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语境下的政治参与
Verba(1972)将政治参与形式分成四种:(1)公民主动的接触(citizen initiated contacts);(2)合作活动(cooperative activity),如筹建组织解决社区问题;(3)投票(voting);(4)竞选活动(campaign activity)(转引自李淑萍,2015)。中国现阶段政治参与有其自身的特点,包括:集体性参与呈增长趋势,功利性经济参与成为主导,民主性参与发展迅速,网络成为了政治参与主要形式之一等(李元书,2013)。蒋研川等(2013)认为,当代中国大学生政治参与的内涵是“对国家政治、社会生活的了解、认识,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各种合法途径参与政治生活,影响公共事务的决定和政府决策的行为”,包括政治参与意识(参与意愿)与政治参与行为(言论参与、接触参与)。本文在对大学生的政治参与的定义和测量中,也主要是从政治参与行为的角度出发。
(二)媒介接触对政治参与的影响
从目前已有的成果来看,多数学者从不同信息类型及不同媒体类型的接触行为来探讨对政治参与产生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同时,接触不同类型的媒体信息对于政治参与也有着不同的影响。现代社会中,政治参与的一个重要方式是组织和参与集体行动。基于文献回顾,媒体对于提高公民的政治参与行为、获取政治信息的过程产生直接影响,同时对培养政治态度和政治资源,以及获得政治知识等过程起着间接作用(Brown & Wilkes,2014)。其中,政治相关新闻报道的作用相对于其他类型的新闻更加直接。因此,我们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假设1(H1):政治新闻及相关新闻报道的接触频率与大学生的政治参与程度呈显著正相关。
(三)政治信任
政治信任是指民众对政府的信心,包括民众对于官员制定政策与规划是否考虑民意、官员的可信度以及官员的操守等面向(陈陆辉,2002)。政治信任反映了民众对于政府权威和政治机构表现的评估(Brown & Wilkes,2014)。中国民众对于政治信任的理解除了包括对政治制度、政策实施、政府绩效等方面之外,还包括对我国的政治文化的认同、对政治领导人的信任,这其中包括媒体对于政治人物和政治事件的塑造。
中国大学生的政治信任感折射了新一代年轻人对政治体制、政府、政府官员的信赖程度,较高的政治信任能够增强人们对于政治生活的兴趣,使民众相信政府及其相应的制度可为公众福利服务,相信在与他人交往时可受到制度的保障而免受伤害,从而积极参与到公共事务中(李春梅、牛静、翁林,2014)。而较低的政治信任则有可能引起政治犬儒主义(political cynicism),使得民众对政府抱持负面情感,从而逐渐疏离政治生活(Miller, 1974)。综合中西方文献,我们提出以下两个研究假设:
假设2(H2):大学生政治信任感越高,政治参与行为越积极。
假设3(H3):大学生政治信任感越低,越有可能发生政治疏离。
此外,接触较多的政治新闻,是否会影响大学生群体的政治信任?国外研究者关于媒介和政治信任之间关系的研究,有两种不同的观点:媒介抑郁论和良性循环论。在社交媒体、自媒体发达的今天,人们通过对比网络内容和传统新闻内容,极易产生对模式化新闻的不信任甚至反感(李春梅、牛静、翁林,2014)。另一方面,媒体只突出“正能量”的做法会使人们觉察到新闻报道的片面性,认为真实世界和媒介事件具有较大差异,从而产生不信任感,这种对媒介的不信任会蔓延至对政府的不信任。
研究问题1(RQ1):政治新闻与大学生的政治信任感是否相关?
(四)政治疏离感
政治疏离感(political alienation)主要关注政治领域的微观个体对政治生活的态度和倾向(王蕴嶠、沈明明,2011)。现有的中外文献主要是从政治疏离感的概念、来源、维度和成因等几个方面进行的理论论述。
大多数学者认为政治疏离感的来源是Seeman(1959)在《论疏离感的意义》(
On the meaning of alienation
)中所提到的“疏离”(alienation)的概念——个人感觉对于社会关系、时间的无力控制或无法理解并无法预测,个人感觉与社会格格不入,导致自我价值的丧失。
作为党和政府的喉舌,中国媒体在政治相关新闻报道上,尤其是重大政治改革、国家重大事件的报道上,框架、话语、立场都较为统一,观点也往往不会有较大差异,这可能会导致民众对于政治相关议题的敏感度降低,进而减少对政治的关注,产生政治疏离感。因此,我们提出:
假设4(H4):大学生的政治疏离感可以反向预测大学生的政治参与行为,政治疏离感越强,政治参与行为越少。
假设5(H5):大学生对政治新闻接触越多,越有可能导致政治疏离感。
(五)对待网络规制的态度
随着互联网的逐步兴起,中国对于网络的监管和规制也逐渐加强。Bamman、O’Connor和Smith(2012)发现,中国通过“防火墙”对网络进行规制,主要存在四种规制方式:网络过滤(network filtering)、搜索过滤(search filtering)、聊天规制(chat censorship)、博客规制(blog censorship)。Initiative(2009)、MacKinnon(2009)和Crandall等(2007)也指出,中国国内的网络规制已经非常的碎片化(fragmented)和去中心化(decentralized),政府通过网络路由器的多孔网络(porous network)进行“黑名单”(blacklist)词汇的过滤(Bamman,O’Connor & Smith,2012)。
新媒体环境下,网络发言,尤其是与政治相关议题的探讨,也被认为是新媒体环境下的政治参与形式。Shklovski和Kotamraju(2011)的研究表明,网络规制会使用户对在网络发表内容的热情降低。
对网络规制的不同态度会影响民众对于政府的信任,越支持规制的民众越是相信政府的监管治理可以帮助杜绝不良网络环境,对于网络规制的支持本身也是一种政治参与的行为。而对网络规制持不支持态度的民众,会认为政府进行网络监管是为了阻挡民众了解某些政治运作的真相,进而产生了不信任感,便更容易对主流政治意识形态产生疏离。也就是说,对待网络规制的态度与政治参与、政治信任和政治疏离感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由此,我们提出:
研究问题2(RQ2):政治新闻接触是否会影响大学生对网络规制的态度?
研究问题3(RQ3):大学生对网络规制的态度是否能预测大学生的政治信任程度、政治参与和政治疏离感?
基于以上推论,本研究的理论模型关注政治新闻接触、政治信任、政治疏离感、对网络规制的态度和政治参与之间的关系,具体如下图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