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我在听自我发展心理学。我怎么都觉得你说的的故事里的人是我。尤其是转折期讲的那个故事:在原始部落里,少年的脸上被⻓老刻了两道疤,他所有的东⻄都被家人烧掉,最终获得新的名字离开村庄。
真的太像我了。我的脸上也有两道疤,都是转折期留下的。我改过名字,不止一次。改名的起因是很小的事,可是改名的瞬间我会觉得像是和以前的人生划了一道线。甚至现在我有英文名以后,我觉得是多了一层皮囊。Candace和大华是两个人。还有就是,在老家我的名下有套房子。可是除了有一张纸的关系外,我和它不如现在睡的沙发熟。哦,我想起一句话:搬一次家相当于烧三分之一大火。我的童年时期是在四个城市度过的,三次搬家之后东⻄也算被烧光了吧。
我的朋友形容我是一个没有脐带的人。我读李维榕老师的书,发现她用脐带形容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可是她描述的问题家庭往往是孩子不想独立,和父母纠缠在一起。我看这样的案例越多,我就越心烦。难道没有脐带的孩子就是好孩子么?脐带连着母亲,连着资源,连着大地,这多好呀。如果我不是一个没有脐带的人,可能不会这么容易感到绝望吧?
那种绝望就是,我的生活一直在巨大的不确定之中。有时候我会觉得不确定是环境造成的。我们就生活在一个不断在“变”的时代。
但有时候,我明白,不确定是我的选择。
而我并不知道,我为之换来的是不是自由。很有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场清明梦,一幅未完成的画,一个自己和另一个自己无止境的对话。幸好身边有几个朋友。不然我会觉得一无所有。
我最近有预感,一个更大的转变正在展开,而我还在过程中,并不知道这一次又要在哪里留下疤痕。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对于我当下的困难,我之前的经验又都不起作用了。我一方面觉得很累,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很懒惰,明明是应该自己再努力一点,可心里又希望有人帮帮我。可是我的脐带已经被剪断了,我需要争取一些外在的资源的才能走下去。但是这要克服一些障碍,我猜是敏感、内向、自我怀疑吧。
相比于之前的转变,这一次是最难的。因为那个敏感的自己,是我小心翼翼保护了好多年的自己。可是,她现在阻碍了我的脚步。她拽着我,她在哭。我越推她,她哭的就越厉害。天呢,她好烦啊,我想杀了她,可是又不忍心。
这仿佛成了一个悖论。我需要内向的自己打发时间,写诗读书画画,在没有人帮助的时候沉下心来做事情。其他时候,我又需要外向的自己(其实我更愿意叫她臭不要脸的自己) 来推销自己。她要销售的还不是那个默默工作没有存在感的自己,而是自信的自己。哦,你知道最麻烦的事情是什么吗?随着Candace被人叫的越来越多,大华被人叫的越来越少,这两个人真的被名字给切开了。
Candace是随着我来这里读书才⻓出来的,大华的经历好像并没有帮到她什么。新的语言、新的行业、新的环境让这个人从零生⻓。即便是大华脸上已经有了两道疤,可是Candace却像刚被剪掉脐带。我记得大华小的时候常常偷偷哭的,现在Candace哭的时候,我确实手足无措。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哭,是大华从来没有⻓大,还是Candace才更强大,因为她敢哭得很大声。
哎,说了这么多,我也不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事。谁的心里小心翼翼收藏的那个自己是容易的呢?我也不想放大自己的这种绝望。可绝望就是绝望,不论是如何冲淡它还是加重它,它都像一个黑洞一样,一直在。
如果有一天,我熬过了这个考验,⻓了新的伤疤,真的有什么能力,
我希望我能帮助到别人,特别是一两个像我这样的人。这是一个阻碍我当下回到部落的理由。
我在做的事不是为了当下,是为了未来。这给了我一些憧憬。而我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又把自己陷入困境之中,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
那个故事里,年轻人获得了名字后最终回到了部落。
未来,我想问问那个不再年轻的朋友,你是以什么身份为什么回到了村庄?你是完成了什么成就?还是遇到了什么挫折?你不知道是吗?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尽量替你完成,我们一起去那个时刻来看。我真希望故事的结尾是这样,有成⻓,有期待,有希望。只是我的脐带呢?我还是很想它。
不好意思,写了一封没头没尾甚至没有问题的求助信。其实本来只是想跟你聊一下这个故事,结果越写越⻓,我越发的觉得我经历的这些只有答案,没有问题。
答案是做下去。不知道我的设计能变成什么⻤样子也要做下去,不知道什么工作会接纳我也要找下去,不知道下一场⻢拉松是什么时候也要跑下去,不知道以后会在哪里晃荡也要活下去。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觉得我的人生拼图会不会哪里拼错了。哦不,不是错了,是倒了!不然我为什么还看不到我的能力、我的位置、我的价值。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我知道很多人会不同意,可是对于这一点,大华、Candace都会同意。
你可能已经被我绕晕了。我暂时结束这一场自言自语。我以为我疏理了什么,回头看,好像又没有。
哦,对了,现在给你写信的既不是大华,也不是Candace,是我回望着拧巴的自己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