技的得意表情，他到草丛里把鸟捡出来，往我的方向一扔，我惊叫着跳起来，躲开了那只受伤的拍打翅膀的鸟，但来福却冲了上去，我死命地拽住来福，不让她动那只鸟。

我一边对来福说，走吧走吧，一边朝着那个满脸恶作剧诡笑的老头说，您真厉害，真准。

我是不是有病？ 我为什么总要对周围的人保持客气？ 我为什么不能站出来，阻止他猎杀野鸟？ 于法于理我都没错，我为什么不敢？

来福边走边回头看那人和鸟，我则不回头地大步向前走着，心想，我是不是有病？我就是有病。

我为什么不能作恶？

和前夫关系恶化之后，我曾经找了一个拳馆练拳。

我出拳无力，打个十分钟就汗流浃背，趴在地上起不来，感觉全身的力量已经用尽。教练说我核心力量太弱，当然上肢力量也不行，臀腿力量勉强还可以，得益于我常常散步和慢跑，但打拳要的是核心、上肢和胸背，全都是我弱项，跟着教练学了很多招数和套路，他打的时候像是搏击，我打起来就是花拳绣腿。

我只能每天从蹲马步和直拳打沙袋开始，重复训练二十组，极度枯燥无味，教练每节课收费四百，但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有一次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拉着我练习对打，我打了几分钟，就很累了，他终于憋不住了问我：姐，你有没有打过人？

什么意思？

就是你有没有，跟人打架，动手那种？

…………好像真的没有。

……哦，那你，嗯……你有没有就是，被人气的要死，想动手抽他一顿的时候？

有，……不过我都是，想……雇人来打他，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亲手打他也不疼。所以得雇个打手什么的。

哈哈哈哈，姐，你逗死我了。

我天生就喜欢躲避暴力和冲突。 想起前夫女儿像疯子一样冲向汽车的那一晚，我跟前夫说：我家里人没有这么不体面的，我妈和我舅舅吵架，都是写信吵，我舅妈曾经当众辱骂我妈，因为声高嗓大，用词粗俗，被我外公认定是个泼妇。也许你家里经常有这种狗血剧，所以十几岁的女孩子都会这些，但我从没见过这阵仗，更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叫「臭婊子」。

好像就这样了。

三十多年，我主张不了任何一件人生大事，我甚至不敢跟任何人动怒，不敢摔东西。 日剧里，这种情况下的家庭主妇，也会拿着抱枕躲进厕所，把脸埋进抱枕里尖叫，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似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自己越来越麻木，迟钝，就感受不到这些情绪了。

我会不会是全世界第一个主动进入痴呆的人？

遛狗回来的路上，我渐渐下定决心，我要作恶多端，我要变成一个无耻之徒，就像我此生遇到过的其他那些无耻的人一样，快活自己，恶心别人。

shameless，就是不把体面当做做人的标准，不能要脸。

进小区门口的时候，迎面出来一个小孩。我从开始遛狗，就本能的躲避儿童，特别是五到十岁的男孩，他们常常呼啸而来，把来福吓得够呛，还有用水枪滋她的，他们的父母都在远处聊天，根本不管。

今天遇到的这个孩子，其实也不过三四岁，他爸的脸埋在手机上，没有注意到我和狗，更没有注意到他儿子直奔着我们过来了。

我立定站好，来福也站住，孩子爹终于抬起头来，发现眼前尴尬的一幕，忙过来把儿子拉走，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歉意，而是一种生怕宝贝儿子被恶犬所伤的惶恐，和一点点对养狗人和狗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厌恶。

这时那孩子说：爸爸，这个狗好丑啊。

他爸尚未回应，我突然回答：你才丑呢。

然后我牵着来福趾高气昂地走了，留着那爷俩原地错愕去吧。

口出恶言竟如此痛快，谁怕谁呢。

shameless，要脸就没劲了。

不知道为什么，干了一次坏事之后，我竟然对生活产生了一丝热爱，中午自己做饭炒菜，也算恢复了一点点自理的功能。

—未完—

本文节选自

知觉失调日记

皮小秋

即将不惑之年的女高管，突然经历事业爱情双丧失，在心理咨询师的指导下，记录每天的所思所想，逐渐摆脱双相情感障碍和强迫症、社恐、暴食症等问题，追溯童年和青少年的经历，破碎后再释怀，最终重新找回生活轨道，走入人生的下一程。

祝我们都有为自己而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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