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难民”这个词,也可以有幽默用法。
美国年轻人热爱的Tik Tok,面临USA政府的封禁下架,于是,美国年轻人一窝蜂地注册了另一款中国APP——小红书,并在名字上备注,自己是“Tik Tok难民”。
这件事在中美网友之间造成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狂欢,或将写入中美民间交流史。
小红书上的暗语是——showyour cat,意思是亮出你的猫,于是乎,很多美国年轻人亮出自己的猫,没猫的,就亮出狗,或者亮出别的什么宠物。
一些考场菜鸟,抓住机会,向美国年轻人请教英语试卷的题目,美国年轻人则向小红书的中国网友请教自己应该取什么中国名字。
大洋彼岸的年轻人,彼此都觉得新鲜,觉得兴奋,接收“难民”的小红书,喜忧参半,小鹿乱撞,正在想这“难民”是福是祸。
从小红书上的跨文化交流来看,无论是中国的年轻人和美国的年轻人,都有着差不多的“闲愁”,觉得孤独,渴望被理解,需要在小红书这样的有社区感的平台上找到自己的同类。
对于猫狗的热爱,以及音乐,电影,图书,美食等诸多兴趣,都渴望有“同频”的人能够分享。
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曾说,未来美国社会的一大问题,是人们将沦为原子状态,如一盘散沙,彼此漠不关心,如何让人们凝聚起来,是关键中的关键。
若托克维尔看到小红书这样的APP,想必也会竖起大拇指,并在他那本名作《论美国的民主》中添上新的注解。
青春是人生必经的一场幸福的劫难,中美贸易战的大格局下诞生了如此多的“美国难民”,照此来看,小红书这个“难民营”是富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的。
但难民这个词,用到这里终究有点怪,像吃了一粒怪味豆,毕竟,提到这个词,你很难不想到,加沙地带的“难民”,俄乌战争的“难民”,或者是,缅甸妙瓦底电诈园区里的“难民”。
TikTok难民当然不同于这些真正的难民,这些真正的难民可能正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自然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力量,去争辩和抗议“造词的不妥”。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为生存活命而嘶吼,与为一款APP而嚎叫,都是人发出的声音而已。按鲁迅的观点,中状元的欢呼,生孩子的喜庆,上吊的凄惨,失去亲人的啼哭,在他听来没有不同,他只觉得吵闹。
但是,不论我如何同情加沙的难民,俄乌战争的难民,妙瓦底电诈园区的难民,看到这些“TikTok难民”与国内年轻人充满谐趣和友好的交流,也不能不受到这些年轻人的感染,变得高兴起来,甚至有一点心情荡漾,其欣喜之为何?
人有一种热爱生活的本能,这种本能起初敏锐,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随着生活磨砺的增多,这种热爱生活之本能也多半会随之变钝。
看到年轻人的“闲愁”,看到他们的欢乐,会让你的热爱本能暂时恢复敏锐,因为你的青春也是这么过来的,也充斥着这些可爱的“闲愁”。
当中国和美国的年轻人,度过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纪,他们可能会一路顺畅平坦或者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可能会碰到这样那样好的坏的的境遇和遭遇,或者说的具体一点,可能会有一些不幸的美国人,在某个临近墨西哥边境的地方染上毒瘾人生报废,也可能有一些不幸的中国人,在类似缅甸妙瓦底这样的地方被骗进电诈园区前途尽毁。
当然,人生有多种可能,这只是最坏的或者比较坏的可能,好的可能,比如说不定这些在小红书“难民营”里跟你讨论猫狗的某个年轻人会是未来的美国总统,而跟“美国难民”交流的某个中国人,可能成为……好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就成为“你所想象”吧。
我想说的是,青春时傻傻的快乐和“闲愁”,会成为一生中很重要的东西。
曹雪芹念念不忘的青春期的闲愁,让他在成年后的穷困潦倒时写下一部“平平无奇”的作品——《红楼梦》。
所以,珍惜青春的闲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