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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
（ID：Science_China)
作者：陈宇锋
编辑：丁崝
你知道什么是服从性测试吗？
今年 9 月，有一条新闻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共鸣，上海某教培公司的一名教师因为频频被领导要求带早餐，碍于上下级关系不敢直接拒绝，只能委婉要求其预付饭钱，结果却被领导以“没钱靠自己赚，不要问我要”这种带有羞辱性质的言辞回绝，次日竟还收到了辞退通知。事后，该公司通报将该领导解雇，并留任了这位无辜的教师。
这个案例其实就是一种常见的服从性测试，即有意给对方下达一些指令，观察对方是否会按照指令做出相应的行为，这些指令可能从轻微的要求开始，逐渐增加到更为严苛或不合常理的程度，以观察受试者何时会拒绝或遵从，其最终目的是筛选更容易控制的对象，或“驯化”出对方的服从性。
服从性测试常常也被认为是 PUA 的一种经典技巧，会出现在生活的各个场景之中，但是很多人未必能够觉察到，因为它常常会以一种看似开玩笑或广泛认同的社会规则等形式出现，让人听起来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有时候也说不太出这种不适感是怎么回事，而且总是会让人感到很难拒绝。
那么，我们在日常生活当中，如何才能识别出这些隐秘的服从性测试手段，以及怎样有效反制这种恶劣的行为呢？今天就来聊聊。
服从性测试的概念来源于社会心理学家斯坦利·米尔格拉姆在 1963 年进行的“服从实验”，证明了人类有一种顺从权威或群体压力的普遍倾向，当人们处于权威人物的要求或群体压力之下，即使违背内心意愿，在心理上也往往会感到难以抗拒。从进化心理学来说，在日常生活中，听从经验丰富的权威或遵守社会普遍规范，能够让我们在信息有限时快速做出相对安全的决策，或者快速融入社会群体，从而获得认同和支持。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种“顺从倾向”有利于我们适应环境，获得更多个人发展的机会，也是组织、企业蓬勃发展的必要条件。上面说的这种工作和生活中的“服从”，有其积极意义，但如果走向极端，就会带来危害。比如生活中的各种服从性测试，正是某些人恶意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天然倾向，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控制欲或一己私利，是需要引起我们每个人高度警惕的一种精神控制手段。那么，如何识别出服从性测试呢？接下来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判断对方的请求或言行是合理的沟通，还是一种服从性测试。服从性测试往往会要求你承担超出职责范围的责任，并且不会给出明确的说明和回报，或者侵犯了合理的个人边界，给人一种似乎被利用了，但却碍于某种情面难以拒绝的感觉。例如领导要求你帮忙带饭、取快递和带娃等私事；朋友或同事从偶尔请你“顺道”送 TA 上下班，直到几乎成为“约定”的习惯；聊天时故意开一些不尊重你的玩笑，直到你明确提出抗议才作罢。识别 Tips：“这个请求是否超出了我原本的责任或边界？”在服从性测试中，对方往往会暗示或直接表达拒绝的后果，或者利用群体压力来让你屈服，如果你继续拒绝，对方可能还会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情绪或继续用语言打压你。例如在酒桌上以“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为由逼迫你不停地喝酒；在你拒绝恋爱对象的某个不合理请求时，对方说“如果你这都不愿意，那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有未来了”等。识别 Tips：“如果我拒绝，对方是否用后果来威胁我？”服从性测试往往带有一种考验的色彩，有时候会让你感觉对方的要求是为了让你表现出忠诚度、责任心和友善等美德，让你产生一种“要是拒绝了，我就对不起 TA”或“我就是一个不好的人”的内疚感。例如领导或同事让你做非职责范围的事情，并暗示这是“团队精神”的体现；朋友让你帮忙时会说：“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请你帮忙的”；社区的人要求你处理小区的事务，对方会说：“我们小区里大家平时都互相帮忙，就怕有些人不愿意付出影响团结”等。识别 Tips：“这个请求是否在道德绑架，让我不敢拒绝？”几乎每一种服从性测试都会给人带来一种不适、不安或犹豫的情绪，因为我们内心本能地感受到对方的要求不合理，但却因为某些原因或考量，或者人际关系中的隐形压力，让人难以轻易拒绝而不得不顺从，这些矛盾情绪本身就是识别服从性测试的重要信号。识别 Tips：“我内心是否感到很矛盾？为什么会如此矛盾？”识别出日常生活中的服从性测试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其实是如何有效应对这些“伪装”起来的不合理要求，很多人常常会因为不知道如何回应，或者害怕直接拒绝会带来不良的后果，而感到处处为难，或者陷入被动顺从的境地。但是，其实反制服从性测试并没有那么困难，我们只是需要一些人际沟通心理学中的经典技巧，能够帮助我们在保持个人边界和正常人际关系的同时，处理好对方的不合理请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和不容侵犯的边界，而服从性测试中的要求往往会忽视和否定这一点。对此，人际沟通技巧中的自信表达（Assertive Communication）就是一种很好的反制方式，其要点就在于清晰、直接地传达自己的感受和需求，坚定地维护个人边界，同时保持对他人的尊重，并保持情绪上的冷静。例如：· 强调职责与边界：“我很高兴你想到了我，但这个请求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
· 说明理由：“我很抱歉不能帮忙，因为我现在手上的工作已经排满了。”
· 如果对方继续坚持，可以重申立场：“我已经考虑过了，我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 面对有些死缠烂打的人，还可以直接结束对话：“我有别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积极重述（Positive Reframing）是一种有效的沟通技巧，通过正面、温和的方式来回应对方的请求或暗示，既能缓解对方的控制意图，也能帮助我们在沟通中保持自我边界。这种技巧适用于各类人际关系，其核心在于用理解或认同的表达来回应对方，同时传达自己的立场，从而减少矛盾。例如：· 面对不想参加的活动：“我知道大家都很希望我来，这个活动感觉也很好。不过最近我比较忙，这次可能无法参加了，但下次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会来的！”
· 面对别人的强硬劝酒：“谢谢大家的盛情，我的肠胃最近有点敏感，医生说暂时不能喝酒，下次聚会一定好好陪大家。我今天给大家倒酒，请大家尽情喝吧！”
面对他人的不合理请求，我们可以利用提问技巧（Questioning Techniques）来重新定义对话的方向，让对方反思自己的请求是否合适以及你的立场是什么，以此掌握沟通的主动权。在人际沟通心理学中，提问技巧通常包括以下三种：· 开放式提问：“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帮忙吗？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 澄清式提问：“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前提下，也要完成这些额外的任务吗？”
· 反问：“你不觉得这会影响我当前项目的进度吗？”
有些时候，即使对方的请求不合理，我们可能也不是很方便直接地拒绝，或者对于有些不太擅长沟通的人来说，面对比较强势的要求，可能会因为压力过大而难以思考，这时候就可以采用拖延回应（Delay Response）来减少决策压力，让自己有时间理清真实想法并平复情绪。例如：· “让我先检查一下我目前任务安排，我稍后给你答复。”
· “让我想一想，我得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稍后再跟你说。”
· “我还需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但是服从性测试的例子也告诉我们，“听话”的前提应该是坚定自己的边界和立场，尊重自己的需求和感受，用恰当的方式坚守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牺牲，才能让我们赢得真正的理解和尊重，建立平等健康的人际关系。[1] Milgram, S. (1963). Behavioral study of obedience. The 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67(4), 371.
[2] Pipas, M. D., & Jaradat, M. (2010). Assertive communication skills. Annales Universitatis Apulensis: Series Oeconomica, 12(2), 649.
[3] 侯玉波. (2016). 社会心理学（第四版）.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