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父亲节前一天,收到父亲从成都寄来的快递。里面有几封信,有祖父祖母写给父亲的,也有早叔早年——对,早年,写给父亲的。
比如这封,日期是1981年2月17日。那时早叔刚满7岁,在四川富顺上小学,因为上学早,已经小学二年级。父亲则是在广州华南师范大学读现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
亲爱的爸爸:您好!
我已经当上了中队委,语文获得第一名,使我苦恼的是:算术成绩很低,我就不信算术的江山是铁打的,我非把它攻下来不可。
您准备送给外公的小电筒,妈妈已转送给我了,因为我很需要。您送给我的乒乓球和跳绳都很好,我非常喜欢。裤子和鞋子都很合适,谢谢您。
您从广州回来,给我带以下几本书,看广州能不能买到:《甘露寺》、《长坂坡》。
您从广州回来,再给我带三瓶蔗汁。因为妈妈带回两瓶,很好吃。
祝您健康!
杨早
八一年二月十七日
这封信发在朋友圈,评论纷纷点赞说:
“略微计算了一下,统共不到300字的信,跟老爸前后讨要了10件东西”
“早老师从小就知道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两手都要抓的道理”
“有心机,先报成绩,最后才要甘蔗汁”
“一个吃货读书人的小学生活”
“要攻克数学江山的同学讨论的全是其它不挨边的事儿”
“其实写了半天,都是想喊他爸买好吃的蔗汁,前面都是先表现,爱学习,懂礼貌,勤读书”(我表侄女写的,90后果然比较懂)
呃,所以八十年代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充满精神气息?
反正早叔小学最美好的回忆,就是一边看《西游记》,一边用瓶盖一点一点地喝一大瓶百事可乐。还偷农民的甘蔗,玉米包,从比较慷慨的亲戚手里拿到一角两角钱,就去吃西米粑,喝冰粉。
另一封信是1983年末,早叔快满10岁了。当时仍然跟母亲在四川青神上小学。父亲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成都,任教于四川广播电视大学。
爸爸:您好!
来信已收到,你说妈妈回来后为何有烟蒂,那是曾爷爷看《霍元甲》时所抽,非吾所为。
在青神生活照旧,倒也没有出什么事,只是近来回来较晚,皆因学校有事,老师留之,不然,早已归矣。
近日有作文竞赛,结果未知,知后奉告未迟。
我天天到外边捉迷藏,把成都买的皮子衣服及里面毛单衣屡次打湿,妈妈见之,即揪耳,然后替我抹澡,换衣。
时值寒冬,学校开展冬季运动,每天跳绳,每逢课外活动便比赛,第一次我们班屈居末名,今后何如,拭目以待。
祝您身体愉快!问外公好!
杨早
83年12月10日
早叔自己重读的第一反应:身体愉快是什么鬼?!
那时早叔小学四年级,还是很调皮,不是打烂玻璃窗之类的调皮,而是会疯玩,冬天汗透重衫。冬天洗这些衣服很辛苦,所以妈妈要揪早叔耳朵。
父亲从小就有一份担心,因为早叔很多年月不在他身边。比如小学会担心早叔抽烟,到了大学,又会担心早叔被朋友裹乱,吸毒什么的。
所以要辩解母亲回家发现地上有烟蒂这件事。
曾爷爷是父母的同事,上门拜访,母亲不在家,跟我一起看《霍元甲》,看了一集就走了。
如果没有这封信,这些细节就记不住了。
那时十岁孩子可以单独在家应门待客,现在想想不可思议。
但是不管时代变成什么样子,对孩子的爱,期望,包括恼怒与无奈,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呈现。
看到大学某女同学发的朋友圈,化用过来共勉:
“父子一场,我不嫌你,你不嫌我。”
这真是人伦的终极目标啊。
小时候你崇拜我,我爱怜你,大抵如此,难的,是成人之后,各有各世界,
还能一样容忍对方的不完美,不嫌弃,不放弃。
能达于此,庶几无憾。
早叔祝大家,也祝自己好运。
辣子今天送早叔的父亲节礼物
还是扫二维码比较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