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御宅按：
今天继续送上《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3D》原开发团队访谈。本篇不仅涉及游戏中角色、头目、敌人以及场景制作的幕后故事，钓鱼游戏的来龙去脉也内含其中。而面对自己十三年前的“作业”3D版，开发人员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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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日子
岩田聪：欢迎各位。
所有人：很高兴能来参加访谈。
岩田聪：青沼先生，您也参加了上一期N64版《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的原开发团队访谈，那简直就是场同窗会啊！（笑）
青沼英二：是啊，今天的访谈一定也会很有趣！（笑）
岩田聪：各位在原发团队中的职责都是什么呢？春花先生，您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春花良纪：我是情报开发总部（Entertainment Analysis & Development Division，简称EAD）的春花良纪，独自负责除林克以外角色的大部分建模和动画制作，负责林克的是小泉先生。
岩田聪：那应该是在分工之前，所有工作都需要您独力完成。
春花良纪：是的。那段经历非常有趣，因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泷泽智：我是情报开发总部的泷泽智。春花先生制作角色，我负责头目和敌人。我有幸曾在SRD[1]跟随森田先生学习动作制作。每天都很享受为自己设计的头目注入生命的过程。
宫永真：我是情报开发总部的宫永真，负责场景设计。在游戏内出现的众多场景中，我负责科奇里森林第一部分，以及海拉鲁平原等地。
森田和明：我是SRD的森田和明。正如泷泽先生所说，我主要负责头目的编程工作，也曾参与过迷你钓鱼游戏的制作。
岩田聪：您真的很像渔夫啊！
森田和明：不不……（笑）
青沼英二：您不止编了程，还给在鱼塘现身的塘主撰写了脚本。
森田和明：噢，是的！塘主操着一口大阪方言，所以我先写了一个对话样本交给脚本主管大泽先生，让他来继续润色和扩充。
春花良纪：除了对话，森田先生还对角色的面部设定和肢体动作提出很多要求。他想要这种特殊动作（抓挠侧身状），甚至还画了一幅角色面部草图。
森田和明：没错。（笑）
春花良纪：我一开始说，能完全掌控各个角色的感觉非常好，但在这个角色上，我毫无发言权！（笑）
所有人：（笑）
岩田聪：森田先生，是不是因为这个渔夫有真实原型，您才提出这么多要求？
森田和明：是的，让您猜中了！（笑）我本人非常喜欢钓鱼，我来自大阪的寝屋川市附近，那里有一家我经常光顾的渔具店，游戏中的人物原型就是店主。
岩田聪：果然如此啊。
森田和明：被您看透。（笑）
春花良纪：森田先生提的要求太多了，我们不得不将角色重做了至少两三遍。（笑）
所有人：（笑）
岩田聪：稍后我想跟您再探讨探讨鱼塘。
森田和明：没问题。（笑）期待。
岩田聪：春花先生、泷泽先生以及宫永先生，三位是《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的核心设计师，当时你们还很年轻吧？
春花良纪：是的。
岩田聪：在那之前，您的工作是什么呢？
春花良纪：开发N64系统期间，我为《超级马里欧64》[2]设计了地图，之后我又设计并监制了《星际火狐64》[3]的UI（用户界面）和小样。
岩田聪：您在公司工作了多久？
春花良纪：今年是第十八年，我是1994年加入的。
岩田聪：那您是在入职之后就参与了N64的工作？
春花良纪：不是的，起初我在小田部代市先生[4]的指导下画插画。我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是为《卡比梦都市》[5]绘制插画。
岩田聪：
哈？《卡比梦想都》？
春花良纪：是的。
岩田聪：那是您做的？！
春花良纪：嗯，没错，是我。（笑）
岩田聪：我之前还真不知道。感谢您的辛勤工作。
春花良纪：不辛苦！（笑）
岩田聪：《卡比梦想都》是1994年9月发布的，也就是您刚刚加入公司之后。
春花良纪：没错。在那之后，我为《超级马力欧世界2：耀西岛》[6]绘制了插画。一开始我主要做美术工作，但在我们从超级任天堂系统转换到N64系统后，我逐渐开始涉足游戏制作。《超级马力欧64》开发完成后，我开始设计场景。
岩田聪：很多人都加入进来一起设计那部游戏的场景。
春花良纪：是的。宫永先生也在其中吧？
岩田聪：春花先生，作为《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的角色设计负责人，您是否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春花良纪：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岩田聪：在上一期的“同窗会”中，大家都说没人能看清目标何在，只是一股脑地奋力前进。
春花良纪：我们可能会把那种状态归功于当时的年轻气盛吧。（笑）
岩田聪：负责过场影片制作的河越先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春花良纪：我只记得所有人都火力全开向前冲。
宫永真：没错。
春花良纪：每天我都有新事情做，新角色很快便活灵活现，天天来上班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岩田聪：当时N64还是个新事物，出现了很多我们没见过的图像。每天都是全新的体验。
春花良纪：是的。岩田先生说“看不清目标”，但其实更像是根本不会去想目标是什么！我就只是痴痴地专注于自己的绘画之上。
泷泽智：是的，我们工作时可谓心无旁骛。
春花良纪：每天都非常快乐！
角色制作
岩田聪：春花先生负责角色设计，泷泽先生负责敌人和头目，二位的分工是如何决定的呢？
泷泽智：嗯……自然而然就这样分工了。
春花良纪：其实在刚刚加入团队时，我也做了一些敌人。但我越做越感觉这个工作不适合自己。
岩田聪：您不擅于制作敌人？
春花良纪：也不能这么说，而是泷泽先生做得更好。他能从我忽视之处出发，做出大量相当棒的东西。（笑）
岩田聪：哪些敌人是您制作的呢？
春花良纪：骷髅蜘蛛和蜥蜴战士。
泷泽智：使用了头骨和蜥蜴主题。
岩田聪：《塞尔达传说》系列游戏中的许多角色都有着惊人的识别度。
春花良纪：没错。
岩田聪：这些史无前例的角色都是从何而来呢？
春花良纪：我就是那么痴痴地画出来的。
岩田聪：会有人要求您把角色塑造得与众不同吗？
春花良纪：那倒不会，但我会接到棘手的要求，比如画一个会买鬼魂的角色。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啊！（笑）我就想：“什么人会去买个鬼魂呢？”，然后坐下来，冲自己咧嘴笑着，想：“我该怎么做呢？”
聚焦于角色的外貌并不难，但我觉得直到你在游戏小样中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看到他们的行动，这些角色的独特性才能真正显现。
岩田聪：换言之，您不是唯一一个为角色注入性格的人。
春花良纪：没错，是所有人共同劳动的成果。
岩田聪：所以那些辨识度极高的角色不仅仅是您一人努力完成的，而是所有人一起开动脑力的成果。
春花良纪：是的。我的工作是在开始阶段为角色塑形，而大泽先生的脚本则是构成角色的非物质原料。
岩田聪：或者说，脚本具有对应角色所要求的功能。
春花良纪：是这样的。我会自己分析，应该基于角色的何种功能去进行设计。打个比方，我按照对自己来说最合理的方式画出了住在死亡之山上的鼓隆族。
岩田聪：我猜，初步赋予角色外形时，您肯定心里偷偷盘算着想让每个人都能眼前一亮。
春花良纪：也被您猜中了。（笑）首先，我希望同事们喜爱我的设计。身边的人在看到我痴痴地画出的设计时是否面带笑容，是我的评判标准之一。如果感觉对头，接下来我就开始优化线条，进一步润色画稿，如此反复。
岩田聪：很多与众不同的角色都是这样诞生的吧。
春花良纪：没错。但回想起来，当时我好像并没有那么渴望大家的认同。我的意思是，那时我的状态有点怪，就像是在自动挥毫一样。
岩田聪：哈？您的意思是，当时您在量产各种角色？
春花良纪：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确实是这样的。想到什么画什么。
岩田聪：您已经好几次提到了“痴痴地”画，我想这个词描述的就是这种状态吧。
春花良纪：是的。我就是在自然而然地涂鸦。我看不清目标何在，因为已完全沉浸在《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的世界中，狂热地画着图。
岩田聪：我明白了。
春花良纪：但《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中有不少包含众多角色的大型场景，所以我推测，当时年纪轻轻的我希望将不同地方的各类角色打造得令人印象深刻。
岩田聪：需要创造出令人过目不忘的角色。
春花良纪：是的。比如说，玩家在某个特定角落会遇到特定的人，我下了很大功夫确保玩家能够记住这些偶遇的角色。
说到底，角色都是人，于是大家便倾向于认为角色的脸很重要，但我更重视形体。有时候我会先画出身形，再去想脸该是什么样子。面部特写会给游戏带来种种限制，所以我认为真正吸引玩家注意的不是角色的面部特征，而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整体造型。
青沼英二：大妖精就是一个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角色。
岩田聪：大妖精真是太妖艳了！
青沼英二：第一次见到她时，我非但没笑，而是马上后退！（笑）
所有人：（笑）
青沼英二：她出场的时候咧嘴笑着，我就觉着她可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笑）也只有春花先生可以画出这样的角色！
春花良纪：谢谢褒奖。（笑）
青沼英二：但其实并没有人要求您创造一个如此花哨的妖精吧？
春花良纪：没有。如果我画一个典型的妖精，那就太无聊了。刚才我也提到了人物形体，要在你的创造和大家的期待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点很重要。所以，我想向另一个方向至少迈出半步。
森田和明：您确定是半步？！（笑）
春花良纪：哈？噢，那就是三步左右，不，可能是四步！（笑）
所有人：（笑）
头目和敌人制作
岩田聪：泷泽先生，咱们来聊聊头目和敌人设计吧。
泷泽智：没问题。
岩田聪：您是如何开始为《塞尔达》游戏制作头目的呢？
泷泽智：开始的时候，我接到青沼先生制定的敌人细则，然后开始考虑设计和功能。细则确定之后，我就去SRD找森田先生，请他使角色动起来。
青沼英二：我给到泷泽先生的只是基本的角色梗概。
岩田聪：也就是说，以头目如何出现为起，头目如何攻击为承，玩家如何击败头目为转，头目的结局则为合。
青沼英二：是这样的。我只提供框架，森田先生和泷泽先生则将其实现，与此同时我就等待并期待最终成果。不过在开发初期，我也四处摸索，自己画了一些草稿。
岩田聪：哈？您还画过草稿？
青沼英二：是的。我也曾经当过设计师嘛。（笑）但有一天，我把自己画的草稿给泷泽先生看，说：“我想让您做一个这样的敌人。”他拒绝了我，说：“青沼先生，请您可别再自己画草图了，可以吗？”
岩田聪：为什么呢？
青沼英二：我心想：“哈？为什么啊？”然后问了问我画得真的有那么烂吗。泷泽先生说，因为我的草图固化了人物外形，而那应该是他自由发挥的地方。
岩田聪：泷泽先生想从零开始设计头目。
泷泽智：抱歉……但确实是这样的。
青沼英二：但我真的很想让他按照我的设计来啊！我当时非常不爽。（笑）
岩田聪：（笑）
泷泽智：啊，真的很抱歉。我当时年少轻狂。
青沼英二：我对那个设计的感觉非常强烈，自认为想出了一些独特的敌人，但后来泷泽先生和森田先生创造出了大量远远超出我想象的角色。
岩田聪：泷泽先生、森田先生，二位是如何合作的呢？
泷泽智：当时我只是个新人，而森田先生已经是个老手，所以我一趟趟跑SRD，就像在他手下受训一样。
岩田聪：那时候我们是在之前的总部[7]？
泷泽智：是的。SRD和EAD位于不同的办公楼。在SRD你可以光着脚，感觉非常好，所以我常去。
岩田聪：因为感觉非常好？（笑）
泷泽智：没错。（笑）我向森田先生解释敌人设定，随后他立即编程。我会看效果，说：“您可以把这里稍微……”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他就把新动作做出来了。我们就这样一遍遍修改。这些不断优化的过程是非常珍贵的学习经历。我学会了如何像传球一样去做事。
岩田聪：那时是您在公司的第四年吗？
泷泽智：是第三年。
岩田聪：那真是您入职第三、四年间的宝贵经历。您在超级任天堂系统的早期师从森田先生。
泷泽智：没错。
岩田聪：您在大师手下受训，把球传给他，他再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回传给您。虽然森田先生是上级，但年少轻狂的您一定想要挑战他的权威吧。（笑）
泷泽智：是这样的。（笑）我很荣幸能够跟随森田先生学习，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不被他打败，所以我想挑战他。
森田和明：我们谈论了很多完全与游戏无关的话题。
泷泽智：噢，是的。森田先生教我钓鱼来着。（笑）关于编程的内容我并不能完全听懂，因为之前没有进行过相关学习。但当出人意料的角色动作呈现在我眼前时，我会禁不住问道：“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岩田聪：身为程序员，当有人问“您是怎么做到的？”时，您一定很开心吧，泷泽先生？
泷泽智：您会吗？（笑）
岩田聪：会啊！（笑）
泷泽智：您不会想：“不懂就别瞎问！”吗？
岩田聪：
不，不会。难道您不想找到一种别人可以理解的解释方式吗？
森田和明：我会这么想。不过当然啦，还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岩田聪：有道理，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清的。
泷泽智：比如《塞尔达传说：时光之笛》中的头目灼热穴居龙瓦尔巴基亚。
岩田聪：这个例子很合适，它是火之神殿的头目。
泷泽智：瓦尔巴基亚是条龙，因此会蜿蜒而行并上下起伏。我只把龙的模型部件给了森田先生，但他立刻就让它动了起来。这简直太神奇了。
岩田聪：您被震住了，像是“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天啊，这太棒了！”
泷泽智：是这样的。我情不自禁地问森田先生是如何做到的。他说，这跟《星际火狐64》的编程一样，游戏里有个场景是一架歼击机尾随艾英战机（Arwing），然后……
岩田聪：（突然插话）噢，那个场景？啊没错！是一样的！
泷泽智：我应该提早想到您会立即接话！（笑）
春花良纪：因为岩田先生本人也是程序员啊！（笑）
泷泽智：但当我听到这个解释时，并没有很理解。我只是想：“哇，真是太酷了……”
岩田聪：歼击机飞行时的动态和瓦尔巴基亚的动作是完全一样的。
森田和明：把歼击机的动作移植到龙身上很容易。
泷泽智：我就发出“哇！”和“原来是这样！”的感叹，每天都在不停地感到震惊，非常享受。
钓鱼游戏制作
岩田聪：森田先生，能谈一谈钓鱼游戏吗？
森田和明：哈？我先说合适吗？
岩田聪：宫永先生，我稍后再问您关于关卡的问题。
宫永真：没问题。
森田和明：好吧，我从哪里说起呢？
岩田聪：《时光之笛》中的鱼塘非常完备，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独立的钓鱼游戏了。这也成为延续至今的塞尔达传统之一。您是如何制作规模如此大的游戏的呢？
森田和明：水之神殿位于海利亚湖。迷宫是青沼先生设计的，出现在那里的头目是水栖核细胞魔发。制作过程中，那里有一块水池状的地形。
岩田聪：水栖核细胞魔发从水池中升起与林克对战。
森田和明：是的。制作那个头目时，我一不小心……
岩田聪：“一不小心”？（笑）我还真不知道您也可以不小心！
森田和明：但有时我确实会这样。（笑）
所有人：（笑）
森田和明：我碰巧有一个鱼模型，所以……
岩田聪：“碰巧”？（笑）
森田和明：是的！（笑）一个为了放进空瓶子的鱼模型。我拿来鱼模型，把它放在迷宫的水池中，当我看到它游来游去时，想到：“啊！我可以钓鱼了！”
岩田聪：您是怎么制作鱼竿的呢？
森田和明：我取了某个东西的模型，把它变成圆柱，之后再……（抛鱼竿状）
春花良纪：您使用了林克挥剑的动态。
森田和明：没错。但当时这仅仅是为了自娱自乐。您也知道，人有时需要在工作中喘口气。
岩田聪：其他同事是在多久之后发现的呢？
森田和明：嗯，很快就发现了。
青沼英二：一开始，我完全不知道森田先生在忙这个。
森田和明：噢，是的。青沼先生一走过来，我就“啊呀！”然后立刻关掉屏幕。
所有人：（笑）
青沼英二：要知道您当时应该是在做一个头目的啊！
岩田聪：我们曾数次延后项目，所以制作头目才是紧急任务。您应该在做头目才对啊！（笑）
森田和明：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钓（mo）鱼游戏就这么拼凑起来了，而且……
岩田聪：“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啊，因为您在其中花费了心力啊！（笑）制作钓鱼游戏真的这么容易吗？
森田和明：就是这么容易。我无需太过花费精力。
青沼英二：真的如此吗？
森田和明：真的就是这样。而且最终结果和我之前的设想完美契合。
青沼英二：噢，所以在开始制作之前您就有完整的规划喽？
森田和明：是的。
宫永真：我们后来都没怎么改动。
岩田聪：原来是这样啊。从一开始，您脑海中就对想要做的事有了清晰的规划。
森田和明：是的。只要有材料和合适的位置，我们就能把它加进去。
青沼英二：所以，宫永先生，您就需要制作地形。
宫永真：没错。突然有一天，场景团队过来跟我们说：“我们需要一块地来钓鱼！”但我们完全不知道要把鱼塘放在哪里。
岩田聪：钓鱼游戏其实和林克的冒险一点关系也没有。
宫永真：可不是嘛！（笑）但如果我们有能力打造如此真实的垂钓，那么每个人都想把它放进游戏里，虽然这意味着工作量的增加。
青沼英二：每个人都很兴奋，都在说：“我们一定要把它放进去！”
宫永真：我们想，鱼塘应该近水，所以决定把它设定在海利亚湖。但由于事先未做规划，我们就在湖边的悬崖处开了几扇门……（笑）
青沼英二：就是那样！我们把鱼塘硬安在那儿了！（笑）
森田和明：本来只计划做一个迷你游戏，但它实际上可不小。我们不得不为了读取它的数据而另外开辟内存。
岩田聪：所以您选定了鱼塘的位置，还得为其腾出容量。之前提到您对塘主提出了很多要求，这次也是吗？
森田和明：这回我没有提出要求，而是直接说服他们让我来负责设计！我会说“把这些堆在这里”，或者“把浮草放在那里”……
宫永真：我们完成基础工作，随后由森田先生操刀所有设计，就连浮草的位置都是他决定的。
岩田聪：一个野心勃勃的程序员是多么可怕啊！（笑）
青沼英二：鱼塘使用了与敌人对战的配乐吧？
森田和明：是为了渲染紧张的氛围。
宫永真：用这首歌也是您的要求吗？
森田和明：啊……是的。
岩田聪：您连配乐都一起决定了啊？
森田和明：我提出了要求，然后自己把它放了进去，这首歌就留在里面了。
青沼英二：您说的“要求”，指的是未经允许拿来使用并亲自放进游戏吧！（笑）
森田和明：是的……可以这么说。（笑）
所有人：（笑）
森田和明：如果我现在这么做就会官司缠身了！负责配乐的同事会说：“您不能直接挪用那首曲子！”
泷泽智：鱼塘确实是您神圣不可侵犯的自留地啊！（笑）
春花良纪：森田先生可以在其中为所欲为。（笑）
宫永真：我们只是助手而已。（笑）
森田和明：真是不好意思。我很感谢诸位的帮助！（笑）
场景制作
岩田聪：森田先生，用剑割断路标这个动作是您加入的吧？为什么会做出这个设定呢？
森田和明：不是我，是宫本先生提出的。
岩田聪：噢，是这样啊？所以和往常一样，宫本先生就这么溜达进来，抛出一个点子，然后就离开了？
森田和明：是这样的。他会说：“您可以劈开路标啊，对吧？”（笑）
宫永真：如果你以特定角度挥剑，路标就会沿着对角线裂开。玩家可以通过不同方式劈开路标，这是谁的主意呢？
森田和明：应该是我设计的。我把这想象成将一个圆形奶酪切成六瓣。
岩田聪：您是说奶酪？（笑）
青沼英二：除了可以劈开路标，之后一块碎片还会漂在湖上。这是您的点子吧，森田先生？
森田和明：是的，是我。
青沼英二：森田先生在水边非常强势。（笑）
所有人：（笑）
岩田聪：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时被逗笑了。（笑）
春花良纪：我们是在夜里看见的，宫本先生小声嘀咕：“酷啊……”
岩田聪：他说：“这才是《塞尔达的传说》！”
春花良纪：乍一看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当我们努力让它漂在水面并顺滑地漂流时，宫本先生真正被震撼到了。
森田和明：我非常欣慰。我们让碎片漂在水面上，他们则在水边放置了一块路标。
岩田聪：他们更改了路标的位置，以便让玩家看到其中的一块碎片在水中漂浮。
宫永真：没错。
岩田聪：虽然这跟路标的原始功能一点关系也没有。（笑）
青沼英二：是啊。如果你劈开路标，那你就看不到上面的字了啊！（笑）
所有人：（笑）
青沼英二：所以我们的设定是，如果你离开并用陶笛吹奏“塞尔达摇篮曲”，路标就会自动恢复。
岩田聪：所以您还要做一个修复路标的设定。
青沼英二：是的。当时已经进入了开发的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忙到不行，但我们想：“这肯定很酷，所以我们来把它做出来吧！”（笑）
岩田聪：所以这是宫永先生的工作，同时其他人制作地形，并把路标安放在水边，共同把鱼塘打造成了一处特别的区域。
宫永真：没错。
岩田聪：在加入《时光之笛》团队之前您在做什么呢？
宫永真：加入公司后，我的主要工作范围是像素艺术，但在入职第二年的下半年，我开始加入《超级马力欧64》的制作。
岩田聪：也就是和春花先生的情况类似，他们把您拉入团队做场景设计。
宫永真：是的。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多边形。看着我做的东西慢慢成型很有意思。我在开发过程的后半段还加入了《马力欧卡丁车64 》[8]，制作了一些赛道。
岩田聪：《超级马力欧64》完成之后，您就加入了《时光之笛》团队。
宫永真：是这样的。
岩田聪：您是如何制作地形的呢？
宫永真：具体我记不太清了，但在我加入项目时，小镇部分已经完成了。林克就在一个空荡荡的镇子里走来走去。我记得我们不断探讨，并开始畅想可以在其中做些什么。
岩田聪：你们当时还在试验当中。
宫永真：没错。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我们想要一个村庄，于是就决定在死亡之山脚下设置卡卡利科村。
我画了一些草图，和负责角色的春花先生、负责脚本的大泽先生一起探讨。我们会想：“如果我们有这样的居民，那么他们应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或者“假设我们制作这种房子，那么这种人就该住在里面”。就这样扩展了村庄。
岩田聪：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村庄的蓝图，而是每个人不断抛出点子，居民和房屋慢慢地越来越多，最终村庄建成。
宫永真：是的，就是这样。
岩田聪：您也是海拉鲁平原的负责人。您之所以制作一个如此广阔的世界，是为了让林克能骑马飞驰吧？
宫永真：没错。刚开始制作海拉鲁场景时真是焦躁不堪。大家都说：“你不能把它做得这么大！”（笑）即使是对于骑马来说，这块场地也大得离谱，骑一会儿就腻了，所以我们得往里加些内容。随后很多人都伸出援手，帮着制作敌人以及遍地开洞。
青沼英二：我们在场景里四处逛，寻找空无一物的地方，然后再往里添加别的东西。
宫永真：我们的状态是：“这里有点空啊，我来开个洞往里放点东西吧。”（笑）
岩田聪：换句话说，您制作的海拉鲁平原是基础，以供每个人把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最终实际上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
宫永真：是的。卡卡利科村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泷泽智：制作每一作《塞尔达》时我们从没有过完美的蓝图。一般来说，先有一个基础，然后每个人提出自己的想法并探讨、验证，最后再把这些都结合起来。
春花良纪：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探讨，组合彼此的想法，一起做事。比如，我们不会要求主管决定某件事，而是大家一起做出决定。
岩田聪：那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按照发号施令和服从命令来进行分工。
春花良纪：是的。抛却职位和资历，我们会说：“我更喜欢这样”，然后很自然地分享想法。越接近开发尾声越是这样。
宫永真：项目最后时，我们会说：“这个就交给我吧。”
春花良纪：是的。如果你有所发现，那就直接冲上前线处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