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报记者 李晶川 通讯员 全涤飞 文 / 图 编辑 徐斌
4 月 17 日下午 4 时，随着"莫难扇"行动指挥部一声令下，深圳市公安局龙岗分局刑警大队和长沙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近 400 名警力迅疾出动，在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常德市和广东省深圳市、清远市共 14 个窝点同时展开抓捕，包括 6 名主犯在内的 196 名涉嫌利用互联网组织网络赌博的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其中长沙主战场共抓获 164 名嫌疑人，当场缴获作案银行卡 17 张，收缴现金人民币 184 万元。清远、深圳、常德三个窝点抓获共同开设赌场犯罪嫌疑人 32 人，冻结涉案资金 300 余万元，收缴现金 10 万余元。
▲警方抓获犯罪嫌疑人
经警方批准，深圳晚报记者随抓捕警力赴长沙现场采访了此次抓捕行动。
一宗普通刑案揭开犯罪团伙面纱
4 月 16 日 22 时 40 分，长沙市雨花区某高档小区地下停车场。龙岗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三中队代理副中队长黄致理和民警薛利、陈丛生、陈晖等人开着一辆外地牌照的私家车，正在紧张地寻找两辆目标车辆。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犯罪嫌疑人有两辆私家车，一辆是奥迪 Q7，一辆是奔驰 C200。但这个小区有 10 个停车场，找起来还是很麻烦。明天就要对他们实施抓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两辆车找到。"黄致理说。
黄致理，广东湛江人，2009 年从广东警官学院毕业后来到龙岗公安分局坂田派出所办案队，开始了自己的刑警生涯。2015 年，他被调入龙岗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三中队。近年来，三中队侦办的均为影响较大的案件，而每次抓捕行动，黄致理和他的战友们也都承担着相对重要的任务。"基本上，我们每次都是负责‘斩首’（抓捕主犯）。"黄致理介绍说。
黄致理和战友们正在办理的是由深圳长沙两地公安机关联合侦办的一个大案，双方为此出动警力近 400 人，其中龙岗公安分局出动警力 210 人，责任重大，不容闪失。两地警方为此次行动起的代号是"莫难扇"，而莫难扇原意为古代的一种仪仗，警方借此寓意天网恢恢、执法威严。
而说起此案的缘由，正是不到一个月前黄致理侦办的另一起刑事案件。
3 月 22 日 13 时左右，龙岗坂田某干洗店女店员谢小姐在店内突遭一男子持刀抢劫，被迫向男子微信转账 4500 元并被抢走一部 iphone 手机，劫匪离开后谢小姐报警。案件随即由黄致理负责侦办，2 小时后犯罪嫌疑人陈某（化名，男，36 岁）在家中落网。
"我们抓他的时候，发现他手机上的一个赌博软件还在开着，而他刚抢来的 4500 元已经输得一干二净。"黄致理说。
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黄致理很快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陈某 2005 年来到深圳，经营一家门窗铝材店，一家四口生活和睦。多年来陈某的门店生意虽不算红火，但至少可以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今年 1 月，陈某通过手机短信认识了一名"女网友"，"女网友"不断向他推荐一种叫"时时彩"的"彩票"，陈某很快"下水"并在 2 个多月输掉数十万元。为了还网络贷款，最终他不得不铤而走险，企图用抢来的钱"翻本"。
显然，陈某既是加害人，又是受害人。案情一经上报，龙岗公安分局领导很快下定决心：除恶务尽，坚决打掉这个网络赌博涉黑犯罪团伙！
深圳长沙两地警方携手亮剑
龙岗警方立即成立由多警种组成的专案组。根据相关线索，警方深挖摸排，掌握到陈某参与赌博的网站"星途游乐"是由长沙市景途游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而该犯罪集团一经处于长沙警方侦控中。于是两地警方决定联手侦查，联合行动。
▲在犯罪嫌疑人办公室里发现的《话语攻心术》
▲犯罪嫌疑人电脑里储存的"话术"
经过连续两周的摸排，警方逐步掌握到该公司在长沙市三个区域，以及湖南常德、广东深圳、清远等地共设立了 14 个窝点，其中深圳、清远、常德的窝点均为"水房"（专门快速洗钱的组织），雇佣员工近 200 人，通过网络、手机短信等方式大量散布所谓的"时时彩"赌博信息，引诱群众参赌。
▲犯罪集团经营的赌博网站
摸清了整个犯罪链条后，两地警方决定于 4 月 17 日展开统一收网行动。
4 月 16 日一早，龙岗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徐辉率领 210 名警力奔赴长沙，与长沙警方 180 名警力汇合，张开了天网。深圳市刑警支队也派出精干警力随队来到长沙。彼时，蹲守在深圳、清远、常德等窝点的警力也枕戈待旦，静候抓捕指令。
4 月 16 日 23 时 45 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搜寻，黄致理等人终于在小区 2 号停车场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两辆目标车辆，并迅速摸清了犯罪嫌疑人从家里到停车场的行走路线。很快，指挥部下达指令：严密监控嫌疑人和目标车辆，4 月 17 日上午 10 时组织抓捕力量进入小区待命。
天网恢恢犯罪团伙无一漏网
但出乎警方预料的是，4 月 17 日的收网行动可谓一波三折。
4 月 17 日 9 时 30 分，抓捕警力集结完毕，开始分批隐蔽进入抓捕现场——高桥现代商贸城。"犯罪团伙在这里分别租了 11 个商住房间作为办公地点和宿舍，由于现场人员密集情况复杂，所以我们要求全体参战警力必须确保行动前不被对方察觉。我们预定于 14 时和长沙警方同时收网。"龙岗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徐辉介绍说。
10 时，黄致理带人再次来到主犯住处停车场蹲守。
11 时左右，指挥部收到报告：由坂田派出所承担的一个抓捕点的 28 名犯罪嫌疑人不知去向。"立即确定嫌疑人方位！"指挥部果断下达指令。
11 时 09 分，几名侦察员和深晚记者正在调整观察位置时，主犯妻子忽然来到停车场，与几名侦察员相距不过 10 米。双方打了个照面后，女嫌疑人上车启动奥迪 O7 离开停车场。判断我方并未暴露，黄致理和战友们决定继续蹲守。
11 时 32 分，女嫌疑人开车返回，在原停车位停好车后径直回家去了。
13 时 30 分，主犯张某虎终于出现，开上奥迪直奔位于民主路的高桥现代商贸城团伙窝点所在地。但"失踪"的 28 名犯罪嫌疑人仍未找到，指挥部决定推迟行动时间。
坂田派出所办案队队长尹雄当时急得满头大汗。尽管他已经掌握到目标到了数十公里外的长沙县丰梅岭水库，正在水库边吃烧烤，但对于深圳抓捕警力来说时间紧迫、水库环境陌生，想一下找到这 28 个人殊为不易。尹雄没有放弃，他带领抓捕组沿水库边一路搜寻，终于在 15 时 50 分许，在丰梅岭水库一个偏僻的岸边锁定了目标—— 16 男 12 女，一个不少！
▲丰梅岭水库抓捕现场
" 16 时统一行动！"指挥部的命令立即下达到各抓捕小组。
犯罪团伙头目自称为下属着想
当张某虎再次出现在黄致理的视线中时，已经没有了几个小时之前的"气场"。一年前，这个来自湖北潜江县、自称"张校长"的年轻人刚刚成为第二个孩子的父亲，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 7 年前曾经在网络赌博公司从业的经历，却让他很快悟到了一个"发家捷径"，2015 年，他开始自己单干，果然如他所料，他的公司很快"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如今除了本部，他还拥有了 5 个"分校"。张某虎称，之所以让员工叫他"校长"，是他想提升员工的能力，将来出去干点儿别的事。
▲犯罪集团给"优秀员工"准备的奖杯和证书
"谁不想干点儿正经生意啊，我得为那么多员工着想。"张某虎说。可他对近 200 人因他被抓捕的事情始终闭口不谈。
张某虎说其实他没赚到多少钱，房子是租的，两辆车也刚买一年多，去年他为了研发新的"棋牌游戏 APP "，投入了 800 多万。"你的钱来得还不快吗？"深晚记者问道。张某虎歪着头想了一下，没有回答。
几个小时后，黄致理在张某虎的住处搜出了人民币 184 万元。
▲警方在主犯张某虎家中搜出现金 184 万
同时落网的另一名主犯汤某说："这么多年了，有两个字我们心里都清楚，但谁也没说出来 ...... 违法。""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 "深晚记者的话还没问完，汤某马上摇头说："不会了。"
起底：假扮女性拉人参赌 后台操纵开奖结果
在现场，民警发现由景游科技公司开发、运营的"星途游乐"网站所设赌博种类繁多，几乎涵盖目前所有网络赌博种类，除了常见的时时彩，赌球等赌博方式外，还自行研发了"三分彩"、"五分彩"等玩法。后台可收集、统计用户下注情况并进行分析，然后人为更改开奖结果，确保公司在每一次开奖的综合结果都是盈利。
办案民警介绍，办案民警介绍，张某虎的团伙还有 5 个分公司，与总部一样，各分公司客服人员先在网上假扮女性通过微信、QQ 等聊天工具大量添加事主，以谈感情为幌子拉近与事主之间的关系，再向事主发送赌博赚钱的截图，诱导事主在公司网站注册账号，并充值赌博。冒充女性的公司员工全程陪同事主在网站上赌博，甚至采用与事主合买的方式，骗取事主信任。公司可在网站后台人为操纵开奖结果，在用户刚开始下注时，公司会故意让用户赢钱，随后由员工引诱用户继续充值、追加下注。在事主输钱时，公司员工又鼓励事主"加倍下注"、"一把回本"，但随着事主下注金额逐渐增大，公司会控制事主赢钱的几率降低，事主最终想在赌博网站赢钱，几无可能。用本案其中一名嫌疑人的说法就是"不怕客户赢钱，就怕客户不赌，一旦开赌，总有办法让他血本无归。"
▲犯罪嫌疑人被押回深圳
目前，涉案集团 44 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被押解回深，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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